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站起身来,去往案几处,拿起秦杀,来到管阔的身前,一脸不甘心地把秦杀递了上去。
管阔单手握住刀鞘,感受着上面冰冷的温度,心里面却很舒服。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这才是人生一大境界。
他本来还期望着用这把刀逼王独或者李显岳或者更多的人发飙,但是现在却用不上了,因为那个北唐权势最大的男人已经小小的飙了一把。
京兆尹府的人陆陆续续地站起身来,从宫廷禁卫的手中架过他们敬爱的纪大人。
管阔同样站起身来,微微晃动了一下身体,心想戴着刑具跪拜还可真是不怎么舒服。
随后,他收敛了所有的神情,不急不缓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盔甲,端端正正地站立在那里,面对着彭公公,就像是在等待着陛下的检阅。
他是军人,他这样的姿态,不会让任何人感觉到不尊重,反而会由衷地为他而感觉到自豪。
彭公公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随后想起陛下心心念念还想着的管清和,不知道怎么的,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管清和的儿子,是真的长大了,他想到。
他最后一次意味深长又有些坏坏地瞄了一眼依旧吓得面如土色地跪在那里的四名三府之人,转身,道:“走啊,回宫!”
……
……
府衙外的三位千金并没有走。
曹家的千金今天不仅仅是想跟着刘方好过来“救人”的,更也是过来看戏的。
她等了许久,一直都没有什么好戏,所以她有些不耐烦,就想走了。
长安百姓看到她们准备走,虽然还是准备热热闹闹地待着,但总是会有那么一种缺了主心骨的味道。
好在,那三位终究还是没有走成,他们也看到了震惊非凡的“戏”,于是就更加不想走了。
当皇宫内的那一位过来的时候,他们因为敬畏而默声,而一旦那一位进了府衙,心中难以压抑的人们便情不自禁地议论纷纷起来。
虽然因为心里面的小九九,不至于哄闹,而是比较轻声。
曹家的千金掀开轿帘,看到刘方好一直都站在那里,相信对方和自己一样吃惊以及疑惑不堪,她有心再下轿,找一个人说说话,但是出于某种心理,不敢冒头出来。
一个是她一会儿上轿,一会儿下轿,免得长安人看她像管阔那个傻子。
另一个,府衙前面那么多人,总是她和刘方好还有孙家的千金引来的,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总是一件事情,自己的爹知道了,最多责骂几声,可是她心虚之下,不知道皇宫里刚才过来的那一位会是什么看法。
当然,陛下才懒得搭理她们这些瞎胡闹的小心思。
对面,孙家的千金同样探出秀首来,和她正好相视。
曹家千金张了张口,唇语几句,想问问看对方知不知道陛下的手伸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对面的那一位摇了摇头,很显然是看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垂了垂眼帘,再抬起眼帘,却看到,一身翠绿色衣衫,小家碧玉的刘方好居然带着丫鬟仆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莲步款款而来,于是心中一喜。
“哎,方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彭公公他老人家赶到,和我们……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啊?”
她心怀忐忑地轻声问道。
刘方好蹙了蹙细眉,摇了摇秀首,道:“我也不知道……”
曹家千金噘了噘嘴,抬头想了想,道:“我觉得不会有什么关系,管阔这样一无是处的傻子,估计陛下都不会在乎他的存在与否。我看呀,是纪晓光那个老东西指不定犯什么事儿了,阴沟里翻了船,现在陛下要拿他消遣消遣了,嘻嘻嘻……”
刘方好觉得她好笑,问道:“你为什么就不能认为是纪大人做了什么值得夸赞的事,陛下让彭公公过来赏赐呢?”
“哼!”曹家千金一脸不高兴的神色,她的父亲和纪晓光一向不和,她看纪晓光,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纪晓光这个老东西,一肚子坏水,怎么会做好事?”
刘方好笑了笑,没有接话,她们刘府与纪晓光并没有什么恩恩怨怨的,她不好作什么评价。
只是其实她的心里面同样有些忐忑,不知道彭公公此行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难道真的如同曹家千金所说的那般,是纪晓光犯了什么触怒陛下的蠢事了吗?
至少,这一点上,她和曹家千金想的一样:管阔是不可能得到陛下的关注的。她甚至颇有些“自信”地认为整个长安都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管阔就在府衙内,知道管阔活着回来了。
哦对了,纪大人现在经过了审问,也许也已经知道了。
但是不管怎样,在几乎所有北唐人的眼里,管阔就是个屁,在陛下的眼里,管阔自然会是屁都不是。
当她垂下秀首思索着这一切的时候,小声议论的长安百姓们噤声了,甚至有人已经开始默默地退走,不再有胆量堵在这里看热闹了。
“哎呀,从里面一出来,风居然就小了,但是阳光依旧挺好的。”
彭公公尖细的声音传进所有人的耳中。
刘方好怔了怔,正待抬起头来,又听到了另外的一个声音:“彭公公,外面天气挺冷的,劳烦您过来,在下实在是过意不去。”
这个声音略微熟悉,于是她微微惘然。
她听得出来,那是管阔的声音,就在不久前自己还听到过,所以她是绝对不会听错的。
很多人都骂他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傻子,但是事实上他真的比左惊白云里等自以为聪明的蠢货识趣多了。
他的话很尴尬,也不够圆满,听起来有些做作,但是令人欣慰的是他居然真的还会拍马屁。
彭公公笑了起来,虽然这个马屁拍得够烂的,但是好歹也是一个马屁,更何况,管阔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像诸如纪晓光之类的人脸上所拥有的谄媚之色,只是显得生涩,这正是他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