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北御!”
纪月珩厉声断了男人即将爆发的情绪,“跟她关系不大!”
盛星阑眩晕感殆尽,视线朦胧地看到霍北御扬起了一缕恶劣暗沉的笑意,随后松开了她。
呼吸复原,她抬手附上喉间,呼吸艰难。
“不识好歹,我就让她看看,霍南霆这一生里最重要的女人到底是谁。”
盛星阑脱力坐在地板上,脑子一片嗡嗡地疼,视线里男人的步子却是毫无停顿地往门口走去。
右手挪上额前,盛星阑第一次感觉到脑海里有炸裂似的痛。
仿佛一瞬牵动了陈伤,她半天没有换过劲儿来。
很痛……像是意外中脑部受创,搅得她的思绪天翻地覆。
等她缓过这口气,霁光院里已经是空的。
纪月珩跟霍北御一起离开了,随之带走的,还有她的手机。
盛星阑走到门口,看到的只是身材魁梧的黑衣保镖,以居高冷漠的视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至此,盛星阑彻底明白,自己是被生囚。
……
通讯全无,断绝接触。
盛星阑被困在霁光苑的第三天。
有人来给她送饭维持基本的生活需要,但是她像是一只被捕获的鸟,在偌大的金丝笼里无处可逃。
这些都是,宋临所体会过的孤独,入骨的孤独。
霍南霆知道她失踪了,但是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霍北御那天晚上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让她看看,霍南霆这一生里最重要的女人到底是谁?
那个女人……不是已经死在一场车祸里吗?
盛星阑坐在后院的长椅上,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思绪如此混乱。
自她来到霁光苑,这连续几日的深夜里都会无端噩梦,没有逻辑没有章法的梦境,可每一晚都是噩梦缠身。
有她梦见自己出车祸,耳边是轰鸣爆炸声,自己一个人在陌生的世界里孤立无援。
有梦见自己昏倒在血泊里,像是寄生怪物一样的东西用利爪剖开她的腹部,挣扎着往外逃跑。
有拿着刀的诡异女人站在她的床边,瞪大一双血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仿佛她生而为人至今二十四年的所有噩梦,都在这几天晚上爆发。
夜里的休息不足,难以支撑她白日里的思绪,更何况囚禁带来的不安感让她彻底溃败。
她从来没有如此无助的时候。
也从来没有那么想一个人的时候。
这种孤立无援的处境,居然让她生出了一分……霍南霆是不是真的更在意宋临的想法。
明知这是错的,但她却莫名地梳理了各种线索去指认。
为什么宋临回来了,他要瞒着自己?
为什么娱乐新闻爆出来那么久,他就不给自己一个电话?
为什么已经第三天了,他还没有出现。
盛星阑低头抱着自己的膝盖,语调带上三分嘲弄的笑,也不知道是笑自己软弱,还是笑她的自以为是。
求求你了……快点找到我吧。
咔哒——
门开的声音。
盛星阑抬起头,看到的却是纪月珩缓步而来。
她三分无趣地低头,没有回应。
女人明显的冷落让纪月珩略感三分无趣,更加重了他来时的恶意。
“三天了,感觉如何?”
盛星阑没有回应,像一尊漂亮的木偶独自坐在椅子上,毫无生机。
“霍北御切断了你所有跟外界接触的手段,所以你大概不知道……现在的娱乐新闻最热搜的,是霍南霆。”
提及这个名字,盛星阑才有了反应,急切地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怎么了?”
“他有两个孩子的事情,被霍北御曝出来了。”
他拿出手机把微博放到她的面前,“看吧。”
盛星阑第一眼就看到了热搜头条:#南霆双子#
圈内人士:
大众男神南霆早已隐婚生子,儿女双全幸福美满!
配图是南霆在幼儿园接七仔跟八宝的图片,两个小朋友的正脸拍得极其清楚。
而第二条热搜,则是#南霆初恋#
发文的是霍南霆官方的微博账号:
感谢一直以来粉丝对我的关注,当年隐退的确是因为我的生命里降生了两个宝贝。
他们是我的挚爱所生,愿用余生守护我的生命之重。
消息没有公布是因为不想家里人受到打扰,感谢粉丝的等待与谅解。
挚爱所生……
盛星阑没有来得及去看粉丝的留言,首先反应就是切到通话界面播出了霍南霆的号码。
纪月珩顿了一下,首先想抬手制止,可看到她一双润湿泛红的眼睛,无端地下不了手。
四十五秒,电话接通。
“南霆,是我,我现在在……”
嘟——
电话挂断。
盛星阑错愕了三秒,精致的轮廓上血色殆尽。
霍南霆挂断了电话?
他没听出来自己的声音吗?
她不死心,又播了一次,却发现这一次电话里是冷漠的女音,告诉她电话已关机。
已关机……
所以,她不重要了是么?
纪月珩第一次看到盛星阑这样的表情。
整个人仿佛一座绝美的水晶雕塑,瞬间因为外界极强的冲击力而布满了裂痕,这由内部开始龟裂的痕迹瞬间蜿蜒她的所有皮肤,剩下的只有摇摇欲坠的躯壳。
这种时候若是有人触碰她一下,便能粉碎成灰。
纪月珩叹了一口气,他即便知道盛星阑会伤心,但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却没想到自己的心会疼成这样。
“霍南霆想着没空找你的。两个孩子的事情他隐藏了将近五年,霍北御毫无保留地把他抖落到媒体面前,想着就连他初恋埋葬的坟墓都有记者去找。你跟那些事比起来孰轻孰重……你现在应该清楚。”
“怎么可以这样……”
盛星阑的手紧握成拳,隐忍语调的哭腔,“霍北御怎么可以这样……”
七仔跟八宝只是两个四岁多的孩子,为什么要把他们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盛星阑,到什么时候了你还向着霍南霆!”
纪月珩按着她的肩膀,“他有什么好的值得你……”
盛星阑却只是抬头,眼泪顺着眼角滚落到下巴,可她眼底却不存丝毫芥蒂,“现在孩子有事吗?孩子在哪?有没有记者跟媒体骚扰到他们?他们在学校还好吗?”
纪月珩声音一哑,“盛星阑,不是真心就能换真心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你在这种时候还想着霍南霆跟他的孩子,可他呢?刚刚他挂断了你的电话啊。”
盛星阑只觉得夜里那股头疼又开始发作,她艰难地站了起来,“纪月珩,帮我,八宝不喜欢别人过分关注她的,我得去保护她……”
“盛星阑!”
纪月珩抚开了她的手,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抬眸用眼睛看清自己,“你以为霍南霆不知道你在这里?霍北御昨天晚上就跟霍南霆谈了!要他拿宋临来换你,可是你现在呢!还是在这里看都没看到他一眼!”
“就算不比他那个神秘的初恋,你以为你能比得过宋临吗!”
脑海里那股嗡声这才沉寂下来,盛星阑头痛欲裂的感觉消殆,这才茫然地抬头。
“你说……什么?”
“霍北御没想过要一直囚你,他只是要你来换宋临,但是霍南霆不愿意。那个女人对他来说,比你重要。”
“比我……重要?”
盛星阑的力气似乎都因为这句话跟自己的思绪一起回拢。
她坐在原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比我重要?”
纪月珩看着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转步离开了后院。
人走之后,盛星阑暗沉的眼瞳这才缓缓地抬了起来,落到他离开的方向。
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她站了起来,看着后院冷清的景色。
不过是挂个电话么……
谁在乎呢。
今天晚上,应该怎么逃开这里呢?
入夜,七点。
盛星阑还没想出逃离霁光苑的办法,霍北御推开了霁光苑的门。
“盛小姐。”
男人的眸色阴沉,似乎想隔着一段距离将她洞穿。
盛星阑抬眸,几日的思绪沉淀下来,情绪相当稳定。
“相信外界的消息你都知道了,感觉如何?”
霍北御冷笑着走到她的面前,似嘲讽奚落。
“感觉?还好。”
盛星阑抬手端起面前的一杯冷茶,“好久没有休息过了,霍大少为我准备了三天,休息得不错。”
“不错?难道不是每天晚上都是噩梦?”
盛星阑指尖一顿,抬眸看着他,“承蒙关心,过得不错。”
还没反应过来,男人的手已经顺着她的脖子压上了脉搏阻断呼吸,“我不是给你好日子过的,打电话让霍南霆把宋临那个女人带过来!”
“咳……咳咳……”盛星阑的呼吸猝不及防一断,敛眸看着面前的男人,“霍大少不是手眼通天么?要一个女人……还得需要我出面?我怎么不知道我那么大的本事?”
“盛星阑,别挑衅我,霍南霆不要你了,我弄死你还不简单?”
力道重了三分,呼吸一窒,盛星阑伸手去抓他的手腕,却发现无法撼动这个男人三分。
看来三天跟霍南霆的对峙,已经耗尽了这个男人的所有耐心。
砰——
一声巨响从门口传来,盛星阑只觉得自己喉间一轻,新鲜的空气灌入鼻腔,因缺氧而发红的皮肤隐隐作痛。
她跪倒在桌子旁边,长发拢在面前,呼吸顺畅时她抬头,才发现进来的人是霍南霆!
他看到了多少盛星阑不知道,但男人轮廓上那股阴鸷与凶恶仿佛来自于最阴暗无法地带的主宰者,眼神像人又像魔。
没有人猜到这一刻他在想着什么。
似乎是连理智都不存在了。
奕谦站在门口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人,他都没有想到一向以傲慢矜贵自持的霍二爷,会有如此狼性凶狠的一面。
像是领土被侵犯的野兽,毫无顾忌地冲着侵犯者的性命而去。
那个女人是有多重要,才会让他在片刻就把理智交付出去?
霍北御几乎是完全被压制着,拳头跟肉之间的往来,带出了血花。
盛星阑是第一次看到了霍南霆的这个模样。
他似乎都生出了杀意,要亲手毁灭到面前这个男人。
“南霆……”
她失声,走到霍南霆的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沉寂三天的眼泪似找到了突破口,一瞬涌出来沁湿他的后背。
霍南霆的心跳声就在耳边,光是听着频率就能感受到他的血液流得有多快。
盛星阑闭着眼睛死死地抱着他的腰,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渐渐才感觉到安生。
她不敢看地面上的人怎么了,只是抱着霍南霆,带着哭腔一遍一遍喊他的名字。
“南霆……南霆……”
霍南霆敛下晦暗深沉的眸,回头压抑着自己微喘的呼吸,身前的女人眼前已经泪流满面。
睫毛颤抖,上面泪珠晶莹而落,一张漂亮的脸蛋惨白,看他的眼神里还有三分怯怕。
霍南霆捧着她的脸,声音温柔,带上了三分温柔的笑意,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颊,“久等了。”
盛星阑略微失神,看着霍南霆修长的指尖从衣间取了一朵红颜料染的纸质玫瑰。
她愣怔着结接过,期间看到男人手上的指尖。
“这是七仔叠给你的,他没事,在等你回去。”
霍南霆轻轻托着她拿玫瑰的那只手,菲薄的嘴唇温柔到极点地吻了一下,“我来接你了,我的公主殿下。”
盛星阑看着他受伤的唇角,却止不住眼泪。
“来得太迟了,南霆……”
“抱歉,有点意外,是我的错。”
霍南霆去抚她眼角的泪,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都是污渍。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声音温柔得能掐的出水来,“回去了,不许哭了,我会心疼的。”
盛星阑点头,起来的时候才发现霍南霆脸色有点不对。
她扶着他,声音颤抖,“是不是受伤了?”
霍南霆亲吻了一下她的眉心,笑了一下,“没事,走吧。”
但盛星阑能看得出来,他的笑颇为敷衍,对她再温柔也难藏轮廓下那股骇人的寒意。
回头,盛星阑这才发现,还有一个女人站在门口。
即便是初次见面,她也能一瞬就意识到面前这女人是谁。
是宋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