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个疑点。”宁远拧开水杯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这才接着说：“械斗的过程中发生了杀人案，遇害者恰好是两个混混团伙的老大，简直可以说是不可思议了。按理，发生械斗的时候，‘老大’知道此事的危险性，基本不会冲在前头，受伤的可能性都很小，更别说遇害了。”
    “第六个疑点，这事做的太干净了，根本不像小混混所为。虽然尸检工作还没有来得及真正展开，但现场勘查工作是做好了的。不仅两名受害者恰好在监控盲点遇害，而且现场除了械斗留下的些许痕迹之外，并没能提取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敏慎算听明白宁远的意思了，便接过话说：“你的意思是，有人隐藏在背后，促使这场械斗的发生，甚至遥控这场械斗，并趁乱将老沙与老海两人给杀了。”
    “没错。”宁远点头：“更进一步，这个隐藏在背后的人，很可能是组织成员。但他的动机究竟是什么，我还没想明白。”
    “这样么……”敏慎沉吟片刻，说：“这样吧，我先对受害者进行尸检，看看能否发现线索……嘿，对了，我的三名学生呢？他们不是跟着一块来了么？”
    “现场有危险，我让他们去守着被控制住的混混了，也算多学点东西。”一直沉默的周倩欣说道：“我建议，云飞也……”
    “不，我想跟着老师。”沉静寡言的闫云飞摇头。
    “也好。”敏慎沉吟一下，说：“小闫，我俩分头尸检，这样可以加快效率。”
    “尸检之前，把防毒面具戴上。虽说现在看来，毒气应该消散了，但尸体身上可能仍有毒性物质残留。”易处长立马说。随后，他瞥了周围仍旧戴着防毒面具的几个手下，冷哼一声说：“你们还不把面具摘下来？戴着舒服？”
    他们对视一眼，见几个没带防毒面具的人的确没什么问题，便赶紧将面具摘下。
    敏慎撇撇嘴，对宁远说：“宁远，你带着这些人，再一次仔细的勘察一下现场，不要漏掉任何地方。杀人后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线索，有可能是被械斗的痕迹掩盖了，这方面要尤其注意。”
    “我当然知道。”宁远说：“好吧，那我带人再检查一下。小周，你再去好好问问被控制住的那些混混，尝试各个击破。记住，你现在的任务不是让他们坦白，而是想办法举报他人。”
    “明白。”周倩欣点点头，把防毒面具递给敏慎后，对易处长说：“那么，请易处长和我一块参与审讯工作吧。”
    “也好。”易处长也将自己的防毒面具给闫云飞，跟着周倩欣离开。
    敏慎与闫云飞带好防毒面具，又带上手套后，提着勘察箱当先往老沙和老海的尸体走去。
    来到老沙的尸体前，敏慎一眼便留意到他胸前的一抹殷红，以及地板上大面积的喷射样血迹。她正想将尸体的上衣脱下，却忽然留意到隐藏在他血衣中的少许玻璃碴子，便赶紧先取出镊子将这些玻璃碴子给收进证物袋中。
    随后，敏慎鬼使神差的取了部分已经凝固的血液放进试管中，这才将尸体的上衣脱下，收进另一个证物袋内。
    仔细检查受害者上半身，敏慎发现，除了贯穿前胸与后背的刺创之外，尸表并无其余机械性损伤。根据现场大面积的喷射样血迹以及苍白的尸表皮肤来看，受害者应死于失血过多。
    此外，位于前胸的创口面积要小于后心的创口面积，凶手应该是在受害者背后下的刀子。而且，看方位，这一刀很可能刺穿了受害者的心脏。
    此刻距离案发时间大约四个半小时，尸表现象也与死亡时间相吻合，敏慎便没有太过在意。仔细测量了前后两个创口的长度、宽度后，敏慎得出结论，作案凶器应该为一柄单刃弹簧刀，刀刃全长三十五厘米，刃部带血槽。
    敏慎又在尸体的前胸与后背叩了叩，并扪了一会儿，发现胸腔内大量积液，或者说积血。
    再次仔细对比前后创口，敏慎忽的一眯眼睛，有些疑惑。
    按失血量以及前后两道刺创的方位来看，受害者的心脏很可能被刺穿，但人体心脏位于胸腔中间偏左的位置，构成了胸腔的中纵膈，隐于胸骨之后。而分析现场血液喷射方向，凶手首先于后心下刀，若要刺穿心脏并继续往前刺，定然会刺中胸骨，并被胸骨所挡。
    除非凶手对人体胸腔解剖学结构十分了解，下刀的时候刻意偏了一偏，一刀恰好刺破了左心室边缘部分，随后刀身恰巧从肋间隙经过，才可能一刀贯穿前胸与后背。但，敏慎自衬在目标静止的时候，她能轻易做到这点，可要趁乱杀人的时候做到这点，敏慎也没把握做到。
    敏慎暗想：“莫非，凶手并非一刀杀害受害者，而是刺了两刀？一刀前胸，一刀后背，前后两刀下刀位置经过严格计算，以此误导我们。但这样一来，受害者受伤后从体内喷射出的血液定然会被背后的凶手所阻挡……”
    初步尸检便发现了矛盾点，或者说悖论，这让敏慎有些烦闷，恨不得立刻对受害者进行解剖，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抬头扫了闫云飞一眼，他正在对老海进行尸检工作，看他皱眉紧思的模样，敏慎明白，他也碰到麻烦事了。
    想到这里，她走到闫云飞身边，低头扫了一眼，发现与老沙一样，这个叫老海的混混，尸体上也有两道刺创，看上去，应该也是被凶手一刀自后背刺入，从前胸扎出，刺破了受害者的心脏或胸腔内的大动脉，导致受害者失血过多而死。
    见敏慎过来，闫云飞抬起头说：“老师，那个，我遇到一个问题。你觉得以你对人体解剖学结构的了解，能不能……”
    “没有绝对的把握。”敏慎打断他，在防毒面具的影响下，她的声音有些沉闷：“这个问题我也在想，老沙尸体上也有两道刺创，与老海可以说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他俩的死因，凶手作案的手法甚至是作案凶器都一模一样？”闫云飞眼睛一瞪，咽了口口水：“这可能吗？连老师都……”
    “这不仅仅是对解剖学结构的了解掌握问题。”敏慎缓缓摇头：“我之所以没把握做到，是因为我刀法并不算好，尤其是长刀。不说这个了，老沙和老海的尸体先放一放，我们去检查下刘法医和秦顾问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