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民真的没有太多时间,没有太多时间理会朝堂上发生的一切明争暗斗,只是全身心投入到自己事情当中。
随着他建造成了简易重压机,刘养也很奇怪的丢掉司礼监任何事情,甚至连做个样子整日呼呼大睡也不愿,反而跟着他来到了四号寨子。
看着刘卫民蹲在四方见方一尺厚的钢铁平台上,看着他用尺子测量已经固定了的光滑实心钢条长度,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这法子成不成啊?”
“成不成……需要尝试之后才好下定论。”
刘卫民没有回头,身上汗臭味能把人熏死了,可他还是眼也不眨盯着长长木尺。
“铁条来代替钢管中空,外面套着钢铁平台,先浇灌,因为钢铁平台一共三层,只要成功了,最下面的和中间的今后就不用再移动,枪管若可行,钢制火炮自然也是可行……”
“最关键的就是开始,所以……一定要测试极为准确!”
刘卫民又测试一个个固定了的钢条间距,一一测试后,并没发觉有何错误,这才重重舒了口气,一旦有一个失误,所有的都要重新来过。
“监军大人,此事绝对要严格保密,小将做的这个东西,不能被任何人传扬出去。”
刘养微微点头,严肃道:“放心吧,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嗯。”
为了保密,刘卫民几乎每一道工序都会更换一批人,就是担心哪个亲眼见识过全部过程后传扬了出去,这会对他造成很大的麻烦。
刘卫民跳下平台,又用细布仔细擦拭了一遍后,随着他的命令,上百净军齐齐抬过来一个足有70厘米厚的钢铁平台,只不过这个平台有这十六个孔洞,与下面平台的十六个手指钢条相合。
百十人抬着四方四正的铁台尤为轻松,他唯恐人员不足,力气不足伤到了下面的钢条,特意用百十人,用八根数丈巨木生生抬着。
钢铁平台足够平稳,刘卫民在一旁指挥,不时进行调整,巨大钢铁平台一点点放下,直到与下面完全相合,为了保证每一个枪管管壁厚薄一致,最下面的平台边缘微微凸起,只有上面的平台与之完全相合,上下才看着如完整一体。
刘卫民沿着平台转了一圈,手指感受这平台的边缘光滑,很满意点了点头。
在他点头示意下,有一个与平台被抬了过来,不过这个要薄了许多,只有一指厚度。
看着钢铁平台再次叠放在一起,刘卫民深深吸了口气。
“小豆芽。”
刘卫民向小豆芽点头,正不断冒着炽热钢汁炉子被推了过来。
眼看着钢汁缓缓浇灌入孔洞,刘卫民不由低头看向钢铁平台之下,看到细长钢丝出现,不由点了点头,他不知道钢汁浇灌入钢铁平台上的孔洞里,会不会出现钢管中空情况,不得不在铸造平台时特意留了个极为细小孔洞,用以疏导里面窝存的空气。
铁汁的浇灌,下面钢丝拉成了线,直到平台上所有孔洞都满登登后,刘卫民示意人用铁板一一堵住下面孔洞。
不足一盏茶,刘卫民看着平台上铁已经暗红,示意他人退开些。
“咣!”
“咣!咣咣……咣……”
巨大的铁疙瘩与下面的钢铁平台相合,只不过铁疙瘩上面有十六个凸起,每一次重压下,凸起就如同捣蒜捣击着下面孔洞,连续二十下,刘卫民摆手,数十人死死拽住绳索,另有人将绳索死死捆绑好,避免铁疙瘩突然砸了下来,伤到人。
“抬起来,小心一些。”
随着他的话语,先是小豆芽拿着锤子丁丁当当敲了几十下,二十人这才上前。
“用力!”
二十人齐齐用力,最上面的平台缓缓抬起,连同十六个钢管一同拔了出来。
刘卫民有些急不可耐,拿着锤子一一将十六个钢管弄了下来。
“怎么样?”
刘卫民没有回答刘养的急切,而是用铁钳子夹住钢管,也不顾尚还炽热的钢管,仔仔细细检查一遍。
“将这些钢管先埋在炭石中,慢慢降火。”
刘卫民吩咐了一下,这才看向刘养,笑道:“看起来还不错,厚薄一致,也没什么致命伤,至于最后结果,还需等待明日测试。”
嘴里虽这么说,心下却已经认可,已经有八成把握成功了。
此次成功对他的意义太过重大,不仅仅可以让他尽快为军卒配上后装火铳,更能大大减少所耗钱财,说不定还能狠狠捞上一笔。
“枪管算是成了,其余的枪托啥的配件一定要尽快配置,按照我说的法子去做。”
“主人放心,工匠已经准备妥当。”
“嗯。”
或许他的法子别人没想出来,大明工匠对他所做的事情,也或许一时没弄明白,但只要看上一遍,立马就能重复做出第二个,第三个……
后装火绳枪最重要的就是枪管、枪膛,其余的都只是些小事,无论设计,还是制造枪托、扳机啥的,仅天才木匠小皇帝一人就可以摆平所有事情,对此并不担心,他需要做的是,将所有事情分开、标准化进行。
铸造可以标准化,锻造出来的却不可以,一点点用锤子锻打出来的,几乎每一个都是定制,这会浪费很多时间。
眼看着十六根钢管被放入暗红的炭石中掩埋,刘卫民起身走到钢铁平台前,心下却想着有更多钢铁时,要多弄几个这样的平台,锻压些铠甲之类。
“镇国,内阁方从哲、刘一燝、韩燝、沈淮、朱国祚,吏部尚书周嘉谟、工部尚书黄嘉善、刑部尚书黄克瓒致仕离职,你知道吧?”
“嗯,知道,不过这与小将有何关系?”
看着刘卫民毫不在意,刘养不由诧异道:“叶向高可是进京任了首辅,难道你不担心?”
刘卫民一愣,叹气道:“内阁如今就剩下叶向高、史继偕,又新进了东林党韩爌、拜在魏忠贤门下的礼部右侍郎顾秉谦、魏广微。”
“不仅仅如此,东林党赵南星为吏部尚书、孙慎行为礼部尚书、王纪为刑部尚书、孙承宗为兵部尚书,剩下的户部尚书张问达,以及刚刚升任的魏广微一个工部尚书。”
“总体来看呢……朝廷还是东林党强势些,但是魏忠贤不也抢了两个内阁和一个工部尚书吗,也算是不错了。”
刘养见他一脸无所谓,苦笑道:“你小子是不是不知道叶向高的厉害?还是无知无畏?”
刘卫民却摇头笑道:“叶向高虽是东林党魁,此人声望也极隆,甚至也善于调和朝廷纷争,但他终究是老了,人老了,胆子就会变小,会因为家小而胆子变小,绝不敢与魏忠贤硬碰硬的。”
“反倒是孙承宗……此人不可小觑……”
“孙承宗?”
“嗯。”
刘卫民看向眉头微皱的刘养,笑道:“东林党创始之人是顾宪成,高攀龙、安希范、刘元珍、钱一本、薛敷教、叶茂才所谓的东林八君子。”
“其后就是内阁首辅叶向高、吏部尚书赵南星和已死的李三才,至于刑部员外郎顾大章、兵科给事中杨涟、左佥都御史左光斗、户科给事中魏大中等等只是些中流之人。”
“东林党于朝廷大大小小几十上百号人,可这又如何?”
“小将的大舅哥是个长情的人,东林党当年尽管支持小将老泰山,但对大舅哥真心好的,也就孙承宗一人,大舅哥又不憨不傻,谁对他好还是分得清的,所以呢……魏忠贤若想对付咱们的兵部尚书大人,那可着实不会容易了,当然了,这得看孙承宗本人手段,手段足够高明,魏忠贤或许至始至终也只能与东林党拼了个旗鼓相当,若任着性子……那就不好说了。”
“至于其他人……”
刘卫民低头检查着锻压枪管平台,一边用手抚摸平台契合有没有因为重压而移动、脱节,一边说着话语。
“一味的死硬,一味的要求皇室宗亲缩减开支,一味的要求皇室宗亲拿出银钱,为了民间清名威望,受了灾全体上奏请求减免税赋,其实减来减去,减少的还是他们自己,百姓遭灾后,抵御风险的能力极差,若真想减轻灾民负担,分级承担更加合适。富了的多拿些钱粮,穷的少些,甚至不纳税都是可以的,也能实实在在减轻朝廷负担,毕竟,自朝廷调粮、调银终究还是慢了些,而且也容易养肥地方的不良商贾,让他们大发国难财。”
“一味要求别人,自己却不纳钱粮,就算偶尔讨些钱财修桥铺路,得了名利的还是他们自己,而这只是本应缴纳赋税的一小部分。”
“所以呢……这些人自一开始就站在了大舅哥的对立面,又没多少情谊在身,他们越是闹腾,越是让大舅哥厌恶,魏忠贤收拾起来,也越是顺手,这些人是没办法与孙承宗相提并论的,小将又岂会在意他们?”
刘卫民摇头微笑道:“与其为了这些人,这些事情而浪费时间,小将还不如实实在在低头做些事情,钢管锻压可以成功,就可以一两年内装备五万幼军。”
“钱财咱们也还是不足,无法养活五万幼军、一万净军,但小子以为,五六年的时间应该是可以的,有了数万强军,任谁也是无可奈何了小将,小将也就有了能力平了北边之祸。”
刘卫民咧嘴一笑。
“皇家学堂如同一个幼苗,将来也必定是皇家学堂取代东林书院,重塑大明也还是有些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