鉴于染长歌的情况严重，所以张大夫这一次给的药，亦是加强版的药材。
    这止痛的效果，也是过去的好几倍。
    染长歌刚刚吃下去，立刻便在体内化开，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顿时减缓了不少。
    她终于可以正常的呼吸。
    抬眼一瞧，这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曲惊鸿。
    而她所在的地方，居然是她现在住着的屋子。
    这……
    “我，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不是还在帮贵妃娘娘画像么？
    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曲惊鸿蹙着眉，“你疼得晕了过去，她们派人将你给扔回来了。”
    他特意强调了一下扔回来。
    倒是染长歌笑了下，“还好是将我扔回来了。否则一直在御花园，恐怕我死在那里都没人知道。”
    “什么死不死的，别胡说。”曲惊鸿十分不高兴。
    当初还没有那么大的感觉。
    自从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以后，他每每想到皇帝登基前一日，染长歌去拿玉玺的那个晚上。
    浑身是血的躺在自己怀中。
    当时的自己，尚且还可以冷静的救人，带她去找大夫。
    若是换到现在，怕是他早就没了那份冷静和理智。
    偶尔午夜梦回，他都会被染长歌那浑身是血的模样给吓到。
    染长歌瞧着曲惊鸿难得严肃的样子，有些想笑，“曲公子对这生死之事，该是看的比我还多。怎么还会有这般大的反应？”
    曲惊鸿不想搭理她。
    染长歌却是心存感激，“不过真的要谢谢你，你是不是在这里等了我很久了？”
    可以在她一回来，就将药喂给自己。
    说明曲惊鸿是一直待在这里没有离开。
    “没多久，倒是你，今日为何不在这里？那秋洛又想了什么法子折腾你？”
    这人还没有好全，就被拽了出去。
    曲惊鸿形容不出来自己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还好，只是画画。”染长歌轻描淡写的带过去。
    “你现在这个样子，躺着都费劲，还能画画？”曲惊鸿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染长歌抿唇不言。
    其实她说的也算是实话。
    秋洛让她画像，真的就是还好。
    和君珩比起来，其实真的不算是太难相处。
    可是……
    染长歌低着头，没多言。
    “那画画之前，你就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这腿伤若是这么一直拖着，以后你当心落下残疾。”
    她这腿痊愈是不可能了。
    这天气，便是阴天下雨都会疼痛难忍。
    但这些都不是最坏的结果。
    最坏的结果就是，怕是以后这双腿都不能用了。
    染长歌依旧不说话。
    可是这回，她倒是在想事情。
    方才在御花园的时候，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腿疼的？
    怎么想不起来了……
    明明以前腿疼的时候，多少会有些印象。
    而且昏迷之前……
    她好像只记得自己在画画，然后直到醒过来，其他的事情怎么都没有任何感觉了呢？
    曲惊鸿一看到染长歌这幅不说话的样子，多少就有些来气。
    但是她是个病人，又不能动手。
    只能无可奈何的伸出手指，轻轻的敲了她两下，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现在平白无故遭了这么多罪，还不都是因为他？染长歌，你值得么？”
    当初用命换回来的玉玺，最后功劳都是别人的。
    她呢，除了这一身的伤痕，什么都没有留下。
    关键是他们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还什么都不知道。
    这也就罢了，现在她成了这样，非但没有任何奖赏，换来的也只有这一堆惩处。
    秋洛这般的刁难染长歌，归根究底，还是因为皇帝。
    若是没有皇帝的存在，染长歌不会受伤，她现在这一切，也不必忍受。
    曲惊鸿在染长歌的这件事上面，对君珩尤为不满意。
    染长歌听了两句曲惊鸿的抱怨，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如果真的没有他，或许也没有现在的我。”
    这话曲惊鸿听了不少遍了，以前是觉得染长歌重情义，现在就只觉得她傻乎乎的。
    “他当年救你，你这么多年的陪伴，在背后默默为他做的事，恩情早就还清了。”曲惊鸿对上染长歌的双眼，似是故意要拆穿她心底里最隐晦的那一部分。
    强硬的逼迫着她自己来面对。
    “染长歌，当年的恩情的确需要还，可是你问问自己，你一直留在这里，究竟是当年的恩情大一些，还是因为你自己的心，不愿意离开。”
    曲惊鸿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
    像是生怕染长歌还要继续逃避他的问题一样。
    除了染长歌自己，这还是第一次有外人当着她的面，将这个问题如此明白的问出来。
    染长歌的第一反应是逃避这个问题。
    然而，曲惊鸿好像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一样。
    直接没给她这个机会，“染长歌，这个问题你若是不想回答我没有关系，但是我问你，只是希望你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告诉你自己。有些理由，不能帮你逃避一辈子。”
    逃避……理由……
    染长歌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直接击中了一般。
    低头沉默了很久。
    曲惊鸿也不着急，耐心的等着她回答。
    等的时间太久了，曲惊鸿还以为她不会告诉自己的时候。
    染长歌却终于出声，“你说的对。”
    曲惊鸿正在帮她准备药材的动作微微一愣。
    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染长歌已然抬头，对着眼前的人轻笑，只是笑的很勉强，眼睛里除了浓浓的失落，没有半分笑意，“我的确，骗了自己很久。”
    当年的救命之恩，在自己帮他去取玉玺的时候，就想的很清楚。
    那一次，她就是在报恩。
    所以不需要君珩知道。
    可是还了那恩情，自己和君珩之间才算是真正的平等。
    只有站在那样的位置上，她才能说服自己可以默默的喜欢君珩。
    “我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焉知不是自作自受？是我一直舍不得离开他，舍不掉对他的感情，也说服不了自己……”
    所以一直用救命之恩当做自己心上的借口。
    只是这样的借口，又能用多久？
    曲惊鸿看着染长歌这模样，心疼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