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河之水如银练般飘然东去,渭河滩头的满眼绿色和花枝上正在绽放的野花在风中摇曳。
正是这条渭河,华夏黄河最大的支流,浇灌了黄土丘陵沟壑区到关中平原一路无数的农田,但中下游七八月降雨量大的时候造成的洪水灾害也让大汉朝受足了罪,每次连绵的阴雨造成的渭河水暴涨到了河滩坎较低的地方总会漫滩淹没农田,不少地方河床还会随之迁移,令人不得不对大自然的伟力而无奈慨叹。
刘琦把玩着手中小臂长的权杖漫步长安外的渭河边,望着远方那一片波光粼粼的宽阔大河,不由想起李白北观渭河时作出的诗句——“渭水银河清,横天流不息。”用于形容此时此景那是再恰当不过。
月白的风衣在迎面吹来的河风中猎猎飞舞,刘琦微微一笑,这感觉非常好。
天空中云层比较低,阳光隐晦,显然有要下雨的意思,不过对他来说造不成什么妨碍,如今的他寒暑不侵,就算是大暴雨照样无法沾湿他一分一毫的衣角。
临近渭水的是大片大片的农田,这些田地在地主眼里都是好田,不为别的,邻水,取水灌溉方便,至于会不会被渭河水淹了,这时代的农作物很多时候不都是看天吃饭?地主们心里总是存着侥幸的。
不知不觉从河边农田漫步到了大路上,这边的大路还是黄土道,泥土被夯实得比较平,但干燥的土地在走路的时候定然会带起尘土,无法避免。
刘琦毫不在意地前行,在天空飞得多了也无聊,偶尔在地上脚踏实地地散散步,感觉蛮好。
人就是这样,很多时候并不在乎自己在做的事情有没有用,或能带来什么利益。
如果时时刻刻都在计算着得失,活着也没什么滋味了,那跟计算机有什么区别?
刘琦穿越过来之前也会坐在空调房里,用手机或电脑写点小说什么的,然后上传到网站上去给读者们看,也没想过以此来赚钱什么的,说句实话,真要靠网络赚钱的话,打网络游戏都比苦哈哈写小说来得赚钱,有时他也会想,丫的,真要靠写小说赚钱的话,可能连空调费都赚不回来,毕竟准入门槛太低了,竞争面太广,要知道,当时的华夏人口可是超十五六亿,随便那么来个一两成的人写写小说那作者基数都得有多少?
人活着的时候,要懂得享受当下美好的时光,偶尔停下脚步看看周围的风景,而不是一味拼命朝自己的目的地狂奔,那样的话,也许是能更快地到达目的地,但路上的风景却错失了。
不懂得停下来休息的人,就不懂得更好地朝梦想迈进。
刘琦后面的大路上出现了一排七辆车的车队,最前面领队的骑马者打着个旗子,上面写了个“任”字,刘琦回头看了一眼,也不在意,避到路边继续负手握杖慢慢走着。
反正就算是马匹扬起的尘土也会被他的护体罡气隔绝,无所谓了。
一辆骡车缓缓在他身旁停了下来,车上人掀开车帘道:“郎君何往?老夫此行前往弘农,若是顺路可载郎君一程。”
这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中等身材,和蔼可亲的脸上,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老丈相邀,怎敢不从?且与老丈聊上一段路。”刘琦哈哈一笑,谢过老者,上了骡车,赶车的马夫轻轻一甩鞭子,骡车往前平稳走动,慢慢汇入已经走前的车队。
骡车外面看着小,进来竟感觉挺宽大的,铺着厚厚的毯子,车厢壁连接着个折叠几案,设置甚是巧妙。
几案上放着提梁陶壶和陶杯,微微冒着热气,茶香四溢。
“这茶还是纯茶汤好,老了,那些加了姜油果子的油茶是喝不了了。”老者给刘琦倒了一杯茶,笑道。“我姓任,你称我为任老即可。”
“我叫刘琦,多谢。”刘琦端起茶示意了一下,动作洒脱大方。
“这里已经出得京城和渭南范围,再前方为华阴所在的太华山,太华山南接秦岭,北瞰黄渭,自古以来称之为奇险天下第一山,太华山里强人可不少,没有车队和护卫独自一人可是比较危险。”任叟抚须笑道。
“太华山峭壁险峰与云雾蒸腾的确为西岳一绝。”刘琦道,“我曾登山两次,在东峰观日出,天上霞光万道,红云朵朵,下边连绵云海,万顷波涛,色彩斑斓,甚是壮丽。”
“你竟登过华山绝顶?路上没有遇到山中贼匪?”任叟豁然变色,坐直了身体道。
“我自幼学习搏杀之术,一人一杖足可行走天下,迄今犯我手中贼人不知凡几,还未见可在我手中接下一招半式之人。”刘琦淡然笑道,随便一个地刺都杀了十几个贼匪,想有人能接下我的招式,还真难。
任叟见他面色不似作伪,拱手问道:“不知比之淮南第一剑客雷被如何?”
“那个剑术精湛的淮南八公之一?出身江湖游侠,单打独斗的话或许有点意思,可惜他已经给张汤杀了,不然找他试试也挺有趣。”刘琦想了想,笑道。“不过想来他打不过霍去病,对上我就更不用想了。”
“我任氏专于农业与畜牧,对江湖之事不甚了解,想来郎君定然在江湖中赫赫有名,老夫却不知名号,见谅见谅。”
“任老毋须多礼,我亦不是江湖中人,只是喜游历天下罢了,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增长见闻,扩宽眼界,人的心胸也能为之豁然开朗,不再为些微得失而耿耿于怀。”
“原来如此,如今天下盗匪如麻,这些贼人狡计百出,害人手段防不胜防,你还是小心为上,即使有一身勇力,终有难为虚弱之时,稍微有点闪失说不得就麻烦大了。”任叟为人热枕,劝说道。
刘琦领了他的好意,一路谈谈说说,任叟经商数十年,见多识广,刘琦更是学究天人,相谈甚欢。
任叟对他是否真的有一身犀利武艺有所疑虑,但对他的学识和广博的见闻却是不得不佩服。
刘琦则是觉得,偶尔坐坐骡车跟个不熟识但挺有趣的老人聊聊天感觉还蛮新奇的,天南地北地吹吹水喝喝茶吃点点心,这时间过得也挺快挺开心。
不过这骡车难怪要铺厚厚的毯子,没有减震的轮子传来的颠簸感真有点像坐在后世的三轮摩托走乡村泥路的感觉,刘琦倒没所谓,任叟却是精力不济,聊了一段时间后熬不住躺下休息了。
太华山剪径的毛贼不少,这些恶人聚集起来后立寨称王称霸的团伙也挺多,有三五成群的,也有规模大到上千的,大汉现在对外用兵频繁,对内放松了不少,使得这些盗匪越发猖狂了起来。
隐月商队每年去其他郡县做生意的时候,遇上抢劫的贼人的次数就跟每天要解手一般,都习以为常了,当然,目前为止只要敢掳虎须的家伙都成了神卫们的箭下亡魂,有点眼色劲的看到那弦月旗就早早避开了,那商队里都是杀神,一路鲜血杀出的赫赫威名。
太华山诸峰竞秀,面积有148平方千米,东西方向长度都有15千米了,要从华山脚下的峪口进去,即使是沿着山脚的道路走,也得走好长一段时间。
车队进了峪口,顺着山势蜿蜒行走,两边山里不时传来兽嚎猿啼,让人听了心里发颤。
山外一日行六十几里没有问题,但在山中可就不是这么顺畅了,走得几里不时还得清理一些路上落石残木什么的,速度实在快不起来。
山势一转,前方茂林深秀之处呼啸声四起,商队的领头骑士脸色大变,连连挥动旗帜,围绕车队旁的护卫们纷纷把手中武器拿在手中,紧张地停下了脚步。
山林中猛然涌出上百精壮汉子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刀、矛、盾之类的武器,自左右两边散开将整个车队围了起来。
“嘿嘿,任家的商队,好大一只肥羊!”盗匪群中走出一个抓着把大斧头的高大中年汉子来,顶着一个通红的大酒糟鼻,左眼深深地陷进去,右眼眯成一条线,模样很是骇人。
“诸位好汉伏路把关都是为了求财,我等不如商量个合理数目,只要奉上给诸位的过路孝敬,再让车队通行,大家都不必流血厮杀,皆大欢喜,意下如何?”任叟被惊醒了,忙下车在护卫的拱卫下来到车队前首,扬声叫道。
刘琦跳下车,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帮穿着破烂的强盗们,缓步来到了任叟后方。
“我知道你们任家,弘农任家,哈哈哈。”那高大的中年大汉把斧头放在地上,一脚踩着斧身,一手按着长长的斧柄,笑道。“你们家可是很有钱啊,听说祖上不过是个看管粮仓的小官,秦朝败亡时,各路豪杰拼着老命争着抢夺府库里的金玉,而你们任家偏偏拼命挖窖储藏粮食。后来,楚汉两军对峙,老百姓无法耕种田地,米价涨到每石一万钱,于是,那些豪杰们抢去的金玉为了买粮食都归到了任家的手里,任家从此摇身一变成了富甲一方的豪商,啧啧,真是不得不佩服你们任家老祖,老子打劫一辈子都抢不到他一个腿毛粗。”
任叟心中一沉,皱眉道:“我任家秘闻,你是从何得知?”
“任老儿,自然是有人告诉我。”中年大汉脸色一沉,露出狰狞的笑意。“抢你财货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你的项上人头,价值七斤黄金啊!一斤黄金价值一万钱!任老儿,你还挺值钱!”
“慢!我可以出一倍的价钱,只要你放我等过去,并告诉我欲对我下手的人,是谁?”任叟面沉入水,伸出手掌叫道。
“受人钱财,替人消灾,任老儿,我们是贼不错,贼,也是要守信义的!”中年大汉却不欲再多说什么,挥手抓起斧头,呼啸着冲向任叟,他这一行动,周围的贼人们亦同时动了起来,一个个如狼似虎地扑向车队人群。
“噗嗤!”,一道银光从任叟耳边掠过,直接插进了还在冲锋路上的中年大汉的胸膛!
中年大汉手中的长柄斧头掉落在了地上,双目圆突,死命抓住了胸膛上的银白色钢杖,整个人就要向前倒下,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衣的人,轻巧地捏住了雕刻着精美花纹镶嵌着宝石的杖头,如抽出绣花针一般轻易地从他手中抽出了钢杖。
“嘭!”中年大汉这才狠狠倒在了地上,胸前的鲜血如喷泉般汹涌而出。
任叟怔悚地看着原本还与自己在车上喝茶谈笑的儒雅男子,手持不知何时变成三尺长的金属钢杖,闲庭信步地左抽右打,直接把冲向他的几个贼人握刀的胳膊打断,右腿忽然朝后旋身蹬出,直接把朝他身后扑来的家伙踹飞了出去,直接落到对面山坡上去了。
“护卫好任叟,我去帮一下周围人。”只听刘琦朝任叟周围的护卫叫了声,整个人忽然如风般飘忽不定在盗贼群中穿梭,手中钢杖如毒龙出洞,中者无不筋断骨折,惨嚎哀叫顿时响成一片。
车队护卫们本已呼啦啦刀剑出鞘怒吼着跟来敌战在了一起,贼人比车队护卫多了数十人,形势很不乐观,大多数人都已经起了死战之心。
一个护卫刚被彪悍的贼人一脚踹中腰腹,眼前白光罩头而下,心中大急,面如死灰,完了!
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便听得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那兜头的一刀竟然被打飞,面对面的贼人肋骨下方忽然出现了一个白皙的手掌,只一掌,便把他拍飞了,跟拍个不起眼的苍蝇似的。
那护卫还愣逼着,再看时只见一个白衣人踩着玄奥莫测的步伐,左一拳,右一杖,时不时还旋风般飞出两腿,百多人的盗贼们如割草一般不是倒下就是飞起,待他眨了眨眼晃了晃手中刀子时才发现,才没多久的工夫,整个车队都被那人清理了一遍,遍地都是动弹不得哀声惨叫的贼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