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玥引我去丹楼，若我是那色中恶鬼，得罪了丹斐，你要如何？你当如何？”李淳风唇角轻勾，一边处理着公文，但是思路却不受影响，两句“如何”把姬无暇堵在当场，不知要如何说。
    许是许久没有得到回答，李淳风缓缓抬头，姬无暇慌忙避开视线。
    “你不会的，我只是想顶多是让你陷入两难之地，主动向我姬家求救，方便我的计划罢了，不会让你陷入绝境的。”姬无暇没有理由去对付丹楼，所有她只是想要让李淳风得罪了丹楼，让姬家出面和解，以此逼得李淳风欠下姬家人情，任由姬家摆布。
    可惜，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李淳风可以绝处逢生。
    “我不会的？”李淳风忽而半眯眼，对于姬无暇慌乱之下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有些意味深长，见姬无暇索性不与他对视了，他却还是直勾勾看着姬无暇，看姬无暇要做出什么解释。
    姬无暇把心一横，心想她什么时候这么怂包过，为什么总是在李淳风面前憋屈的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
    “我相信你的人品，你不会是那见色起意的人。”所以姬无暇赌了李淳风的人品进去，相信李淳风的人品不会让李淳风陷入困境。
    李淳风忽而生起了挑逗姬无暇的心思，语气淡淡的轻描淡写道：“你又怎知我不会见色起意，比如现在？”
    李淳风这句话让姬无暇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而后者唇角带笑打开了下一份公文，毛笔在那公文上潇洒的签下“阅”字。
    姬无暇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李淳风竟然敢如此言语调戏她！若是平日里，姬无暇定然要给李淳风一个耳光，可是眼前的李淳风除了眉眼含笑，其他都是一副坦荡荡的模样，倒是让姬无暇咬碎了银牙也无法下手。
    “我信你的人品，但是我不相信你。”姬无暇将心一横，冷冽的眼神像是寒冬腊月里破冰而出时的那一道寒气，凉入心扉，冻至骨髓。
    此时，李淳风批阅公文的速度不曾慢下来，姬无暇的话分明没有打断他的节奏，依旧翻阅着公文，道：“我知道。”说话间，李淳风将手上的一份公文写好，放至一旁，“若是个只会琴棋书画的花瓶便也就罢了，姬府毕竟不缺那么一双筷子。”
    姬家以前便是这般对待以前李淳风的，添一双筷子的待遇。
    “可是，我如今有修为，你有防备了，因为身为姬家的赘婿，我是可以掌控姬家的实权的。”虽然掌握姬家家族实权与掌握凌霄城兵力实权不一样，但是却都是重要的势力。
    姬无暇眼神如炬，紧盯李淳风。
    “不但有了修为，还有心机，城府，头脑，甚至还有振臂一呼就为我赴汤蹈火的势力。”李淳风的话让姬无暇的眼神愈发危险，可李淳风却还是往下说，“所以，你更不信我，因为，人不可能没有野心，在权力地位金钱面前，不可能不动摇。”
    曾经姬天图也是姬无暇父亲的兄弟更是心腹，但是姬天华死后，姬天图便在权力面前冲昏了头脑，成了迫害姬家的罪魁祸首。
    亲人尚且如此，何况有名无实的枕边人？
    “没错，没有人不会在这些面前动摇，但是，凌霄城，太小了。”说这话时，李淳风自嘲似的摇摇头，顺势拿起另外一份公文。
    他前生三千宗族，今生又怎会将一个小小的凌霄城放在眼内。
    “姬无暇，若有一日，1你站在强者之巅，俯视苍生时，你还会觉得凌霄城是你的命吗？”父母双亡后，为了守住姬家，为了守住凌霄城，姬无暇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可见她打算将一声都搭在凌霄城。
    “我若是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不过数载，定然大限至，而你是修炼者，只要修为不出问题，寿元定然是不断地增加的，那么你打算牺牲接下来的岁数，不断地再为姬家添上几个像我这样的废物？”
    姬无暇没有想过那么长远的事情，但是李淳风这般提起，姬无暇便想，若是姬天图不除，若是姬无双还没有成长起来，她怕是会一直牺牲下去，不断地娶一个像李淳风那样的废物。
    “你经历的事情太少了，看到过的世界也太小了，所以在你的眼中，凌霄城是你的全部。”李淳风是亲临强者巅峰的人，眼界自然不在于此。
    “我不是你，我不会将自己葬送在这里，凌霄城太小，施展不开我的手脚，只会不断的束缚我。修炼一道，讲究随心，讲究无欲，讲究无求，你一味的将凌霄城肩负在双肩，将这些责任背负在自己的背上，最终你会被它们压垮，再无精进的可能，从此你的世界就只有凌霄城这般大小。”
    李淳风所说的话让姬无暇心头一震。
    “成也赖它，败也是它，这是你姬无暇想要的？”
    李淳风从头到尾都没有为“无人不为利”而辩解，但是能说的出这番话的人，又怎么会是被利所驱的人。
    “你不是李淳风。”姬无暇沉吟许久，最后像是泄了气一样，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全身的力气就像是瞬间被抽空，双手无力的垂放在身体两侧，靠着床沿。
    至此，姬无暇都不相信李淳风是从前的李淳风。
    李淳风不再笑了，就连假笑都不曾有，恢复了以往的淡漠。
    曾经的仙尊，曾经那护短护到极点，曾经那把笑容留给身边人的战神，这一世不笑了，因为身边的人都不在了。
    “你也不是过去的姬无暇了。”
    过去的姬无暇对原主和善，无非是出自于良好的修养以及同情，如今的姬无暇对李淳风，用上了算计。
    道不清谁对谁错，道不清谁真谁假。
    都变了。
    “李淳风，你的世界有多大？”良久的沉寂，直至李淳风写完最后一份公文，才缓缓开口回答姬无暇的话。
    “我的世界有多大，那你就跟上来，好好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