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被吃掉了？比如……鲨鱼之类的？”
    罗慎说这句话的时候，连自己都没有多少底气。
    “你们陆上人是不是养一种叫做狗的东西？”
    萨克突然瞪眼问道。
    “有……”
    “狗身上有味道的，你知道吧？”
    萨克继续追问。
    “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那老子告诉你，咱王鲛族就像你们养狗一样从小养鲨鱼玩，有没有鲨鱼的气味，隔着几十里老子就清清楚楚。顺便再告诉你，这里不仅没有鲨鱼来过，而且好像鲨鱼都在故意避开这一片。”
    “而且鲨鱼吃人之前也不会好好地把衣服脱下来吧。”
    海灵浮在海面上捞起几件缠在木板上的衣服，几乎所有的衣物都完好无损，几乎就像不是从人的身上脱下的，而更像载着大量服装的船受到了袭击。
    然而萨克的嗅觉又清清楚楚地证明了这里至少有百人曾经流过血，所以漂浮的衣物有更大的可能是属于这些人。
    “简直就像……只有人消失了，留下衣服……”
    芙兰将金杖握得紧紧，脸色微微泛白，这种事情着实诡异之极。
    只有金属部分消失的船只，只有身体部分消失的人，绝对不能称之为海难了。
    “喂！这也是那家伙干的吗！”
    萨克咚咚地跺着莲台外侧的金属装甲，满腹怒气一股股地从头顶喷薄而出，恨不得立刻去拼命。
    所谓的“那家伙”，罗慎自然明白指的就是奇兽山的巨型莲台，虽然根本就没什么证据就是了。
    像那么巨大的东西，再没有人操纵的情况下很难相信会做出如此精细的行为，拆除船只的金属？而且吸收人类？就算认为它能做到，其意义也不明不白，真要吸收的话，吸收魔兽的效率要高上几万倍。
    “喂！大叔！这片出事的海域有多大？你应该看得出来吧？芙兰姐姐知道吗？”
    海灵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飞到了高空，用手比划着海域大小问道。
    其实萨克的年龄距离大叔还有点差异就是了。
    “这也同样很奇怪，按理说木板不可能一直漂浮在这么小的区域之内，而且看样子已经泡了很多天了，就好像……被什么力量困在一个小范围之内。”
    芙兰从莲台上缓步走了下去，心中仿佛有了一点头绪。
    “大约这么大。”
    萨克说着用手臂比了一个圈。
    “这也太小了。”
    罗慎摇头道。
    “去去！老子说的是——从这么大看过去的范围！”
    狠狠瞪了罗慎一眼，萨克把手臂比成的圈凑到了罗慎面前。
    “唔……哥哥，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啊。”
    海灵从空中降下，落在了罗慎的肩头坐下。
    “这么大的话……比起你遇到的那个莲台如何？”
    罗慎差不多确定了能够看到的范围，夸张点说，大概纵贯一线不会超过五六里的长度，横贯亦然，木板就在这么一圈当中飘着，很难超出界限。
    “差远了，好几倍都是有的。”
    “果然吗……芙兰，海水有没有异常？”
    “海水不太对劲，以我的力量居然无法操纵，好像被什么污染过一样，不过请放心，似乎没有什么危害，只是让海水的性质发生改变而已。”
    芙兰尝试着往海中伸出金杖，额头上微微渗出细碎的汗珠，似乎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只得伸手去确认。
    “有吗？老子没感觉特别啊。”
    即使听到“污染”之类的词，萨克也不知道什么叫慌张，依然大大咧咧地歪着脑袋。
    “我也明白了……应该没错，小灵，这可不是什么喜讯啊。”
    罗慎也蹲下用手搅着海水，低下去的脸掩盖了阴郁神情。
    “啥？你说明白点！听不懂！”
    “就是说你遇到的那座超巨型莲台一开始很可能没有那么大，可能只有你比的圆圈那么大，但是它通过吸收各式各样的东西一点点成长了起来，比如金属……比如……人。”
    海灵的声音越来越小，心情的阴沉使然，听上去却渗着一股怪谈般的冰冷气氛。
    “怎么可……”
    萨克攥紧的拳头猛地向手中一块捞起的木板捶去，却最终没有落在上面，静止在半空的拳头抖了抖，另一只手将木板狠狠掷回了大海。
    “我也不想相信啊！这种怪物……”
    罗慎站起了身，肃然注视着眼前这一片被抽干了生命的大海，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悲哀。
    莲台，机关术，人类英知的结晶，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不知道该不该算作步向灭亡的预兆。
    而这种根本就在人类概念之外的强敌会毫无疑问地矗立在自己面前，到了那时候，又要用什么表情去面对？
    微笑？可以吗？
    “嘭！”
    轻轻的碰撞声惊醒了沉思的罗慎，当罗慎回过了神，看到的却是芙兰向后仰倒的一幕，金杖在她的身体倒地之前先落了下去。
    “怎么回事！”
    罗慎向前一跃，抬脚到半步就落到了芙兰身后，但在这之前海灵已经先行拉住了她。
    “闪开闪开！别围过来！”
    郁闷且发呆的萨克也同样被惊醒，大声驱赶着将要围过来看热闹的小弟们，这是简单有效的，仅仅一声就震住了混乱的局面。
    “多谢！”
    罗慎感激地应了一声，也伸手和海灵一起将芙兰平放在平台上。
    “唔……不好！该不会这么巧吧！”
    海灵即可向着面色泛白的芙兰伸出了手，不知道遭遇到了什么状况，芙兰就这样无缘无故地倒了下去，仅仅数秒之间呼吸就急促起来，脉搏也开始长时间的一顿一停。
    “水有害？”
    “不可能，我好好的！”
    萨克马上打断了罗慎的话，他是惯于以自己为标准衡量一切的类型。
    “你肯定没事！放心吧！哥哥，芙兰姐姐果然是被海水侵蚀了！来帮忙！”
    “知道！”
    罗慎立刻握住了芙兰的手腕，直觉使然，没有更多的道理。
    当手指与芙兰的肌肤相互接触的一瞬，罗慎的手腕啪地一声抬了起来，被弹得高高的，就像摸到了带有强劲电流的东西。
    这难道是……
    “哥哥，明白了？把它逼出来！”
    海灵简短地问道。
    “我试试看！”
    刚才的那一下冲击是绝佳的灵感来源，罗慎大略摸到了一点门道。
    驱赶走所有小弟之后的萨克干站在罗慎后面，伸长脖子，几乎与身体形成了九十度角。
    罗慎这一次没有选择轻易出手，而是将灵气聚集在指尖，在距离芙兰的手掌还有数毫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因为虽然看不见什么，但是某种物质确实存在。
    那好像是一层水，至少触摸起来有这种质感，然而却强力地排斥自己的灵气。
    这种物质……实际上可能就是海水，混杂了某些物质的海水。
    海水同样也沾在了自己身上，萨克亦然，但都没有什么反应，其中的缘故罗慎大致猜得出。
    缠绕着灵气的手指想前进一分依然困难，无形的阻力挡在了之间前方，而且随着自己的推力增长而不断变强。
    这也正是罗慎所要看到的状况。
    “哥哥，加把劲，我看到已经都往你那儿去了。”
    “了解！”
    罗慎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灵气的量，如果说灵气输出占用了一分精力，控制这一分灵气则需要九分。
    因为这一层“海水”似乎具有一定的反应能力，就像低等生物一样，而且与芙兰的身体有着一定程度的结合，虽然以自己的力量能够迅速将这些海水清除，但难免会波及芙兰。
    指尖受到的压力又增加了几分，而且还出现了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诡异现象，那就是这股力量懂得进退，当自己的灵气增强的时候也随之增强，减弱半分则也随之消退积蓄实力。
    简直太狡猾了。
    “砰！”
    罗慎的外衣轰然爆碎，布片向着高空狂飞乱舞，一块块的肌肉膨胀了起来，身形迅速暴增，顶在芙兰掌心的手指岿然不动。
    可以明显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在被推的后退，如果不是以这种力量见长的形态，很有可能无法稳住身形。
    那股力量也察觉到了外敌并非一时半会所能击退，一点点地从芙兰身体当中抽出，开始集中到她的掌心里。芙兰的心跳和呼吸变得平缓了，不再像方才那样命悬一线，脸上也开始有了血色。
    海灵比罗慎还要紧张，借着自身的存在无法被发现的优势在芙兰体内观察着那股力量的动向，再它们没有全部集中到与罗慎对决的战场之前绝不能松懈。
    “就是现在！”
    “明白！”
    两种声音之间几乎没有间隔地同时响起，在海灵出声之前，罗慎的心中就响起了一丝电波，指引着他的动作。
    罗慎指尖上的灵气突然暴起，辛辛苦苦伪装许久，全部的力量顿时爆发而出，将芙兰掌心那一点点抵抗的力量顿时粉碎。
    “啪！”
    小小的水珠从芙兰手中迸发，这只是人畜无害的普通水而已，换一种说法，或许可以称作刚才那种力量的残骸？
    “我这是……啊！“
    芙兰在海灵的怀抱当中悠悠醒转，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海灵关切的脸，然而视线一转，却看到了衣衫爆裂干干净净的罗慎，唰地一下满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