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眉听到老太君的吩咐一愣,下意识看向徐若初:“这……”
徐若初担心夏眉没懂,加大声音吩咐道:“老太君让你将惯用的茶具碗具都拿来,你还不快去?”
夏眉听得徐若初特意加重了“惯用”二字,心领神会道:“是,小姐,我这就回去拿。”
老太君看着夏眉飞快往回去的身影,对徐若初叹道:“你这丫鬟也是难得的忠心。”
徐若初笑着对老太君道:“还请老太君见谅,夏眉自小就跟着我,如今陪着我嫁了进来,也习惯了听我吩咐,一时竟然对老太君的吩咐迟疑了。都是我惯坏她了。”
老太君何尝听不出来这是徐若初在个夏眉求情,笑道:“你这丫头,我是动不动就迁怒一个小丫鬟的人吗?”
“当然不是,老太君对晚辈最是慈爱。连带着连丫鬟们都沾了光。”徐若初笑道。
老太君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身边除了这个夏眉,只有个八岁的稚子是么?”
徐若初虽然从将军府里带来了四个丫鬟并一个王嬷嬷,但王嬷嬷太年迈,徐若初重生以后为了让她休息,便极少让她伺候。除了夏眉与雯儿,另两个丫鬟都是徐晓欣派了在徐若初身边监视她的,徐若初自然不会多用。
老太君从来只看到徐若初带这两个丫鬟。不由得说道:“丫头啊,你如今是周府正经嫡妻,身边只有夏眉一个得力的丫鬟可是不行的。”
徐若初摸不准老太君是不是想给自己派丫鬟,只能小心回复道:“回老太君,自小父亲为了让若初感受将军府将风,好些琐事都不许丫鬟伺候着,若初便习惯了只有夏眉一个人伺候。”
“那也不行。”老太君说道:“我周府的正经嫡妻,怎么能只带着一个丫鬟?没的让人说我周府小门小户的,在外,你代表的是周府的脸面。”
徐若初拿捏着语句:“老太君,往后若初会注意的。”
老太君知道不论多么没有心计的人都不会喜欢别人插手安人,并没有打算插几个人到徐若初院子里,见徐若初没有那个意思,便也歇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便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夏眉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老太君,小姐,这是小姐日常惯用的茶具与碗具。”
徐若初定睛一看,夏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个人把十多个杯具碗筷一并背了过来!
只是夏眉小小的身躯背着这么多又一路小跑,簪着发髻的簪子也不知何时掉了,碎发散了一脸,满脸狼狈的模样却惹的老太君一阵笑声。
老太君捂着嘴道:“雪灵赶紧帮夏眉把东西拿下来,再带着夏眉去换身衣裳给她梳洗一下。真是辛苦这丫头了。”
雪灵也忍俊不禁,将夏眉带来的茶具碗筷一一放在孙大夫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对夏眉道:“夏眉妹妹,你快跟我来吧。”
夏眉抹了一把汗,对雪灵笑道:“谢谢雪灵姐姐。”
两人入了内间,孙大夫却拿起徐若初的杯子仔细嗅了嗅,脸色凝重。
“怎么了?”老太君问。
孙大夫看看徐若初,又望着老太君,似是在考虑该不该说。
徐若初问道:“孙大夫,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孙大夫仍旧在看着老太君,似是在征求老太君的同意,老太君叹口气:“若初丫头是个有主意的。你诊出了什么直接说便是。”
徐若初听到老太君这句话,心中满是感慨。恐怕正是因为自己不似上一世一般单纯,一根筋的相信徐夕瑶跟徐晓欣,所以老太君竟请了孙大夫来给自己诊脉。
若上一世一开始老太君便请了孙大夫来为自己诊脉,自己又怎么会一直到最后也看不出徐晓欣的歹毒用心?
老太君看似对自己慈爱,对曾孙期待,实际上,也是对自己作为周府下一任当家的肯定。
徐若初望着老太君,面色显得有些复杂:“多谢老太君。”
老太君自从认了徐若初,在她面前便并不似从前一般瞒着那么多事情,作为周府当家主母,并不是只需要诞下子嗣绵传家业这么简单。有一些东西,徐若初必须面对。
见徐若初这种表情,老太君知道,她已经开始接受这些了。殊不知,徐若初只是对前一世自己在周府始终得不到援手而心中有些复杂罢了。
孙大夫是看不出这些弯弯绕绕的,他询问老太君,只是觉得这断根草的毒性太霸道,对徐若初是个很大冲击。孙大夫虽然性子颇有些荒唐意味。但说起来,终究是个医手佛心的人。
“少奶奶脉象之中探查到,少奶奶恐怕是服用过断根草的。”孙大夫在两人的目光之中,缓缓说出了这句话。
“断根草?!”老太君在后院沉浮一世,怎么会没听过这种毒药?这么霸道又阴险的毒,究竟是谁下的?
孙大夫怕徐若初初为人妇不知道断根草,对着徐若初仔仔细细的讲解了一遍。
老太君在这过程中,已然冷静了下来,问道:“这断根草的毒,是涂在若初丫头如常惯用的茶具碗具之中的?”
孙大夫答道:“我只在少奶奶的茶具中查到了这断根草,碗具并未染上。”
老太君对徐若初问道:“你院中日常饮食是谁负责的?”
徐若初皱眉想了想,回答道:“一贯是雯儿去厨房看着的。这丫头人小鬼大,还有些馋嘴,有些东西我还没尝到她便尝了一遍。”
老太君点点头:“那这断根草便不是院中人所下,否则一个八岁稚童。他们自然有办法解决了。”
徐若初眉间带上了些忐忑:“可是茶具上有毒,院中人也有嫌疑罢?”
老太君摇头:“你这茶具夜间只怕都放在房中,丫鬟怕你起夜渴了,屋里总是备着的。只要趁着旁人不在意。到你房里将断根草的草汁抹上去,神不知鬼不觉。”
“原来是这样。”徐若初问:“可是府里谁又能对我有这般深仇大恨,我不能、不能生育,莫非对旁人有好处?”
老太君冷笑:“那就要问,最近是谁寻医问药求神拜佛的想要怀上孩子了。”
徐若初见老太君说的这么明显了,霎时间红了眼眶:“难道是表妹?不会……怎么、怎么会是表妹……不可能是表妹的,怎么可能会是表妹?”
老太君心中对徐若初有了几分怜惜,幼年父母双亡,当做一家人照顾着的姑母表妹,一个侵占她将军府中半壁财产,将她嫁妆中一应首饰古董都换成了赝品。另一个,跟着她共侍一夫,却又处心积虑的对她下毒,想让她诞不下孩儿!
堂堂周府主母,却膝下无子。而血缘相近的表妹姨娘,生下了庶长子。这像是什么话!迟早有一天,徐若初这主母正妻的位置,会被徐夕瑶夺了去,届时,只怕性命都不保了罢。
见徐若初红了眼眶,孙大夫急忙安抚道:“少奶奶别慌,这断根草虽毒性霸道,但若细究起来。并非没有可解的法子。”
徐若初泪眼婆娑的看着孙大夫,却克制着自己的眼泪,维持一个大家闺秀应有的气度与礼仪:“还请孙大夫为我开个方子。”
孙大夫见徐若初这个样子,心中暗赞,果然不愧是老太君看上的人。
“少奶奶放心,我既来了,便不会让断根草影响少奶奶,只是……”孙大夫有些为难的看着老太君。
“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呢,有什么话赶紧说就是了。”老太君催促道。
孙大夫道:“只是一年之内,少奶奶不可与少爷同房。”
徐若初听到这话,总算觉得自己在卫先生那里挨得针没有白费,孙大夫这话,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老太君看着孙大夫良久,末了叹气:“你那日给我开的药,再多开一年罢。”
孙大夫心领神会:“好。”
徐若初没听到老太君明说是什么药,但能猜到一二,也许是让徐夕瑶避孕的药。
老太君握着徐若初的手道:“若初丫头,你别怕,这孙大夫是出了名的送子大夫,他既然开了口,你一年之后一定会怀上孩子的。”
徐若初感受到老太君真心实意的对自己说这些,反握上老太君的手:“多谢老太君。”
孙大夫慢慢写了一张方子,交给徐若初道:“你让那个叫夏眉的丫鬟到我那里拿药。这药方虽然是个日常滋补的药方,若是夏眉去,我会给她另一副药,你且放心。”
“多谢孙大夫。”徐若初双手接过药方。
徐若初心中暗叹孙大夫的细心,怪不得老太君会如此信任他。
“好了,今日若初也累了吧?”老太君笑着看向徐若初:“就是你不累,夏眉那丫头也该累了,你们都回去歇着罢。”
徐若初听到这话,就知道老太君特意要让自己回去,是有旁的话要跟孙大夫说,识趣道:“老太君,孙大夫,若初先告退了。”
孙大夫行礼道:“恭送少奶奶。”
“有劳孙大夫了。”徐若初回礼,到内间去将夏眉领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