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夕瑶听说某日徐若初到老太君处请安时,夏眉竟然回院子里背了一大堆茶具碗具到老太君院中,虽说老太君放了话说徐若初这将军府里带来的器具颇有特色,但徐夕瑶仍是心中不安。
这一日,徐夕瑶挑了个周建封出门的时候,回到将军府里,找徐晓欣商量。
徐夕瑶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对徐晓欣说了一遍,虽然许多细节是以讹传讹传的有些失真了,但不变的是夏眉回去带茶具的事实。
“娘亲,徐若初会不会发现了断肠草,才让夏眉回去带给老太君看?”徐夕瑶担心的看着徐晓欣。
徐晓欣摇头道:“若是徐若初发现了这件事情,你又怎么会安然呆到现在?徐若初看不出来。老太君眼光这样毒辣,只怕知道的那瞬间便猜出是你我所为了。”
“可是,可是老太君好端端的怎么会找徐若初要看什么将军府里的茶具?”徐夕瑶还是放心不下。
徐晓欣得意的对徐夕瑶道:“便是徐若初察觉到了这些东西有些不对,这断根草又不是什么常用的药物。寻常大夫只怕也看不出什么来。”
此话不错,前世徐若初为求子,寻医问药几乎踏遍了京城周围的医馆,竟然没有一个大夫诊出她身中断根草之毒。
徐夕瑶问道:“若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徐晓欣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便消失了,笑着对徐夕瑶道:
“派去在徐若初杯子上涂上毒药的是当初在府里就已经对你倾心的副将邹乐水,他的身手莫说在周福利,就是在战场之上。也没几个人可以敌得过他罢?”
想到邹乐水,徐夕瑶眼中很快出现了浓浓的不悦。这个邹乐水,虽然身手不错,对自己也是一心一意的紧,奈何实在是长相丑陋。好在他自知配不上自己,虽然心仪,却也并不逼迫。
“邹乐水的身手还算过得去,只是将军府里还有很多高手如果徐若初想到从将军府里带个什么高手过去,只怕会东窗事发。”徐夕瑶道。
徐晓欣嗤笑一声,对徐若初的蔑视之意溢于言表:“就凭徐若初的脑袋,连我们放到她那里的丫鬟都没处理掉,她怎么想得到要找什么护卫。”
徐夕瑶听到徐晓欣这么说,心里放心了几分,却还是恨道:“这一次终究是老太君起了疑心才会想到查看徐若初的茶具碗筷,只怕邹乐水身手再好,我们也不能继续这么做了。”
“无妨,老太君不是说希望徐若初早些怀上嫡子,所以让人给她带了药吗?我们在府里的杯盏上动不了手,府外的药铺,还不是我们的天下?”
徐晓欣说着,对徐夕瑶道:“连老太君都担心起徐若初的肚子,这断根草药效再好,也不如你自己怀上一个。”
徐夕瑶拍着肚子,脸上愁容一片:“可我这肚子不争气。如何都怀不上孩子可怎么办?”
徐晓欣沉思片刻,对徐夕瑶道:“当初徐家与丹阳卫家曾有几分交情,我这就给卫家写信,请卫家的大夫来给你看看。”
徐夕瑶问道:“可是当初号称军中医仙的那个卫家?”
“自然是。”徐晓欣叹气道:“只可惜这军中医仙卫先生如今已经销声匿迹,世间人如何也寻觅不到他,否则有他在,我何愁你这肚子不争气?”
徐夕瑶疑惑道:“卫先生当年不是与舅舅一起在军中效力,为何会找不到卫先生了?”
徐晓欣皱起眉头,脸上也是迷惘之色:“我也不知道,当年我跟二哥并不熟悉,每每到将军府里,总是不得好脸色。平日里他便不喜与我谈话。这些私密之事,怎会与我说起?”
徐夕瑶抱着手:“这卫家,除了卫先生之外再没有声名鹊起的医者大手,只怕是……”
“你懂什么。”徐晓欣倒上一杯水,边喝便给徐夕瑶说道:
“卫家原本与我徐家便是世交,卫家世代为医,我徐家世代崇武。只是这一代,二哥说服了卫家最有名望的卫先生随他从军去了,气的卫家老太爷当年杵着拐杖怒骂说卫家从此没有这个子孙。”
徐晓欣说着,脸上浮现出可惜的神色:“而卫先生原本是卫家默认的下一任家主,如今卫家家主是卫先生的胞弟,为了胞兄。他吩咐道这一代卫家人行医不可报名声出去。这整整沉寂了一代,原本最受追捧的医仙世家,这才名声消了下去。”
徐夕瑶听到这里,面上方才露出了悟之色:“无怪我从未听说过这卫家,原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你莫要以为这卫家大夫是普通大夫,这一代以前,每一代卫家的家主。都是皇上钦点的御医主领。”
徐晓欣说着,笑道:“即便医仙不在,卫家子弟只怕随便拎出一个,都比路上这些个大夫强不知多少。能请到卫家大夫,你合该知足才是。”
徐夕瑶听到这些,刚才对卫家人的蔑视已经消失,认真道:“还请娘亲速速写信,请卫家的大夫过来吧。”
徐晓欣见徐夕瑶这么着急,安抚道:“你别着急,这信件一来一回的,等到卫家大夫到这里怎么也得三个月的时间,你且努力些。若卫家大夫到这里来你已经怀上孩子了,有着卫家安胎,比平常大夫好上十倍不止。”
徐夕瑶听到卫家大夫需要三个月才来,脸上先是一阵难过。又听得徐晓欣说着三个月自己有可能怀上孩子,马上阴转晴:“那便是最好的了,若不是母亲提起,我还不知道竟有这样一个卫家可助我一臂之力。”
徐晓欣笑着摸上徐夕瑶的肚子:“只要生下了长子。还怕以后没有好日子过吗?”
几日之后,京城城西十里坡旁,一个医馆之中,徐若初见到了一封写往丹阳卫家的信。
“这是……?”徐若初疑惑的望向卫先生,她今日来此,本是想让卫先生帮她看看孙大夫开给她的药该如何解决的。
卫先生撇嘴:“这是你父亲那个胞妹,写给我丹阳卫家家主的信。”
徐若初拿着信件,认真反驳道:“卫先生,我不是问这是给谁的信,我是在问,这封信为何会在这里?”
“为何?”卫先生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盯着徐若初道:
“这些年来,我弟弟知道徐家对我意义深远,凡是徐家的消息皆是第一时间交给我的,如今徐家亲自发了一封信给卫家,他在京城的手下自然先发给我看看。”
徐若初玩着信封。问道:“那信中可写了什么?”
卫先生摆着手,背对着徐若初:“我又不是你这种妇道人家,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封信既然是写给弟弟的,我怎么会拆开来看?”
“所以说了半天,您就是要我拆开看看?”徐若初说着,直接动手就拆了信封。
与卫先生相处的越久,便越发觉得。当初自己觉得卫先生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先生简直错的离谱。比如现在,怂恿别人拆开不属于自己的信件,也是君子之道吗?
卫先生似乎从徐若初的眼中察觉到了揶揄之意,不自在的干咳了一声:“若初,你可看了心中写了什么?”
徐若初慢慢折起信件,放回信封之中:“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信件既然不是我的,我看了已是犯错,怎会再对他人提起呢?”
“这不一样,这信是你姑母所写,你关心姑母,不得已看了信件,孔老先生是会原谅你的。”卫先生理直气壮的说道:“更何况,若初你是女子,并不是君子。”
徐若初无奈的给卫先生重复了一下信件里的内容。
如今徐若初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前一世老太君给徐夕瑶下了避孕的药,徐夕瑶却仍旧怀上了孩子,原来徐晓欣求助了卫家。
这一世,若不是自己搅乱了卫先生的判断,只怕卫先生依旧会为了这个旧友胞妹的女儿而出手。有卫先生的帮忙,小小的避孕药还能起什么作用?
“我听说,你跟这个徐夕瑶嫁给了同一个男人?”卫先生问道。
徐若初点头,这件事情几乎全城都知道,没必要瞒着卫先生。
卫先生背着手来回走了两步,然后拍着桌子怒道:“她们打的好主意啊!同家姐妹嫁入周府,诞下了庶长子的表妹与一直无后占着正妻位置的表姐,最后这主母之位归于何人,明眼人一看便知!”
徐若初见卫先生发怒,缓缓为他倒上了一杯茶,递给卫先生:“卫先生喝茶,为了她们置气,不值得。”
卫先生拍着桌子怒斥:“她们谋你家产害你性命,这算什么亲人?简直豺狼虎豹也未必有这般毒蝎心肠!”
徐若初早就已经不会为了这个难过,她柔声安慰卫先生:“先生不必为此恼怒,若初早已知晓这些了。”
卫先生听到这话,刚才还仿若有千言万语一般,此刻却颓然坐下,苦笑一声:“想必你受了不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