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有福想巴结刘明和方天戟,提出让他们当百夫长,方天戟却拒绝了。宋有福不解地问:“你这个人可真奇怪,给官都不要,难道你来投军只想当一个小兵?”
方天戟解释说:“在下并非不想当官,只是不想跟我兄弟分开。离家之前,在下的师傅说过,我兄弟是帅才,我只是个将才,我师傅让我们二人互相帮衬、密切合作,共成大事。让我兄弟做百夫长就行了,我愿意协助他。”
“难得、难得,你们真是好兄弟。”宋有福称赞道。他刚要同意方天戟的请求,刘明说:“天戟哥,你这又何必呢,宋长官是一片好心,咱们不能不识抬举。你不想跟小弟分开,这好办,请宋长官把咱们分在同一位长官手下就可以了。”
宋有福点点头:“对对对,这话说得有理,你那么好的武功,当个小兵屈材了。我跟你们说,将来能不能当上大将军,不光看有没有本领,更重要的是有没有机会。天下有本领的人多了去了,可大将军才有几个?我是爱惜你们的本领,想给你们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别看百夫长不是正式的官职,管的都是新兵,可你们想想,募兵一万,只有一百个百夫长,大部分都是由老兵担任,新兵担任的百夫长不过十之一二。你们当了百夫长,在这一万新兵里头就排在前十几名,你们脱颖而出的机会比别的新兵就多了几百倍。这么一说你们该明白了吧,我可都是为你们好。”
刘明连作三个揖,道:“长官的厚爱,我兄弟铭记在心,以后但有驱使,我二人惟命是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就对啦。”宋有福满意地说:“将来你们兄弟要是发达了,可别忘记老哥我。”
刘明马上说:“不能、不能,我们兄弟将来要是能挣个一官半职,决不忘宋长官的栽培之恩。”他用胳膊肘碰了方天戟一下,方天戟紧接着说:“是是是,决不忘记宋长官的大恩。”
从这天起,刘明和方天戟各管着一百个新兵,方天戟什么都听刘明的,因此这两百个新兵实际上都听刘明的调遣。刘明把两百个新兵召集在一起训话:“弟兄们,咱们这些人一起投军,又分在一起,在一个锅里搅马勺,这就是缘分,兄弟缘分,大家都要把彼此当成兄弟。我大概了解了一下,大家前来投军,目的无非有三种:第一种是为了报仇,我和我哥哥就是这样,我们的父亲在大业八年战死在高句丽,其他兄弟也有亲人死在高句丽,这次投军出征辽东,就是为亲人报仇;第二种是为了当兵吃粮,咱们这里头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第三种是为了建功立业,挣个功名。无论是什么目的,有一条是一样的,那就是得活下来。只有活着才能报仇,只有活着才能吃粮,只有活着才能得功名。打仗不可避免地会死人,往前冲可能被敌人杀死,畏缩不前可能被长官杀死,要想活下来,就得提高我们的本领。本领越高,活下来的可能性越大,这个道理我想大家都明白。本领分两种,一种是个人的本领,就是武功,另一种是团队的本领,包括阵法、协作等等。从今天起,咱们这些人要抓紧一切时间训练,要比别人多吃苦、多流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咱们这两个百人队统一训练,武功由我哥哥负责,阵法由我负责,只要大家按照我的话做,我保证在所有的新兵里,我们这两个队伤亡会最小、立功会最多。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如果有人吃不了苦,那就给我走人,我不想他因为本领不济而死在高句丽。”
刘明说到做到,对两百名新兵进行严格训练,每天的训练时间比其他新兵多一个时辰,而且训练强度也比其他新兵大。每天吃完晚饭躺在炕上,新兵们累得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有人实在受不了,刘明就走宋有福的后门,请他帮忙调换成能吃苦的人。有付出就有收获,训练了两个多月后,这两百名新兵的作战能力基本上达到了老兵的水平。
十一月二十四日,李世民下诏,任命两位行军大总管、十六位总管,率兵十万,分海、陆两路征讨高句丽。以刑部尚书、郧国公张亮为平壤道行军大总管,常何和左难当为副大总管,冉仁德、刘英行、张文干、庞孝泰、程名振、丘孝忠、张金树为总管,率领江、淮、岭、硖等地的四万士兵,以及在长安、洛阳招募的三千勇士,分乘五百艘战舰,从莱州也就是隋时的东莱郡出发,走海路进攻平壤。以太子詹事、左卫率李世勣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江夏王李道宗为副大总管,张士贵、张俭、执失思力、契苾何力、阿史那弥射、姜德本、曲智盛、吴黑闼、张君乂为总管,率领马步军六万以及兰州、河州的降胡进攻辽东。
十一月三十日,陆路各军汇集于幽州,做进攻辽东的最后准备。李世民派行军总管姜德本和少府少监丘行淹监督工匠在安萝山伐木制造云梯和冲车,民间有很多人主动奉献攻城器械。为了避免过于劳民,李世民下诏说:“高句丽的泉盖苏文弑杀君主、残虑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如今朕欲巡幸幽州蓟州,问罪辽东碣石,所过之处,不得过于劳民费财。”为了鼓舞士气,振奋民心,李世民在诏书中说:“以前隋炀帝残暴其下,高丽王仁爱其民,用有叛乱之心的军队进攻稳定团结的民众,所以不能成功。如今情况不同了,我们有五条必胜的理由:一曰以大击小,二曰以顺讨逆,三曰以治乘乱,四曰以逸敌劳,五曰以悦当怨。有这五条理由,何愁战胜不了高句丽?”
腊月二十三是祭灶节,民间又叫过小年,家家户户恭送灶王爷上天言好事(呵呵,每次提到这个节日,作者就觉得好笑。一家一个灶王爷,全国不知道有几千万个,玉皇大帝接待得过来吗?),军中放假一天。刘明和方天戟投军已经四月有余,这是第一天放假,二人决定到城里转一转,中午下馆子吃顿饭。
虽说刘家集离幽州城不远,可二人自从小时候跟刘家梁来过一次幽州城后,就再也没有来过,杨茂才请客吃的那顿饭他们记忆犹新,决定还要点一个宫保鸡丁、一个滑溜里脊。军营扎在城东,他们想顺便去看望一下丁掌柜,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个故人。
刚走到丁掌柜的铺子外,就听旁边一间裁缝铺里传出吵闹声。这间裁缝铺的主人是丁掌柜的远房亲戚,姓张,租的丁掌柜的房子。随着吵闹声,一个身穿士兵服装的大汉从裁缝铺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包袱,张裁缝紧紧拉着大汉的衣服,嘴里絮絮叨叨。
刘明赶紧走过去,问:“张裁缝,这是怎么回事?”
张裁缝看了刘明一眼,没认出来,也是,当年刘明还不满十岁,现在已经三十二岁了,怎么能认得出来呢。张裁缝不认识刘明,但既然对方叫出了“张裁缝”,说明对方认识自己,张裁缝感觉找到了帮手,对刘明诉说起来:“这位老总,你来给评评理,这个人在我这里订做了一袭战袍,却没有钱付账,只给了两成订金就想拿走。两成订金连布料钱都不够。”
刘明拦住大汉,问:“这位兄弟,张裁缝所言是否属实。”
那大汉看了刘明一眼,道:“半真半假,我给了两成订金是真,我不付余款是假。我不是不付余款,我的钱被小偷偷去了,我没钱付他。我跟他讲等下月开了饷再付他,哪怕多付两成也行,可他就是不肯。这位兄弟,你给评评理,一袭战袍不过两百文钱,至于这么纠缠不清吗?”
刘明又问张裁缝:“张裁缝,他说的是实话吗?”
张裁缝说:“他是说他的钱被小偷偷走了,等下个月开饷后再付,可谁知道是真是假?就算他所言是真,他把战袍拿走了,万一不再还钱,我到哪里去找他呀?”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大汉说:“我乃绛州龙门县人氏,姓薛名礼字仁贵,隶属张士贵将军麾下。你只要去张士贵将军的军营里打听,肯定能找到我。”
“那也不行,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张裁缝还是不干。
刘明点点头,对大汉说:“这位兄弟,张裁缝所言有理,你看这样行不行,战袍你先别拿走,等你开了饷再来一次,一手交钱,一手拿货。”
“那可不行。”大汉一口回绝:“大军说不定哪天就开拔,万一到时候我没时间来取怎么办,那可是要耽误大事的。”
听了这话,张裁缝也不干了:“那我更不能让你拿走了,你付的订金连买布都不够,万一你没时间来取,我不就赔了吗?我是小本生意,赔不起,你至少得再付两成。”
“不过百十文钱的事,你至于这么啰唣吗?”大汉焦躁起来。
大汉的态度让刘明感到不快,他忍住气继续讲道理:“这位兄弟,我不是怀疑你故意不给钱,刚才你也说了,大军说不定哪一天就开拔,你有可能没时间再来裁缝铺,你现在把战袍拿走了,万一没时间来还钱,那怎么办?”
大汉不耐烦地说:“走的时候没法还,等回来以后再还不行吗?等我打完这一仗,功成名就,还在乎这百十文钱吗?到时候我还你十倍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