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得浑身颤抖,额角出汗,恨不能飞身下去,一剑将那谋逆的老货,戳个透心凉!
但有伤在身,稍微用点力气,便会觉得胸口剧痛,她只好继续猫在那里,往下窥探。
院子里,许心秋领着两个孩子走过来。
见到顾徐氏这种情形,又见顾奉之坐在那里,愁眉不展,她忙催促两个孩子上前,给他揉肩捶背。
看到两个粉嫩可爱的孩子,顾奉之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萧然,昨日教你的拳法,可学会了?”他问。
“学会了!”顾萧然用力点头,“我耍给父亲看看!”
说完便走到宽阔处,像模像样的向顾奉之抱抱拳,开始表演,虽然他年纪小,可是,却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一套拳法耍得有模有样。
许心秋和顾悠然在旁拍手叫好。
顾奉之也是十分满意。
“好儿子!”他把顾萧然抱在怀中,“父亲再教拳法好不好?”
“好!”顾萧然开心的小脸通红。
顾奉之也被感染,撸撸袖子,站起身来。
他是武将出身,后来虽弃武从商,但这些年来,功夫一直没落下,闲来无事时,常跟几位好兄弟一起切磋,如今虽然被苏贤之废去一身武功,但有那底子在,依然是虎虎生风。
只是,看着凌厉,实则并无半点力度,只是能用来教孩子罢了。
但这一切,看在朱宝儿眼中,又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天哪!装的!武功废了,是装的!”她喃喃道,“这恶贼,心机好深!”
院子里,顾奉之在前面教,顾萧然在后面学,爷儿俩一个教得好,一个天资聪颖,一点就透,顾奉之心中的灰败颓废,因为这正蓬勃生长的小小生命,重又变得开朗起来,依稀间又忆起年轻时的戎马岁月,心中一阵豪气陡生,一时技痒,顺手拔过顾崇岭腰间佩剑,耍了起来!
“好!”顾崇领见他虽然手足绵软,但舞起剑来,依然有模有样,遂连声叫好。
那边顾徐氏昏昏然听到了,也稀里糊涂的跟着一起叫好:“好!好样的!奉之!快砍!把所有阻碍的力量,全都砍掉!往上爬,你要快点儿往上爬!爬到权力的最顶端!”
朱宝儿听到这句,再也看不下去,含着满腔的愤恨和焦炮,她悄没声的跳了下去,翻身上马,再度疾驰起来。
这一次,她没在城里转悠,出了城门,直奔城郊而去。
一阵疾驰后,她在云京城郊居民区一处僻静素朴的小院前停了下来。
院门紧闭,一片寂静,只有一棵桃树,自院外伸出粗壮的枝干,吐露几朵芬芳。
朱宝儿站在大门前愣神。
不知怎么的,她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觉得自己来这里,是不对的。
可是,为什么不对呢?
这里面的那个人,十分的和气,更是十分的贴心。
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云京的酒楼里。
政变之后,冥字五卫全都进了宫,而她因为受伤的缘故,一直滞留在梅花坞养伤,一开始伤重,不能出门,只好这么干巴巴躺着,但她素来是到处蹦哒惯的人,躺了两日,便觉得十分烦闷,于是便差婢女带她出来逛一逛,走一走。
已近元宵佳节,大街上十分热闹,婢女跑到街上帮她买花灯,她则靠在酒楼的窗边闲坐,然后,那个人,突然的,就出现了。
他出现得十分突兀,又或者说,是她当时的注意力太集中,虽然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可是,她心里眼里,却只有一抹颀长的人影。
那个影子,原本都快要散了的。
可是,自从他剪开她的衣裳,不顾男女之嫌,给她治伤,并且为她紧张出汗的时候起,那散淡的影子,重又聚拢在一处,经过这十天一刻不停的想念,此时,清晰的就像是他此刻正坐在她面前,默默的陪着她。
她正沉浸于那种甜蜜的呓想之中,忽觉身边有人声,未及抬头,就见眼前人影一晃,她的眼睛花了花,似有一道极眩目的白光闪过,然后,一张俊逸温雅的脸,不容置疑的浮现在她面前。
“我知道你在想谁……”他开口跟她说话,笑容有些古怪,但说出来的话,却似一只熨贴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心,“你在想你最爱的那个男人!你不知道,他也在苦苦思念着你!”
朱宝儿到现在还记得那人说这话时的表情,以及,她听到这话时的感受。
她自然是不相信他的话的。
“他跟顾九思在一起!”她那时有点黯然神伤,“他还是更爱她!”
“不!不是这样的!”那人飞快摇头,“他更爱的人,是你!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自情窦初开时,便倾心与他,你对他的好,他全都记在心里,只是,大仇未报,他没有精力顾及儿女情长!而等他有精力了,他却被那个女人,摄了心魂!”
“你是说,他是因为被摄去心魂,才会喜欢上她的吗?”
“不然呢?不然,你觉得,你哪里比不过她?十九年的陪伴,怎么会敌不过几个月的相处?这是唯一的答案!你记着,这是唯一的答案!而现在,被摄去心魂的他,你的爱人,此时,正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
“危险?为什么?怎么会有危险?他的敌人,全都死了!”
“都死了吗?顾奉之,死了吗?他不是他的敌人吗?”
“可是……”
“可是,他当年救了你的爱人,是吧?”
“是!”
“可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谁不想把至高无上的皇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他的女儿,就是他最大的筹码!这场政变,甚至无人察觉,更不会动用一兵一卒,只需要,他的女儿,顾九思,在你的爱人耳边,轻声的说几句话,你们辛苦经营十九年,呕心沥血,浴血搏杀而来的胜利成果,便会在无声无息中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你们忙来忙去,到头来,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