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的夜》
电脑屏幕上, 余味的神兽正在帮忙补血, 战斗的激烈时刻, 周沫身体微动,帘子撩开, 一道微光涌入暗房,穿过红纱裙,勒出长腿边线。
他喉结滚动。
下一秒, 他松开鼠标,拽住她的手,无可奈何道:“脚都成这样了你能走出这条巷子?”
周沫呜呜咽咽地转头看向他, “关你什么事儿。”一遇着他意味不明的星目,认错和死不认错的想法便又开始打架, 矛盾纠结。
“那你走吧。”他松开她的手, 清清嗓子,又握回鼠标, 唇边点点笑意溢出, 隐在黑暗里。
果然,她的哭腔愈发明显, 泪水将胸襟前的衣料沾湿,激将法有用, 她小鞋子踩在劣质木板地上, 发出空洞的脚步声, 一脚一脚跟她心里的回音似的, 她故意走得很慢, 一半疼痛一半等他,可走到微凉的室外他都没追来。
到了空荡的巷子,左顾右盼,四下无人,身后也没个人追来,瞬间眼泪肆虐,眼睛一闭一睁涌出四行泪。
在网吧她的蓄水池早就蓄满,这会不停往外泄,她扯下他的校服捂住眼睛,缓缓蹲下,顾不得脏乱的墙角,腰骶部靠在上头,衣服堆在膝盖,头埋进去,抽抽噎噎。
余味在前台结账时就听见周沫的哭声,隐忍委屈,他舔舔唇,走到巷弄里。
这条巷子比愚梦巷的年代还要久远,白墙未经修缮,墙灰一蹭就掉,红衣少女的腰背那块满是灰白粉末,即便是他都可惜起那条裙子。她乌发坠落,落在一侧,他同她一道蹲下,“哭什么?”
周沫本还沉浸在委屈和悲伤里,听到他清朗的声音,悬空摇晃的不安的心立马落到实处,压下的委屈倾数跑了出来,中雨一下成暴雨,撕心裂肺起来。
余味好笑地叹气,她哭的这么委屈,不知道的以为他跟女孩没日没夜聊漫画聊了一个月呢,“你说说看你有什么好哭的?”
她缓缓抬头,梨花带雨的脸露了出来,微风吹来,将泪吹得半干,皮肤绷得有些难受,缀泣着说:“你......不理我。”眼睛鼻头红彤彤,小嘴抿成委屈的弧度,楚楚动人。
“我不理你你就哭,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啊。”
“别人不理我我不会哭的。”周沫眼泪扑簌簌地掉,目光小心翼翼地盯着他,想探他还生气不。
“我为什么不理你,你不知道?”
周沫脸又拧了起来,他怎么还提,她都知道错了,眼中的露珠颗颗掉落,余味大手一伸将它们从卧蚕处揩去。
两人蹲着许久,直到周沫的哭意渐渐消去,她小声说:“我腿麻了。”
余味轻笑,“我也是。”他率先站起,扶着墙缓了会,抖了抖长腿,直至血液回流,末梢的酥麻刺痛渐渐缓解,他伸出手,周沫扁嘴,半伸出手又停住,抬起乌珠看他,“那你还生气吗?”
“气。”这种事谁能不气,又不是傻子,这都不明白。
周沫收回手,继续抱膝蹲着,“那算了。”就这么一秒,眼眶又蓄了泪,李阿香当年抱着她说是凤凰衔来的宝贝,说她是宝玉般受宠,这么看来,她是黛玉一样爱哭。
余味哪还有气,全被她恶人先哭给哭没了。他两手抄到她腋下,一把拎起,搂在了怀里,“哎哟,脾气可真大。陆赟喜欢温温柔柔的姑娘,你也就偶尔见一面再靠着网聊骗骗他,你一哭他铁定烦。”
周沫急了,他怎么这样曲解她,在他怀里挣扎,“我没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余味收紧双手,制住她,“行了,知道了知道了。”他轻拍她的背给她顺气,“多大了遇到事儿就哭。”
“我没有!”
“好好好。”真是,你没你没,这回算了。
*
黑洞洞的巷弄中,网吧的灯火同他们渐渐远离,余味背着周沫一步步向旺达路走去。
这处人烟稀少,难打车,周沫的脚又伤肿成这样,一个人还能咬牙坚持,这会他在,娇意上来趴在他背上要他背,“沫沫,你知道你在女生里算高的吗?”
“知道啊。”
“那你知道,你虽然瘦,而且该瘦的和不该瘦的地方都瘦,但是体重基数是高于娇小的女生的吗?”
他两手扶着她光洁如玉的大腿,哭脏了的校服为了防走光被拦腰束上。这话一出,她又在他背上闹开,“你好烦啊。”她也就170,哪有非常高啊,张敏176呢。
他感受背后的大动静,上身歪斜,故意走空一步,吓得本得了便宜在卖乖的周沫心跳大震,赶紧收手环住他的脖子,“你故意的。”
“我承认我是故意的,你就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他轻声质问,语气较前缓和,毕竟温香软玉覆在背上,多大的脾气都没了。
“......我没有。”她真的没有。
“下次知道了吗?”这么大了连跟男生保持基本距离都不知道。
“知道了,那你呢?”既然都说开了,一起说开好了,她还有点吃丁柳柳和林李的醋呢,而且他在数量上取胜,光她知道的就有两个,何况还有不知道的。
“我?你放心,我没那心思,又要学习又要游戏,还有一个最大的累赘,”他说着将她往提了提,“哪有那功夫。”
周沫听他说自己是累赘,矫情劲儿上来,可又怕像方才那样走空,人失重,于是紧搂着他的脖子就着近处的耳朵张口就咬。
黑弄尽头,夜意与光感无声漫流,少男背着少女走出坑洼不平的砖石路,旺达路此刻路灯通明。
柔软的发丝飘动颈侧,酥麻他的皮肤,正是心猿意马之时,她还用温热的唇覆上,贝齿轻咬耳骨,一阵电流窜至全身。
他瞬间有些扶不住她的大腿,手软脚酥,重心飘移,疾呼:“沫沫别闹。”他加快步伐走到路边把她放下来,插着腰喘气,“以后不许动我耳朵。”
周沫见他满头大汗,似乎很累,拉起校服袖子给他擦,“你嫌我脏啊?”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咬时口水可能碰到了耳朵。
自己嫌弃什么就在意什么。
余味伸手拦车,微瞥头,含糊地说:“你十八岁之前都不许动我耳朵!”
“......”周沫微怔,脚步向后挪了一步,脚趾一吃痛又顿住,似笑非笑地点点他的肩,“是你的敏感点吗?”
余味张目结舌,“胡倾城跟你说的?”周沫一直是个漫画少女,且恋爱漫也不看,多是热血民工漫,男女情.事懂得少,他听她提过胡倾城热爱言情小说,经常讲恋爱情节,便知周沫这根神经迟早会耳濡目染地发育起来。
周沫眼咕噜一转,一时也想不起来谁说的,好像是她自己领悟的,但是绝不能卖朋友,于是坚定地摇头。
可余味最是了解她,出租车缓缓停下,他拉开车门,将她一瘸一拐扶进去,坐下后为她解开鞋子,“以后别穿这种鞋子,比豆腐还娇嫩也敢穿刀锋一样锐的鞋,还有,”
周沫看他提起自己的鞋,正在忧心这鞋也不少钱买的,听他说“还有”便抬头等他下文。
“以后少跟那个胡倾城交流这种事。”
“......”
旺达卫校10幢302室,姑娘们吃完晚饭正该干嘛干嘛。
胡倾城洗完澡出来猛地打了个喷嚏,赶紧拉紧浴巾,对洗水池边的应兰兰说,“还是没有完全到夏天,早晚温差大,晚上还是多穿点。”
*
旺达路公交站台前,陆赟碰到了同样晚归的林李,“又帮老师誊分数搞这么晚?”
林李背着硕大的书包,提了提宽背带,笑笑,“哎,上回忘了问你,周沫跟你是初中同学,上回看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陆赟大囧,赶忙摆手。上帝,他最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对周沫产生追求意念和一冲动告诉了兄弟余味,遇到这般尴尬的情况,他懊恼极了,“不不不,以后千万别提了,余味周沫才是一对,我真的不是。”
“他们在恋爱吗?”
“应该是。”
“他们家里都同意吗?”青梅竹马该不会也得到家里的认可了吧。
“应该没有吧,余味的爸爸还是挺严格的。”
“哦......”林李鼓鼓嘴,像是被人锤了个闷棒子。明明心里有数的事儿,非要半藏半掩自欺欺人,这会真是彻底摊开,该死心了吧。
*
愚梦巷东屋一家三口端坐于餐桌前,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只是已歇了热气。
此刻气氛凝重。
周沫回家这般晚,也没打个电话交代一声,全家人都在等她。周群作为一家之主正沉着脸,憋了股气准备训她一顿。
待院子门哐啷打开,余味将周沫背着跑进来。三人顷刻站起,手忙脚乱地将周沫从余味背上扶到沙发坐下,李阿香着急道:“哎哟,怎么了啊?”
周沫晃晃脚丫,被勒得通红的那一道压痕印在洁白的脚趾上显眼得很,“就是鞋子勒脚。”
周群肩膀一耸,说:“勒脚所以让人家余味把你背回来”,胡瑾见周沫眼圈红红,眼内布满红血丝,赶紧拍了拍周群的手,劝他别说话,柔声说:“余味辛苦了。”
余味卸了货正在喘气,在百花巷背周沫五分钟尚还吃得消。可回来的司机是个新手,不熟路,嫌愚梦巷前头太窄,不敢进来,于是他背着周沫又走了六七百米,中途她要下来光脚走,他赶忙收紧力道,“等会石子割伤肯定要怪我。”
于是,累了一路,这会歇下,他都快瘫了。
“没事,我先回去了,奶奶还等我呢。”
*
西屋灯光莹莹,电视里播放着动画片。余红坐在桌前吃饭,余一书正端着搪瓷碗拿着勺在哄余竟吃饭。
余味一进去笑意便收了,脚步沉了几分,“我回来了。”
余红见他回来看了他一眼,瞧见没瘦,笑盈盈地去给他盛饭。余一书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问:“沫沫怎么了,怎么是背回来的?”
余味接过余红递过来饭碗,见余竟嘟着小嘴不肯吃饭,冷哼一声,说他懂事,能有多懂事,饭都不肯吃,他小时候从来都是乖乖吃饭,还能抽出一点精力骗只比他小半岁的周沫吃饭。
他开口:“不吃饭就出去。”
余竟一愣,哥哥从来没跟他主动说过话,即便这句他语气不好,可他跟他说话了哎。余竟眨巴眨巴小眼睛,用力的张开小嘴,“啊——”眼神还在瞧着余味在不在看他。
余味径自吃饭,没空理他,纯粹是看不惯全家人都围着他事无巨细地转悠,他吃了两大碗饭,余红一边添饭一边说:“食堂是不是伙食不好,来来来,多吃点。”
哪是伙食不好,只是驮着一只巨型鸡实在太耗体力,顶他打两场篮球。
*
夜深人静,月高悬中天,若磨光银盘。
余味从医院看完爷爷回来,摸进院子,走近西屋门时脚步顿住,思念挠心,转身向周沫房间的窗户走去。
周沫正站在落地镜子前吹头发,吹风机的机械风声呼呼作响,掩住了窗边的动静,月光修出玉背轮廓,形状柔美姣好,肤质细腻到反光,她边吹着头发,边轻轻哼着歌,“难过的时候~~谁在身边~~陪我掉眼泪~~”
她惧热,这天气白日热可晚上凉的正好,窗户全开,纱窗挡住蚊虫,余味拉开纱窗爬了进去,越走近她哼的歌曲调越明显。
周沫霍然在镜子里看见窗边一团黑影,一时惊到蹿起,心跳大作,右手一松吹风机掉下。
余味大步一迈身体前倾,长臂一伸接住吹风机,拇指将开关关了,噪音结束。
他冲她挑眉。
周沫见是他,眼神娇嗔,一手抚着心脏一手拍他,“吓死我了,又来这招!以后不许再随便闯进我房间了。”这人真是双标。
余味反手拽住她,拥她在怀。
月亮洒下银霜包裹住余味。
余味用双臂将周沫圈住。
月光不及你美呀。
《你又打我》
红裙娇柔命短,昨日在墙角哭,蹭破了两个极其微小的口子,周沫脱下时还安慰自己没事没事,结果洗好次日晾干一看,洞口莫名变大,到了无法忽视的程度,她站在骄阳四射的院子里,顿时心疼到绞痛。
她将裙子抱在怀里苦着脸默默哀悼,欠了半屁股债饿了半个月才美了一天,还是哭哭啼啼,居然落得如此下场,真是造化弄人。
她拉长着脸进了房间。
中午余味睡醒,准备去医院看爷爷,他到东屋叫周沫,却难得见她这个点还躺在床上,隔着被子拍拍她的腿,“不是你说要去看爷爷的吗?”
余有才情况不是很好,余味最近每次回来都会去医院陪一晚,今天是周六,他要去医院陪爷爷。周沫说好久没看爷爷了,也要一道去。
周沫无精打采,声音颓靡道:“猴哥,我的裙子不能穿了。”
余味漫不经心地问:“哪条?”周沫裙子甚多,从小就爱各种裙子,五颜六色,各种材质款式,基本不重样,没有心水的某种款式,她的风格就是仗着自己衣架子一通乱买。
“就是昨天那条,”她头枕在枕头上,稍歪头看他,“好看吗?”
余味回想昨天那条红裙,点点头,那么多人对她投以注目礼,自然是好看,不过他看多了周沫的百变,这一回也没有多么惊艳,没什么感情地说:“好看。”
周沫遗憾地望向天花板,“可惜你再也看不到了。”
“怎么了?太露你爸不让你穿?”那条裙子整个肩颈、半个背都露在外面,周群保守,限制她穿?
周沫苦脸,“它去世了。”
其实只是残疾,而且属于轻度级别的残,可是那两个洞对于周沫来说等同于报废,无法再完美上身。
“很喜欢吗?”他问。
“嗯。”她眨巴眨巴眼睛,悠悠转向他,心机外露。
“走吧。”他拉拉她,“先去买裙子,再去看爷爷。”
周沫乖乖爬起来,轻轻抱住余味,“猴哥你真好。”
他调侃她:“哎哟,没让陆赟给你买已经是给我面子了。”
周沫打他,“你再说。”完全忘了自己有求于人。
“赶紧的,爷爷等我们吃饭呢。”
*
余味提着几个手提袋,拉着周沫上到二楼,在楼梯口两人默契地松开了手,一前一后进了病房。周沫一推门冲余有才甜笑,“爷爷我来了。”
余有才虚弱地躺在病床上,鼻中透明氧气管输送着氧气。他面色蜡黄,骨瘦如柴,见是周沫扩开凹陷的面颊,冲她虚弱地打招呼,“沫沫来了。”
余红削了苹果丁给两人一人一碗,送到周沫那里小声说了句“餐具都消过毒的”。周沫连说“没事没事”,余味都能吃她也能。
单人病房,宽敞明亮,一张小床已经铺好,是为余味晚上准备的。他将书包放下,拉开桌板,准备做作业。周沫则坐在小沙发上,打开方才余味给她买的漫画书,一边吃着苹果一边看,津津有味。
余有才嗜睡,说几句话便消耗了他大半体力,耳边没了声音很快沉沉睡去。
氧气水咕噜咕噜,声声起伏。
余红见两个小朋友安安静静各做各的事,也收拾着回了家。
午后时光飞逝,余味专心做着作业。最近余有才频繁住院,周末回来他基本不去网吧,一周只会抽周三下午的自习和周五放学去一阵,成绩倒也因收了心缓步上升,没能回到第二,但这次月考也进了前十。
余一书去开家长会,回来面色缓了很多,没再提周沫的事。
他做了一部分作业,打开手机,丁柳柳发来消息:我的眼睛好多了,谢谢你送我去医务室。
他看了眼,没回。
周沫不知何时脑袋凑了过来,好巧不巧扫见了发信人是丁柳柳,气急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她本来只是看余味停了写作业的笔,好动坐不住的毛病犯了,想来找他唠唠嗑,没想到看到他在发短信,终于让她逮住了。
病房清醒的人此刻就他们两个。电光火石,眼波无声交流,周沫生气,余味无辜,冲她摇摇头。
狭小的楼道,水泥墙水泥地,暗沉无灯,连扇窗户都没,余味交代了周五篮球的意外小事,“都说了跟我没关系,我也没送她回家。”
周沫清清嗓,蹬鼻子上脸她最会,本来就觉得自己因为陆赟的事儿有些冤枉,这会得搓搓他那锐气,抄起手来,“可是她就给你发短信,我觉得她肯定没给你们那副班长发。”副班长昨天去网吧她见过,是个矮胖子,丁柳柳那样的大美人,肯定是个外貌协会。
“这也能怪我?”他拉拉她的手。
“那陆赟喜欢我也不是我的错啊,你也怪我了。”
“拜托,你天天跟人家聊天都反应不过来?人家姑娘给我发消息我从来不回的。”
周沫反将一军失败,又将愚蠢的矛头对向了自己,一时语塞,想了一会说:“那你跟她说清楚,说你有女朋友。”
余味笑笑,掏出手机递给她,“怎么说,你自己打。”他说是这么说,还是怕周沫瞎来,眼睛看着。
周沫接过手机解了锁,思考片考敲下:对不起,我有女朋友,以后尽量保持异性距离。
她敲完觉得自己简直太棒了,大拇指搭在发送键上,抬眼询问余味。
半黑的楼道里,余味抿唇含笑,握住她拿手机的手,大拇指覆上,就着她的拇指按下发送键。
屏幕上信封标志出现,短信发送成功。
*
s市一高高一期末考试结束,丁柳柳考完出来便趴在座位上哭了。她从那日收到短信后便魂不守舍。天知道,她每次发短信皆是鼓起莫大勇气,发出后又是漫长的等待,那份煎熬和期待第一次收到回复却是那样的宣告,她整个人沉到了井底。
果不其然,成绩是倒数第二。班花的成绩不好是全班都知道的,班主任也找过她父母认为她可以赶紧去艺术班,每天能看到余味是她挣扎在重点班的最后一丝希冀,却这样破灭了。
林李在发成绩单时,不知有意无意,说了一句:“还是去艺术班吧,趁着暑假报个美术班,你不是小时候学过画画吗?”
丁柳柳苦笑,两个幼稚鬼自以为是的争风吃醋,人家正宫娘娘早就坐上了宝座。那天,她向后看了眼余味,他正低头含笑发短信。
这次期末,他全班第六,应该很高兴吧。下学期分了文理科,他要更上一层楼了。爱情成绩双丰收,人生大得意。
她轻轻咬唇,怨怼涌上。
*
盛暑已然来袭,校门口的冷饮店挤满了人,周沫和应兰兰一起买完冷饮躲在大榕树下避太阳,身旁s市一高的日系校服穿梭,她们两个站在校门口倒是格格不入。陆飞率先出来,他今日不期末考试,只是普通的周五放学,他一把揽住应兰兰,和周沫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周沫耳朵里塞着耳机听着歌,手上支了根绿舌头吃着,继续等余味。
余味没等到倒是等到了笑盈盈的林李。
周沫心里翻江倒海,面上笑嘻嘻打招呼,“嗨。”
林李走来,亦笑着问:“你是等陆赟还是等余味啊?”
周沫唇角微僵,讪笑解释道:“我和陆赟只是初中同学。”太阳炽烈,晒得她发烫,只是这恼人的太阳都不如林李威力大,一句话就让她烦躁加倍。
“哦,那余味很快就出来了,他在老师......办公室。”她别有所指。
周沫咬了口绿舌头,完全不以为意,没听出林李的画外音,以为只是争风吃醋的幼稚把戏,才说话这么怪里怪气。
办公室内,空调上28的电子数字被“滴滴”两声调至26。
高一十班班主任李老师在办公室内疾步乱走,他叹了口气揉揉稀疏的头发,“不是你的是谁的?”
“啪”地一声,一盒粉色计生用品砸在了桌上,一个个方方的串联薄方格子滑了出来。
三字品牌,超市兜售,触手可得,可在余味的柜子里和床头都发现了,查寝的同学都惊呆了,踌躇要不要交给老师。当时余味不在,罗钊赶忙拦住,还是被思索过后决定秉公办理的学生会主席交给了教导主任,主任勃然大怒交给了李老师,痛斥一通,让他严肃处理。
“我不知道。”
真是尴尬,问学生本人自然是不承认。他叫余味来,余味一问三不知,在李老师看来演技良好。
“你不说我只能叫你家长了。”
他见余味不说话,气上心来。空调上26的电子数字又被“滴滴”两声调至24。
余味无语,他心里一阵恼火,这都什么事儿。
余一书接到电话时整个人慌乱失措,车钥匙都没拿稳,他一直害怕突然来电,最近每一次电话响起,都像是黑白无常的敲门声,全家屏气以待,医生也说余有才也就这几天了。
大家最近都和和睦睦,余味在病房也不再对家人冷言冷语,见到余竟虽不理睬但面色缓和,余有才甚是欣慰,这两天他一直问,余味什么时候来,余一书看着父亲枯槁的临终面容,恨不得让余味弃了期末考试,回来陪爷爷。
生命的倒计时,每一眼都像是最后一眼。
可余味......
一路飙车,他心中闪过一万个念头,是谁都行不能是周沫。他们还未成年,小孩的感情一天一个数,这般飘摇的年纪怎么可以......
方向盘上的手青筋暴凸。
怒意在盛夏温度的煽风点火下燃起大火。
*
傍晚四点,周沫站在榕树下,手机若死机一般。她亲眼看着余一书的车子停在了校门口停车区域的白线内,步履匆匆身形狼狈地向学校冲去,她悄摸生息地躲到树后,心中疑惑。
余一书冲到办公室,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他顾不得歇息看了余味一眼,赶紧上前对班主任道歉,“不好意思,李老师又麻烦您了。”
李老师被余味一言不发的骄傲少年气搞得一肚子火,见家长态度还行,严肃开口道:“余味爸爸,麻烦你好好教育他,班级很多同学都知道他在恋爱,是,这学期学习是有进步,但这是建立在考倒数的基础上算进步,和入学成绩比起来,是彻底的退步。上学期沉迷游戏,这学期早恋,还......”他颤抖着食指,指了指面前的粉色计生产品,“这种东西班级同学现在都知道了,如果我不处理,你说怎么办?这不就是鼓励早恋、鼓励早性吗?”
余一书看着眼前的东西扶额,尴尬和恼怒涌上,“怎么回事?”
余味蹙眉沉默,下巴微抬,鼻孔微张,模样桀骜。
余一书火冒三丈,想到这东西可能是和周沫一道用的,用力地拍向余味的后脑勺,“你个不孝子!”这种事让周群这个保守派知道估计都要气晕过去。女儿家名誉最是重要,两个人都是未成年,这实在荒唐。
余一书将所有的疲惫、即将失去父亲的悲伤和怒儿子不争的气恼集于掌心,这一掌下去,力道之猛可想而知。
办公室就像有人敲了下啰,这一声不比上回砸电脑轻,吓得李老师又是一激灵。
余味被打得身体前倾,懵了半晌,下一瞬心头火起,愤怒冲上头顶。
他一把将半背在身上的书包大力砸向办公桌,沉重的书包磕到桌角发出一声闷响,掉在了地上。他的肩膀背了一小时这分量的书包,早已不堪重负,这会卸下,整个人来了无穷力量。
他怒极反笑,他咽下喉头那股子软弱,锐睁星目,转头冷硬地看向余一书,咬牙切齿一字一句:
“你说过你再也不会打我的。”
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动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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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失败无所谓你在左右月光多美......”
这章写的有点腻。。。
改了几回味道都不对,恋爱就是齁人,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