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真是来散心的,背手拿着剑就在这里转悠。许多小学子并不认得他,看了他的服饰还以为是仙师,纷纷鞠躬行礼,慕修颜坦然受之。
“我们前一两批入学府的,大多及冠或逾而立之年。”慕修颜边走边说,“真正能修出个名头的人,多半本就是八州乱道前的仙门弟子,比如文宗主和林督主,像我这般魔修出身的,基本上/将仙法及丹经通学一学,就转去枕泉司继续务魔。”
他招呼杜萦回去凉亭坐,道:“不得不说,仙学修炼真是难,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死乞白赖修出这么个金丹,境界什么的也就不奢求了。”
杜萦回走进凉亭,捡了根柱子靠着:“既然修炼如此艰难,你为何不做老本行?”
“老本行没什么晋升的余地呀,别看沈鹤钦和修魔牵扯那么多,人家那是灭魔得来的功劳。涂海是有一技之长,除了她没人替代得了,我有什么?再说跟修魔有关的人,我得罪了个遍。”
“我看不只是魔,你连仙也得罪的差不多了。”
“正是正是哈哈哈……所以才更要尽心竭力为君上披荆斩棘,以求君上护我不被人追杀啊。这世上还有几个人像君上这般任人唯贤,杜公说是不是?”
杜萦回对他的隔空拍马佩服不已。
——问题这人还有脸说自己贤,贤!?
慕修颜清秀的眉眼往亭下望去,一队修士正在那道上朝这方走来。
杜萦回揣了很久的话,不知如何开口问。
他知道自己无论问什么,慕修颜多半都会告诉蒋兰宫,若让蒋兰宫误会,事情就更不好办。
慕修颜看出他的犹豫:“杜公不知道要问什么,我替你说了吧。”
杜萦回表示洗耳恭听。
慕修颜按着肩膀严肃道:“镇远督就是君上手中长鞭,八州之上绝无莫及之地。总之哪里的督主管不住了,哪里就由我协同去管。”
他接着说:“这八年我并非一直追着杜驿本部,他在海宁州起兵之时,我还不是镇远督主,只是遥隔千里的蜀川督院旗下一个小小的修士。当时的镇远督,也不是什么凌驾于所有督主之上的最高一品,说白了就是死士而已。”
“杜驿叛乱杀了海宁督主,霸占海宁,之后向首陵和临阳双向发兵。君上去各州稳定人心,钦点镇远督人马,到蜀川时我便请缨入伍,随同镇远督至玉山州迎击南下叛军,但还没有见过杜驿本人。”
“玉山州陨剑峡一战大捷,我立了功,被君上提拔。镇远督的地位也因此平步青云,此后几场大仗都是我一手谋划兼冲锋陷阵,替君上夺回海宁,抵住临阳。可以说如今的镇远督,是君上专门为我而立。”
慕修颜说到这儿一副得意的嘴脸,杜萦回不满道:“别废话,说杜驿。”
“好好好,我发迹了,自然就有机会对上杜驿。我拿下海宁时,他人在首陵。于是我奉命前去,很简单就把他逼出来了,但很可惜首陵这一战我没赢。”慕修颜继续漫天扯,神伤了一下道,“没赢就得找对策不是?所以我几经勘察后,有了个意外发现——从无尽洞天逃走的何堂主,竟然在他这里。”
杜萦回紧紧皱眉。
“毕竟何堂主于我有恩,这般我怎能不担心,便以为是杜驿绑架了何堂主,跟君上报告的时候也说了说好话……也许何堂主是被打晕了抢走的呢?”慕修颜说得十分真诚,“所以我就派了探子去刺探消息,发现何堂主和杜驿似乎私交甚密,经常一起躲在屋子里不出来,零零碎碎收集上来的话,说他们经常谈起蒋氏。”
“蒋殿是敌方首领,不谈他谈什么?”
“非也,他们谈的蒋氏,并不是君上。”
杜萦回疑虑:“是谁?”
慕修颜盯着他的双眼,缓缓道:“蒋化吉。”
杜萦回默默摇头。
“杜公可明白这是何意?据我所知……”
“我不明白。”杜萦回打断他的话,“这跟我想知道的没关系,你说说老何的情况,他究竟与杜远亭关系如何?是否有被胁迫?”
慕修颜愣了愣:“杜公问题还真多。”
杜萦回:“你没听明白?到底就一个,老何怎样?”
慕修颜扶额似乎对此十分苦恼。
“何堂主……”慕修颜欲言又止,“他……唉。他……受人蛊惑颇深,而且,处境也是……”
杜萦回顿时紧张地攥紧了将离剑:“处境如何?!”
“杜公,我知道我这人确实不怎样,可何堂主的事上,你且信我一回。想必君上准杜公见我,也是有意,知道终究还得由我这个知情人,来给杜公定心。”
慕修颜忽然凝重望向他,眼中尽是说不上的复杂情绪。杜萦回低头思索良久,终于看着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