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早早入了皇宫,结果到了宫门将要锁闭时,才拖着马车回了府邸,一见他这样子,刘养老儿不开口劝慰,反而开口就骂了个“该”字。
身心疲惫的他也不愿与混账老儿一般见识,小媳妇却甚为心疼,大朝上发生的事情她早已得了个大概,心下对一帮文武大臣也尤为不满,至于自家相公打人,心下也认为是该打。
朱徽妍小媳妇对疲惫不堪的驸马相公甚是心疼,亲自拿着跟她脑袋大小的厨勺,忙碌了小半个时辰才整了满满一桌饭食。
大朝上的打人事件很是严重,差点再次引起监生学子跑到千步廊跪谏,甚至天都黑了,还有几个愣头青跑到驸马府门前静坐。
爱咋滴咋滴,刘卫民也不理会门前围着看热闹的百姓,结果……
没了结果,门前太学生一个个全被太学院教喻领走,临走前还对着紧闭的大门抱拳拱手一礼。
东林一干文官们不愿开口,魏忠贤和五党之人哪里愿意放过打击的机会,第二日满城都流传了大朝上的点点滴滴,本还嘴里骂着宁德驸马蛮横霸道,过了一夜,口风全变了,竟然全都打听起红薯、土豆、玉米起来。
刘之坤挨了打,鼻子骨差点没被三哥恼怒打断,一个人提着些肉食早点,站在老师院门外,许久也未敢敲响老师院门,刘氏提着篮子刚打开院门,抬眼正见到鼻子上贴着的狗皮膏药红肿脸颊的刘之坤,吓得她差点将手中竹篮扔在了地上。
“泽厚……你……你这是怎么了?”
“快快……快进屋里!”
刘之坤一阵犹豫,刘氏却拉着他进了院内。
“师娘,老师没……没生气吧?”
刘氏一愣,很有些疑惑不解。
“生气?”
“生什么气啊?”
“你老师还没起呢!”
“也真是的,越老越成了小孩,竟然睡起了懒觉来……”
听着师娘低声埋怨,刘之坤心下更是苦涩连连。
正当刘氏拉着刘之坤刚一脚踏入正堂屋内,孙秀婉一身文士袍走了出来,见刘之坤脸上伤势,一阵错愕。
“泽厚,你……你这脸上怎么了?”
“先别说了,赶紧扶着泽厚入屋。”
一见师娘、师姐一左一右就要搀扶,刘之坤忙说道:“不用不用,就是些皮外伤,不大碍,不大碍的。”
“也不知哪个混账,竟把你伤成了这般,等一会儿师娘好好与你补补……”
“补?补什么补?老夫觉得还是轻了!”
刘氏一直将刘之坤当成了自己儿子,见他伤成了这般,心疼埋怨,内间却传出一声怒喝。
刘氏有些生气了,正待入内与自家老头子好好理论一番,内间小门却“砰”得打开,刘之坤忙低头站在一旁。
“你这老儿越活越回去了,你看看泽厚这脸被人伤的……”
“咋了?”
孙世纪一瞪眼,嘴里一阵冷哼。
“哼!”
“大朝上,刘驸马打了你,可有怨言?”
刘之坤忙撩袍跪在地上,低头轻声道:“弟子没怨言,弟子……弟子不该……不该枉顾……”
“哼!”
孙世纪终究还是心疼眼前弟子,终究还是没让他说出后面话语。
“哼!”
“刘驸马所作所为不管如何,都需谨之慎之,关乎百姓口粮之事更是谨之慎之,大明年年遭灾,外城究竟有多少饥民你可知?”
“若刘驸马所种之粮真如亩产数千斤,你知会救活了多少百姓吗?”
“如此事关无数百姓生死,你……”
“哼!”
孙世纪冷哼大怒,刘氏、孙秀婉本还要上前劝解,听了几句话语后,再不敢多嘴一句。
“是……是学生没能……没能考虑周到,只以为……只以为……有毒……”
“哼!”
“大朝上,刘驸马解释的可还算清楚?”
“菜蔬?”
孙世纪手指指着刘氏,冷声一声。
“现在,现在就去拿厨房里的萝卜,给老夫揉碎了,给老夫用素布、用水滤几遍,现在,现在老夫就要看里面有没有面粉!”
刘氏一愣,不由说道:“老爷,萝卜里怎么可能有面粉?”
“红薯、土豆、玉米有!”
刘氏、孙秀婉一脸不解,刘之坤却低头不语。
孙世纪说道:“你可是不信刘驸马之言?用不用为师带着你亲自前去驸马府?”
“你与刘驸马本为兄弟,宁德驸马府得了亩产数千斤之粮,你有任何疑惑不解,本可以亲自登门询问,为何不亲自前往探究?朝堂上如此之多朝臣被羞辱,那是活该!”
刘氏、孙秀婉大惊,忙上前拉住刘之坤低声询问,孙世纪冷着脸也不去阻止,本来这种事情是可以避免的,只要前去宁德驸马府一趟,所有文武大臣也不会遭受了如此羞辱。
朝臣被如此羞辱却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吞,但孙世纪知道,这件事绝不会如此轻易结束,内廷必会拿了此事反击,消息一旦传入民间,这让无数百姓如何看待满朝文武?
孙世纪心下对一干大臣不满,但终究还是文人臣子,绝不愿无数百姓冷眼看待他们。
刘之坤无可奈何,只得将大朝上的事情说了个仔仔细细,刘氏、孙秀婉全傻眼了,她们当了一辈子官宦人家,还从未见过一次哪个混账敢在大朝上殴打朝臣的。
“刘驸马也真是的,就算……就算如此,说清楚了也就是了,也……也不当打人啊……”
“哼!”
孙世纪又是一声冷哼。
“刘驸马脾性你们又不是不知,本不会如此,现在好了,天下无数百姓又如何看待我等臣子?”
刘之坤不言语,刘氏、孙秀婉尽管是女子,也知此事一旦传入民间又该造成多大的风波,可事已至此,任谁也是无可奈何。
“辞了御史,去登莱吧!”
“啊?”
刘之坤大惊,刘氏更是一脸不可思议。
“老爷,你疯了?”
“去登莱,今后泽厚还如何留于朝堂?”
“啪!”
孙世纪猛然一拍桌案。
“糊涂!”
“宁德驸马在京,泽厚就可以安然留于朝堂?”
“俺不同意!就算泽厚没法留在北京,那……那就去南京!让……让婉儿一起去南京!”
刘氏话语一出,满屋寂静……
孙世纪心下无奈叹息,一开始收下刘之坤时,哪里会想到他还有个会如此闹腾的三哥,眼见女儿扭捏,沉默许久……
“唉……”
“去休……去休!”
孙世纪一脸无可奈何,最后也只得点头,辞去太学教喻,在刘氏开口捅破那层窗户纸时,他就已经没了选择余地。
与孙世纪一般没有多少选择的还有黄嘉善、刘一燝、黄克缵、周嘉谟……
谁也没想到大朝上的争斗会来势如此凶猛,当一些太学学子跑到刘卫民家门前静坐时,一干看热闹百姓纷纷围着看笑话,结果却看到太学教喻不但领走了学子,还对着紧闭的院门躬身行礼。
或许北京城的百姓好奇心真的很强,越是被一层纱罩着,越是想掀开一探究竟,再加上魏忠贤、五党人刻意打压,放出了大朝上细节,结果……东林党各大佬门前全都被无数百姓给堵了个死死……
百姓没见过什么红薯,没见过土豆,但所有人见过城外已经成了景点的压水井,亲眼见过刘家寨里喷吐着的浓烟,没人敢随意怀疑宁德驸马府里一亩田千斤粮的事实。
东林党遭受的压力,甚至传出黄嘉善、刘一燝、黄克缵、周嘉谟上奏请求致仕消息,刘卫民一概不理不会,而是再次跑到刘家寨,检查他的炉子,进行生铁转换钢铁工作。
高炉或许是营建的足够厚实,深入炉内也没发现有任何不妥,但是他知道,这个高炉是存在着不少缺陷的,至少火头冒出炉口就不正常,他总不能一直这样冒浓烟、火头吧?他可是还想着收集烟气当中的硫酸呢!
他不敢将这种事情随意交给了别人,尽管他不是什么真正工程师,但总好过并不明白的寨子里的人。
高炉的肚子被再次加大,高炉的高度也加高了一丈,为了保证肚子变大后,肚子里的温度过高烧坏了炉子,炉壁厚度再次加大。
转炉无法承受里面冒出的铁汁,造成了不少浪费,对此转炉也再次变大,为了更加省力,转炉也被吊了起来,只需三五人用铁钩就可以倒出里面铁汁。
第一炉没有经验,或许今后十炉、几十炉都无法直接产出钢铁,或许依然还只是些生铁,刘卫民却没有丝毫沮丧,他知道,无数次失败才能成就最终成功。
他需要的足够韧性的钢铁,生铁需要再次融化成铁汁,需要充分氧化去掉里面的杂质,仅此一项就要了他的老命。
不过还好,经过多次熔炼、氧化,他得到了想要的钢铁,至少不用一锤一锤锻打炼钢了,有了这些钢铁,又使用生铁做成了个十吨重的大铁疙瘩。
没有足够的钢铁制造粗大铁链,暂时也之能使用大腿粗的麻绳来替代吊索,使用了部分钢材,大部分却是巨木做就的木架,工匠们做出石塔作为支撑,看起来是如此的不伦不类,但却是这个时代第一台重压锻造机。
重压机制造完毕,刘卫民立即投入如何铸造无缝钢管的事情来,他没有太多时间浪费,不久后就会前往南方,他更愿意作最后努力,尝试是否可以直接铸造自己可以接受的无缝钢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