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彬所在的新罕布什尔州可谓是美国最繁华的区,这里华人比较多,平时他一直忙于学习、代课,很少出去。听说每周末都有华人的聚会,但晓彬一次都没有参加过。
“晓彬,明天休息日我们必须休息,国家‘法定假日’那是美国人的大日子!”华人老师提示道,“这个节日再上课,那是犯法的!”
晓彬想到了自己来的时候做的功课,七月有一个独立日,即美国“国庆节”。老师以为晓彬不知道,便开始了:“这一天,全国上下放假一天,这是个相当热闹的节日;跟我们中国的‘国庆节’一样。每每这一天,全美国大大小小的教堂钟声齐鸣,首先敲响的是费城的自由钟。各地居民自发地举行庆祝游行,各种彩车、小型乐队和欢乐的人群排成浩浩荡荡的队伍,景象十分壮观。那这一天呢,我们华人也会利用放假期间,好好的聚会!其中我们这里有最大的聚会,因为这一天,大家都会从不同的地方来!热闹得很!我们还有不同地方的师傅做我们中国的地方菜,知道吧?美得嘞!到时候去哦!”
晓彬点点头:“谢谢老师,我去!”想到来美国第一次能够见到这么众多的同胞,可以吃到家乡菜。这两天由于妹妹“高考”的问题,他绷紧了的一根弦,早上跟妹妹聊了以后,总算放下来了。来美国也没有好好的休息一下,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向来不喜欢热闹的晓彬,突然间觉悟了——生活需要调剂。
晓彬在早上五点半就被老师的电话吵醒了,他带了儿子,他们这个约定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半左右老师才定下来的。晓彬碍于没有任何的亲朋、好友,便答应同行了……手表的显示时间与晓彬的印象时间相差甚远。谁知道他们走上街头那一刻,晓彬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晨曦中,街道上人群密布,个个盛装打扮;路上到处灯火通明;人们手里的“星条旗”是那样的显眼,脸上也彩绘了同样的旗子……这些人的爱国热情晓彬是第一次看到。正当他徘徊之际,被老师拉出了人群:
“快点,走快点!”
“啊?”晓彬来不及去多想,跟随着老师的脚步往前走……
“不要乱看,每年的这一天都会有‘枪战’,无辜死伤的人是不会有人同情的!”老师的这句话使得晓彬面色蜡白;他的儿子大眼睛扑闪,给晓彬示意,他这才紧走了几步……
他们上了巴士,晓彬本以为老师会一起付钱,回来了算清楚,一起给他——只见,老师的儿子上车以后,去买了自己的车票;晓彬觉得自己的想法多余了,也跟了过去……
他们经过两个多小时,到了一个绿色的大草原一般的地方,他们下了车……
“老师,谢谢你能来这里!太爱你了!”一个长头发的东方女孩,见到老师热情地过来又是碰面,又是亲吻的,“老师,师母呢?不一起来,是离婚了吧?”这女孩好不避讳地问道。
“亲爱的,我也想你了!是离婚了!”老师耸耸肩,显得很轻松的样子。也许是受西方礼仪的影响吧,晓彬不再见怪不怪了。没有人认识他,他跟着老师的儿子到一边去玩了……
“哥哥,你为什么来到美国呀?”男孩看似腼腆,但在晓彬跟前好像完全看不出的拘谨。
“我?我是大学里面的‘交换生’,也许是大家都向往国外吧?所以我就来了!”晓彬望着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呢?”其实对于孩子的情况晓彬还是了解一点的,说不上是无聊,还是想深入地了解老师。
“我呀!爸爸妈妈带我来的呗!其实我更喜欢跟着爷爷奶奶,那样每天生活还能不这样紧张。来了这里,妈妈找了其它的男人,现在我只有每个月的一天时间可以见到她!好无趣吧?爸爸每天忙着上课挣钱,他给我报的‘兴趣班’,经常都是我一个人去的……”小男孩把目光投向了远方,“我不知道我的人生是什么样子的,我真的很想回国去,可是爸爸不会让我去的!妈妈也是……”
晓彬认真地听着,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能知道你的妈妈是因为什么和你们分开的吗?既然她和你爸爸两个人能一起来到美国,那么他们就应该在异国他乡相互扶持呀!怎么……不懂!”
“哎呀,我看你呀还是早点回国去算啦!都不了解这里的国情,还就来这里了。”小男孩撇着嘴巴,“就我爸爸那样的男人一个月几千美元的,能养活自己的女人和儿子,有点不现实吧?我妈妈不就是因为他穷呗!我理解,如果是我的话也会离开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晓彬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这可谓是颠覆了晓彬的“三观”,他不知道怎么应对……
“晓彬,过来!有朋友来了!”顺着老师的声音,晓彬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有点面熟,但不确定是谁!他拉起老师的儿子,快步走了过去。晓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跟他一起坐飞机来的那个黑发女孩,才八个多月不见,就染上了美国人时尚的黄发,带着足有手臂大的耳环,涂着宝石色的嘴唇,皮肤白嫩,穿着性感……显得格外的妖娆,远远看去就是一个地道的美国人。她看起来胖了,腰间胖了许多——如果是别人,晓彬肯定猜测她是妊娠期的女性,但这个女孩他不敢妄加猜测。
“哈喽,妈妈,这是我的同学!”见到晓彬的那一刻,女孩定睛看了一眼他,但眼神马上躲闪开了。苏乐给身边的妇人介绍道。
“哦!这样啊,真有缘分!”女人说着示意要跟晓彬拥抱,被他拒绝了。
“妈妈,我同学很保守的,你不要了,别吓到他!”苏乐说了一句,端了一杯橙汁给晓彬——这是一个华人开的牧场,每到集会日,知道的华人都会到这里来。
“难怪,你们‘结婚’的时候,他没有来!”这个“结婚”两个字,晓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一次重申道:
“阿姨,你说她做什么?结婚?”
“对呀!她是我的儿媳妇呀!她来美国的第三个月结的婚呀!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跟她说把国内的朋友都叫上!你比她来得晚吧?或者你们之前没联系?我就说嘛!有空到我家里来玩呦!”妇人说着,端起酒杯走开了。
晓彬说不上心里感觉五味杂陈,他原以为苏乐跟他分手的原因是自己家里穷!他还想着自己如果有钱了还有机会,原来是她有了男朋友了;不过,看到她的身边能有这样的贵妇婆婆,晓彬打心眼里高兴……他们见面到现在,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只见她的脸色有点难看——接下来一个人的出现,诠释了苏乐此刻纠结的内心:
正当晓彬想和苏乐聊聊时,一个男人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厦大的“二痞”。他一套休闲装的打扮,完全就是西方潮流的年轻人,看得出他殷实的家底——直到这一刻,晓彬还是没有把他和她往一块想:
“兄弟,你也来了!什么时候过来的?”
“嗨,晓彬呀!我是……过来……”只见他还没有说完,就被苏乐在身后捏了一把,“我是来玩的!前些天!”二痞狠狠地瞪了苏乐一眼走开了。
“你们还有联系呀?”晓彬冷冷地看了“二痞”一眼,尽量不把他俩往一块想,只见苏乐尴尬的点点头……
“孙阿姨,听说你儿子回来美国了,还结婚了,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呀!这喝喜酒也不说说,我们虽然没钱随份子,可是有嘴巴吃东西,不是吗?”晓彬看到几个男生围着苏乐的婆婆,看得出她在美国应该属于上层人吧,她的人缘不错。
“哎呀!今天我请客,你们放开了吃,今天你们的分子我出了!”原来大家经常到这个牧场来聚,每次都是aa制。
“那感情好,你请客可以,但务必介绍我们见见你家的公子和王妃吧?”
“好嘞!”妇人的话音刚落,她一把拉住了在他不远处的“二痞”。就这一刻,晓彬好像看懂点什么,他们……“乐呀!快过来!”妇人说着,拉起“二痞”一起走到了苏乐的面前:
“各位朋友,我们都是‘炎黄子孙’,大家能在这里见证我儿子的幸福,我谢谢大家!凡是今天祝贺的你们的份子我出了啊!全当我儿子结婚请客!”妇人的话语让晓彬不敢相信,她不会是拉错了手吧?苏乐和“二痞”?不可能,他们……“一来呢,感谢大家的祝福,再就是我孙子出生的时候,我希望你们能来的都来!仍然是在这里,绝对是休息日,我请客,不用大家出份子钱啊!今天我给大家加餐!”
周围的华人瞬间围城了一个圈,只有晓彬一个人被大伙挤来挤去的。他泪如泉涌,他不敢相信,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去年暑期在“厦大”吗?怎么可以这样呢?如果今天苏乐结婚的对象是这里的任何人,他都不会介意,但就是“二痞”不行。
妇人跟前热闹的氛围,和晓彬落寞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被挤出了人群,转身跑向了另外一边。在满是青草的低洼处,晓彬声嘶力竭地哭泣着,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这样哭,也是第一次为一个女孩子哭。他不去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委屈,觉得不公平——自己要学识有学识,凭着自己的能力有了这个出国交流的机会;在国内,他一个暑期就挣了好几万……而“二痞”长得那样,要能力没能力,要长相没长相的……她看上他什么呀?晓彬越想越难过……
“这就是社会,赤裸裸的现实!你必须认命,不然你就去卖命!”晓彬抬起头,看到了老师,“我都看到了,你喜欢的女生嫁给了一个你认为什么都不如你的男生,对吗?”
“老师……你怎么?”晓彬赶快擦去了眼角的泪水,“你怎么看出来了?”
“其实自从那个女孩一出现,我就看到你的表情不对了;我也观察了她!你很爱她,但是心里不从。所以,你仅凭一点点感情就觉得一切不公平,可是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你知道吗?”老师的教条主义来了。
“什么?”
“你知道我是怎么离婚的吗?”老师以身说法。晓彬知道,但是他闭口不提。老师接下来的言辞震惊了他:“就是‘u。s。dollar’,你有吗?你没有,你跟我一样!我结婚时,以为我们情比金坚,大学四年的感情,我相信我们来到美国,我们的康庄大道正式启程;可是,我错了,我们是来了,但是她变心了,就因为我穷;小子,你这才哪到哪呀,初恋吧?你看看她那个婆婆身上的那件衣服,没有三万美金拿不下来!你知道她那个婆婆什么来历吗?她是华人里面出了名的有钱人,她的身价上亿了,知道吗?‘美元’不是‘人民币’!所以,你还难过吗?女孩跟了你,也许不会缺衣少食,但是绝对是朝不保夕,现在她找到了幸福,你难过什么?爱情是希望对方幸福,她跟着你不会幸福,你又何必生气呢?爱情不是占有,看着心爱的人幸福,岂不是一件好事吗?”老师的话语让晓彬有点不好意思,“不瞒你说,我刚离婚的时候,我都想找个人把她给做了,但我控制住了;后来,我们一个月有一天时间共同陪孩子,我看到她开的车,穿的衣服,背的包包……我释然了,为什么要那么自私呢?得不到的也许是最好的!她以前每一次都会在这一天跟我来这里,现在她跟着美国人过‘国庆’去了!孩子,别忘了你到美国来的初衷是什么!”老师的话让晓彬真正的释然了。
当大家都在跳舞、唱中国的民歌时,老师过去了……
晓彬一个人在草地上躺着,闻着不时飘来的烤肉味,听着音乐……他瞬间很知足,自己一个农村出来的孩子,能看到美国这么大的牧场;还能够在美利坚合众国的土地上上学、教书,这已经是三生有幸了,为什么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呢?老师说的对,她过得好就够了!
“兄弟,我一直想找你来的!”正在晓彬想过去人群中时,“二痞”过来了,“其实,我是你们来了一个月后来的,我也是来这里以后跟乐好的!”“二痞”把自己的父母接苏乐的事情,还有她在自己家里的事情全部说给了晓彬听……他就更加不奇怪了,“兄弟,要说我人生的帆是你扬起的,我怎么可能挖你的墙角呢?我真的感谢你!我本来也说的是一毕业就来美国的,只不过是提前了而已;我不像你踏实、勤学,有上进心,能自己自食其力。我知道我家老爷子看不上我,但我知道我这辈子,终究要回到他创下的帝国来的……是不是觉得兄弟我很没有出息?”这一刻说话的“二痞”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他在晓彬面前好像抬不起头来。
“没有啦,你不必内疚,你是有的靠,我如果像你一样,有殷实的家底,我也许不会这么拼!每个人各有活法,好着呢!”晓彬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苏乐是个好女孩,跟了你,应该不会错!好好待她!”晓彬的内心释然了,但是他接下来的文化连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苏乐几个月了?快生了吧?”
“她六个月多一点,准确地说是193天了!这个日子我妈妈记着呢!”“二痞”的回答不知道是有意,还是给晓彬吃定心丸。
“哦!”他长呼了一口气,过去老师那边了……
这次的华人聚会,可以说是颠覆了晓彬的“三观”,他知道了自己未来的路该怎么走,知道了自己该走的方向……
人生就是这样,当你在不顾一切地迈向“罗马”时;你会发现那个刚起床,还未刷牙的人,“罗马”就在他的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