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余福信被刘仁轨击败,损兵折将严重,被迫退回周留城,重新招兵买马,势力又壮大起来。不过他再也不敢进攻泗沘城,待在周留城里做起了当官的梦,自称霜岑将军。退保任存城的道琛听说扶余福信给自己加了将军的称号,不甘落后,也给自己加了个将军称号,号称领军将军。
道琛的举动惹恼了扶余福信,扶余福信暗想:“你道琛算个什么东西,一个秃驴,竟然想跟我这个王室人员平起平坐,简直太放肆了。平起平坐也还罢了,你叫什么领军将军,什么叫领军,我的军队你是不是也要领呀?你这是想骑在我脖子上拉屎呀,要是不教训你一下,等我将来登基做国王的时候,你还不得自称皇帝?”
从刚开始造反的时候,扶余福信就是奔着百济王这个位置去的,否则以王室支派的身份,他完全可以向大唐皇帝讨个都督之职,用不着冒这个险。他声称要把王子扶余丰从倭国接回来当百济王,是担心自己的号召力不足,把扶余丰当个招牌,其实他根本就没派人去倭国。怀着这样的野心,扶余福信当然不能容忍有人跟他平起平坐,他要想方设法把道琛打压下去。
扶余福信虽然自认为是王室成员,但他心里清楚,别人并不鸟他这个身份。在别人看来,他顶多就是王室支派,以前的国王并不待见他,否则他也不会在百济灭亡后连个都督都没捞着。直接要求道琛听他的调遣,道琛肯定不服,要想让道琛不跟他竞争,只有杀掉道琛,吞并道琛的部众。思谋良久,扶余福信下定了击杀道琛的决心,心想:“你想当什么领军将军,就到阎王那里去当吧,阴间的小鬼全都归你统领,你可以当领鬼将军。”扶余福信派人给道琛送去一封信,约他到周留城商议进攻唐军事宜,到时候寻机除掉他。
刚开始造反的时候,道琛对扶余福信还挺尊重,不管怎么说,扶余福信是前国王的堂弟。自从扶余福信被刘仁轨打败之后,道琛就再也看不起扶余福信,觉得扶余福信是个笨蛋。当得知扶余福信自称霜岑将军后,道琛故意自封为领军将军,暗含着高于扶余福信的意思。
接到扶余福信的信,道琛很不以为然,心想:“扶余福信这个大草包,居然恬着脸让我去周留城商议军机,他懂什么是军机吗?”道琛有心反邀扶余福信到任存城,可又一想,这样做就等于公开表明他看不起扶余福信,扶余福信肯定会跟他翻脸。百济境内的大唐军队还没消灭,现在还不是跟扶余福信翻脸的时候,道琛决定应邀前往周留城,如果扶余福信的作战方案合他的意还则罢了,如果不合他的意,他就阳奉阴违,对扶余福信置之不理。道琛只想到扶余福信来信召他,不过是为了显示一下自己的地位,万万没想到扶余福信已经对他动了杀机。
在卫队和两千兵马的保护下,道琛来到周留城。扶余福信亲自到城外迎接,嘘寒问暖道辛苦,态度十分热情。二人并辔入城,扶余福信把道琛引到安排好的下处,领着道琛参观各处,谦逊道:“周留城条件有限,只能给将军准备这样的房子了,实在是简慢,请将军担待。将军有什么要求,尽管向我提出来,只要能办到,我一定照办。”
以周留城的条件,有这样的住宿环境已经相当不错了,道琛很满意,谢道:“太让将军费心了,我不过小住几天而已,何必如此铺张?一切都很好,多谢将军。”
“将军满意就好。”扶余福信说:“将军旅途辛苦,先休息休息,咱们明天再商议军机。”
道琛的卫队被安排跟道琛住在一起,道琛带来的军队被安排在城里的军营里,所有这一切都表明扶余福信对道琛没有任何防备,道琛原本就没想到扶余福信想杀他,看到这种安排,对扶余福信就更没戒心了,感觉就像在任存城一样。
第二天上午,扶余福信请道琛过府,假模假式地跟道琛商议迎取扶余丰的事,主要讨论了三个问题:一、如何才能让倭王同意放扶余丰回百济,二、如何才能说服倭王派兵支援百济;三、扶余丰回来以后在哪里登基。上午讨论完了前两个问题,写好了给倭王的信,确定了给倭王的礼单,扶余福信说下午接着讨论在哪里登基的问题。道琛当然希望扶余丰在任存城登基,他认为扶余福信肯定希望扶余丰在周留城登基,下午二人将有一番激烈的争论,道琛暗自思考如何才能说服扶余福信。
中午,扶余福信设宴给道琛接风,道琛惦记着下午的争论,心完全没在酒宴上,扶余福信敬酒他就喝,扶余福信劝菜他就吃。吃喝到一半的时候,扶余福信示意手下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壶毒酒放在道琛桌上,给道琛满上一杯。
扶余福信端起酒杯说:“道琛将军,只要王子丰回到百济,登高一呼,百济全境就会群起响应,那些徘徊观望的人也会加入到我们的行列中来。唐军只占着泗沘和熊津两城,怎能敌得过我们的倾国之力,必然被我们消灭,百济全境都会解放,真正实现复国。那时候,你我就是开国功臣,国王的左膀右臂,将同殿称臣,希望我们能精诚团结,共同振兴百济。来,为了百济的复兴,咱们干一杯。”
就在此时,下人又端上来一道菜,在扶作福信和道琛面前各放了一盘。道琛不知就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扶余福信紧接着说:“将军,这道菜不错,赶紧趁热吃。”
道琛心不在焉,夹起菜吃了几口。不一会儿,他感觉肚子有点疼,对扶余福信说:“我有点内急,去更下衣,请将军见谅。”
“没关系、没关系,将军请便。”扶余福信吩咐下人:“道琛将军要去更衣,你去带路。”
道琛站起身,抱着肚子急匆匆地往外走,就说了两句话的时间,他腹内的疼痛已经明显加剧,不过他还没想到是扶余福信搞了鬼。道琛带着两名随身护卫,寸步不离在跟在道琛身边,道琛出去上厕所,他们当然也得跟着,趁他们往外走的功夫,扶余福信的人把装有毒酒的酒壶拿去,换上一壶没毒的酒。
还没走到门口,道琛已经疼得直不起腰,两名护卫一左一右架着他,刚出门,道琛疼得实在受不了了,“哇哇”大叫起来。还是两名护卫警惕性比较高,见道琛的腹痛来得如此之急,不由地产生了疑心。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一人背起道琛往厕所跑,另一人从外面叫来几个道琛的卫士,把道琛的饭桌看管起来。
看到道琛的卫士如此行事,扶余福信暗自冷笑,心说:“你们现在才进来,黄瓜菜都凉了。你们来得正好,给我做个见证,证明道琛的死跟我没关系。”他还故意装傻充愣,问道琛的贴身护卫:“诶,你们这是干什么?”
护卫说:“我家将军的腹痛很奇怪,恐怕这酒菜里有问题。”
扶余福信非常善于表演,当时就勃然大怒:“什么,你的意思是本将军在酒菜里下了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诬陷本将军,来人呀,给我把他抓起来。”
护卫昂然道:“将军且慢,小人只是说酒菜里可能有问题,并没有说是有人下了毒,更没有说是将军下的毒,将军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呢?酒菜有问题没问题,是不是被人下了毒,等一会儿一试便知。”
扶余福信马上收起怒色,点点头说:“好,你说得好,你说得非常有道理,如果本将军现在治你的罪,显得本将军心虚。就按你说得办,你们把道琛将军桌上的酒菜给我死死地盯住,等一会儿道琛将军回来,咱们一样一样地试。如果里面有毒,本将军承担所有责任,如果里面没毒,你也要为你说的话负责。”
功夫不大,另一名贴身护卫飞跑进来,大叫道:“道琛将军死啦,口鼻流血,肯定是中了毒。”
扶余福信假装大惊,“噌”地站起来,失声叫道:“什么,难道真有人在酒菜里下毒?来人呀。”扶余福信的卫士应声跑进来,扶余福信命令:“把今天负责做菜和上酒上菜的人全部给我抓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走。如果酒菜里真的有毒,我要亲自审问,一定查出下毒杀害道琛将军的凶手,将他碎尸万段。”
卫士答应一声,跑下去抓人,扶余福信又对道琛的贴身护卫说:“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们一个交待,让道琛将军得以安息。不管是谁下的毒,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下的毒,事情出在我的府里,我扶余福信不会推卸责任。来人,把我镇宅的宝剑拿来。”
下人把扶余福信的宝剑拿过来,扶余福信指着道琛的护卫说:“把剑给他。”
护卫接过剑,不知道扶余福信是什么意思,愣愣地看着他。扶余福信说:“这把剑是已故的老国王赐给我父亲的,是我们家的镇宅之宝,我现在把它交给你,你就当它是国王的尚方宝剑。如果道琛将军是被毒死的,我情愿为他偿命,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马上要从倭国迎回王子丰,拥立王子丰为新国王,还要辅佐新国王打败唐军,我暂时还不能死。这样,我先用这条左臂为道琛将军陪葬,如果道琛将军是被毒死的,你就用那把宝剑,把我的左臂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