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做什么事情,第一次最为重要,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十次……
稍微看了下沈允婻送来的账册,又大致了解了下江南的事情,织造府特等丝绸需要送入皇宫,而杂七杂八的则用海船过马六甲送去西方各国,赚取数倍利益,生丝贩卖到倭国、朝鲜。
此时的桑丝与满清时的产量差不多,甚至还稍微高上一些,原因就是满清入中原时,强行将原有的茶桑田大片大片变成了耕田,刘卫民知晓这些,具体大明朝一年能产出多少,他不知道,就算户部账册上也无法得到真实的数据,但是他能够大致估算出来一些,以后世记载,满清每年最高出售的生丝高达八万旦,这是出口,而且还是日本、印度和其他地方挤占了一些生意情况下。
出口是一方面,满足内需又是一方面,而要满足高达上亿人的内需,生丝每年的产量就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每年十五万旦的数字绝不会少了。
凭借着财力,沈允婻仅一年就夺了大明朝一年两成生丝份额,这就有些恐怖了,对她的能力也更加重视,而这个女人也显得更加妖娆,就是他这般“媳妇坐怀不乱”之人,也有一股莫名的霸占欲望,可一想到她小脚,一想到自己曾见识过的照片,又风平浪静,万里无云。
从这个女人嘴里,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仅有他想要的作物种子,更为难得的是数十个港口、无数土地、矿场……
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格兰等国是殖民地,是赤裸裸的掠夺、杀戮,对那片大陆的土著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而迈克尔带去的明军不同,西夷四国严控火枪火炮的贩卖,明军可不管这些,只要拿土地交换,什么东西都敢卖。
午饭稍晚了些,让人准备了三辆马车,正准备出府邸,送些水果去皇宫呢,方从哲又跑了过来。
“奇怪了,方阁老此时应该放弃了小子才对,怎么又来了我驸马府,就不怕方阁老永无起复重返朝堂之日?”
方阁老闻到有股臭臭味道,正要去打开马车上木箱……
“我说您老能不能讲究些啊?这是给陛下,给宫里娘娘们的,您老要喜欢吃臭榴莲,自个到府里取就是了。”
方从哲却是一笑,说道:“还别说,榴莲虽闻起来不好闻,吃着还是真不错,就是每次吃过都需要清洗漱口,至于镇国所说起复重返朝堂……镇国真以为会这么容易?”
刘卫民皱眉思索了下,又摇了下脑袋,笑道:“这种动脑子的事情还是让您老自个想吧,反正小子现在是不想再插手朝政,小子可没太多功夫陪您老,还要去皇宫送礼呢!”
“所以说啊,你小子恩宠如此之久,会来事!对了,你的小内阁究竟还弄不弄?若弄这个,老夫倒是可以帮一下忙。”方从哲一笑。
刘卫民一愣,他有些没想明白,昨日不是已经与他们说清楚了吗,自己已经不打算再插手朝政,小内阁自然也无法成为现实,怎么还提起此事?
方从哲笑道:“老夫觉得你那个报纸有些意思。”
“嗯?”
刘卫民神色有些严肃了些,说道:“方阁老是想要了小子的报社?这个恐怕不行,不是小子不舍得,而是因为报社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推行简体字,让更多人接受简体字的。”
方从哲不由一笑,说道:“就你那狗屁不通的报社,给老夫,老夫也懒得要,老夫准备与一些好友自己弄一个,就是想问问你,小内阁你还弄不弄?”
听了这话,有些明白了方从哲的意思来,小内阁,在他看来,小内阁就是内阁的预备役。
自万历元年,内阁者张居正吕调阳、张四维、马自强、申时行、书潘晟、余有丁、许国、王锡爵、王家屏、赵志皋、沈一贯、陈于陛、张位……等等,以张居正为例,中二甲进士后,授翰林庶吉士,三年满,依例授翰林编修,期间因为党争下狱、致仕隐休,后于嘉靖三十八年,为右春坊右中允,因参与《承天大志》编纂,嘉靖四十三年,进官右春坊右谕德,后为翰林院侍读学士、礼部右侍郎、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
永乐年间时,内阁阁老尚还不一定必须是翰林院出身,但到了后来,就成了“非进士不得入翰林,非翰林不得入内阁”规矩,大明朝入内阁者一百七十余人,非翰林院者仅十九人,还大多都是早期时。
想要入主内阁,经历虽各有不同,但大致的轨迹是不变的,与张居正的轨迹差不多,但是,同为进士,进士与进士也是不同的,按照等级划分,进士分为三等,即一、二、三三个等次,一甲进士只有三名,即状元、榜眼、探花,二甲、三甲进士多一些。
礼部春闱后,需要进行一场殿试,是有皇帝亲自出题监考,定出最后名次,二甲进士赐进士出身,三甲进士赐同进士。
考中了进士后,基本上就已经决定了今后最终成就,无意外的话,无论如何努力,结果都不怎么会有什么大的改变。
一甲三人直接越过庶吉士,状元郎为从六品修撰,榜眼、探花则低一级为编修,而二甲中的优秀者,排名靠前的则需要入翰林院为三年庶吉士,三年后优秀的依例为编修、检讨等,差一些的则为六科给事中、十三道御史,再差的则下放到地方为官吏。
二甲进士最差的就是下放到地方为吏,三甲是同进士,与二甲差别可就大了,就一条,进不了翰林院一条,三甲进士的最终能混到知州、知府就已经算是顶天了。
一甲、二甲,入了翰林院的,一旦一开始下放到了地方为吏,想要入阁拜相就很困难了,而翰林院也多是从事编纂书籍、讨论学问地方,当然了如今的大明朝,也成了争吵朝廷政策过失,或是打击政敌的地方,唯一有机会了解地方上具体事情的,也只有六科给事中和十三道御史,只有巡抚天下的时候才有机会了解地方上的事情,而这并不能让刘卫民太过满意。
内阁如同一国之总理,若无法真正了解地方上需求,又如何治理的好国家?
原本已经决定放弃了“小内阁”的事情,方从哲再次跑来,又让他有些犹豫了起来,多多增加些更加实务的官吏对大明朝只有更多好处,哪怕这个人功利心很强,哪怕是个大奸臣,只要更为实务,他就不认为能坏到哪里去了。
皱眉思索良久,抬眼看到方从哲还在盯着自己,不由咧嘴一乐。
“方阁老,您老这个样子,小子总觉得您老挖了个火坑让俺跳呢。”
方从哲一笑,说道:“自打你小子入京……不不,还没入京时,老夫就觉得你刘镇国是个不安稳的小子,太会折腾了,后来也验证了这一点,打砸千步廊,殴打司礼监公公……”
刘卫民忙抬手打断:“打住打住,方阁老,小子脾气是不大好,可咱拍拍胸口,这能怪小子吗?你们不给资料,小子空口无凭,凭什么让自己更具说服力,如何说服皇爷爷暂缓萨尔浒……当然了,说这些也没了意思,说服了又如何,还是没能挽救十万将士。”
看到方从哲又是一脸哀叹悲苦,刘卫民又说道:“小子也不是责怪谁,仅仅只是一个人,也绝对瞒不住皇爷爷,事情已经如此,埋怨、愧疚也是无济于事,也只能往前看,往前走,沈辽几十万百姓的事情,河南、两淮灾民赈济的事情,小子对阁老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观,比一些只知道反对而反对的混账强了不少。”
方从哲心下一阵郁闷,相处了这么久,也知道眼前小子的性子是如何让人讨厌不喜,不挖苦几句那就不带舒服的,若真因这些屁事生气郁闷,估摸着早就被浑小子气死了。
“就你这令人厌的脾性,千步廊各部能让你瞎翻才怪呢!当然了,你小子脾性是臭了些,让人不喜了点,但你小子不怎么贪恋权势,老夫也就看中了你这一点,否则,老夫才懒得理你呢!”
刘卫民一愣,有些不确定说道:“阁老的意思是,阁老想与小子结为盟友?”
方从哲一翻白眼,说道:“是不是以为老夫成了白身,没了资格?”
“小子又不憨不傻,阁老为三朝首辅,又不是不知门生故吏屁事儿。”
刘卫民低头踢腾了几下,沉思稍许,说道:“小子可以支持方阁老,但阁老需要证明自己有足够的影响力,至少可以立足的影响力,阁老应该明白,小子并不愿意太过掺和朝政,小子更希望大明朝的军队自立,更希望永远军不干政,若阁老无法证明有足够的影响力,小子就会不断介入朝政,对朝廷,对大明朝本身并无多大好处。”
方从哲神色极为郑重,点头说道:“镇国若早先年说了这番话语,或许也无萨尔浒之事。”
“啪!”
两只大手相握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