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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ory024
    《生日快乐》
    晴空万里, 深秋气爽。
    周沫今日要同余味一道回家, 她在那日夜里同他恢复邦交, 可一周多没给余味发消息丝毫未引起余味的怀疑,他每日忙得很, 要抽出时间溜出校外完成游戏任务,还要收情书应付各种小姑娘,他问同桌古默:“现在的女孩都怎么了?”他初中一学期也就一两封, 哪有现在这样夸张。
    “青春读物看多了吧,还有,”古默嗤笑了一声, “你长得招人。”青春期来了,第二性发育了, 少女心萌动了。
    余味一愣, 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
    中午时分,天空飘来一大朵乌云, 今日是数学课, 周沫反正也听不懂,期中考试经胡倾城一辅导竟也考到全班前十, 惊呆了周沫。于是乎,更加得意忘形, 飘了起来, 上课连点笔头功夫也不下了。
    到了放学时分, 风渐凶猛, 浓云蔽日, 风雨欲来之势。
    周沫溜达到宿舍收拾小背包,走出门时已在飘雨,她每往校门口走几米,雨势便大几分,她撑着伞遮住面庞,顶着风头加快步伐跑了起来,雨水打湿上衣衣袖,溅湿牛仔裤裤腿,她也管不了了,余味在校门口等她。
    她一路跑一路喘,终于在半遮半掩淋成落汤鸡时,跑到了旺达路。
    她低头瞧了瞧淋得无法直视的狼狈自己,心中懊恼,刚准备过马路,就遇见了要见的人。
    可该死的是旺达路真窄,不到十米,她5.2的视力清晰地看着余味撑了把黑伞给一穿着s市一高校服的姑娘打着,目光微垂看着地面,面无表情,让人猜不出关系。
    就在周沫舔舔唇边雨水,继续往前走之时,那女孩手抚上他撑伞的左手,他微撇头,似在听她说话,那女孩含笑仰头说着,讲完后余味轻笑了一下,那一笑,周沫的脚步顿住了。
    她正站在机动车道上,旁边是成群结队的卫校学生,周围聚满了乱散的人和等待的出租。周沫滞在那里几秒,无耐心的出租车就响起恼人的喇叭声。
    余味听到声音,往这看来。
    周沫就像被无数虫子啃噬,百蚁挠心却耐它不得,和余味对视那一秒窒息感猛然扑上,她转身向后走,作势要拦车,可这时候司机心大,小单子不肯接,要拼车,一人不载。
    几个姑娘正在商量,“我们四个人,一人20如何?25太贵了。”
    周沫直接抢话,“我给100,去愚梦巷。”后面几个姑娘石化了,愣了一秒又七嘴八舌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们先来的,”“师傅,25一人就25,我们走。”
    周沫怒气滔天,失了理智,管不得这素质低下的夺人捷径之事,只想逃离,一把拉开车门,冲驾驶座说:“200,走。”
    余味冲过来时,司机还在犹豫,是生意精神要紧还是钱要紧,周沫见余味已经来了,心内焦急,“你走不走啊!”下一瞬,后座门被打开,余味沾着雨腥气坐了进来,“怎么不说一句先走了?”幸好他眼尖瞧见,不然就被她跑了。
    周沫憋着气,没说话,她看向窗外,司机可能挣扎结束,对窗外骂骂咧咧的姑娘说了句不好意思,合上车窗,启动了车子。
    “怎么了?”余味一手撩开她贴在额角的湿发,调动出疑惑表情看她,“没吃饱?”
    周沫刷得两行泪下来。
    余味叹了口气,伸手揩泪,触上细腻的脸颊,作恶般将泪在她脸上胡乱抹开。
    果然周沫瞪他,蓄满洪水的洪闸闭了半道闸口,缓缓倾斜下来,余味无奈道:“我就是看她没伞不好意思,我一个大男人举着伞,她一个姑娘在雨里淋着像话吗?路人都看不下去。”
    周沫咬唇,鼓鼓嘴没说话,眼泪仍在淌,余味问:“有纸巾吗?”周沫从卫衣兜里掏出来递给他。
    他唇角抿起,鼻子里发出笑音,在接到周沫又一记瞪视时赶紧收起笑意,掏出纸巾,带了点力道擦拭她的脸。
    周沫吃痛扭头,拍开他的手,夺过纸巾娇嗔道:“你故意的。”
    司机大叔倒是没眼力见,看一个流眼泪一个擦眼泪,不合时宜地打断道:“哟,小情侣吵架了。”
    周沫刚想别扭地否认,就听余味说:“嗯,小醋包。”
    周沫微愣,机械地擦了擦眼泪,再抬眼,余味正侧头望向窗外的雨帘,山峰俊挺的鼻梁下,嘴角堆满笑意。
    ......
    下车付车钱时,已经走出半米远的周沫听到余味不敢置信的声音:“两百?”
    加速,溜走。
    *
    周沫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周群要钱,两手一摊,像个小地主婆。
    周群掌勺正在做可乐鸡翅,他将褐色鸡翅翻了面,火一熄,盖锅盖闷住,才慢悠悠转身,“今天才28号,还有两天才到30号,你走前给你。”
    “啊……”周沫苦脸,余味生日就在眼前了,她还等着口粮去买礼物呢。
    “啊什么啊,这么大了花钱没个数,以后你挣的工资够你花嘛?”
    “以后我的工资只有1500一个月吗?”她挣扎。
    “嗯。”周群避掉奖金这茬,唬她。
    闻言,周沫脸立刻苦了起来。
    席间,她将饭菜像吞蜡一样扒了,每下一筷子,就装模作样地从鼻腔出一下气,胡瑾问:“不好吃?”
    “想到以后日子这么苦,我都吃不下。”她说完,朝周群投去两个小眼神。
    红木桌上,李阿香起身够手给周沫盛汤,乌骨鸡汤,滴油未加熬出油花,点点葱花飘着,瞧着便鲜香大补,“来,沫沫喝。”
    周沫接过,吹了吹,一股脑灌进,碗掩住双眼时一馊主意冒了上来,这不,刚喝完她便嗲着嗓子冲李阿香撒娇,“外婆,我爸爸不给我钱。”
    三个成人一愣,李阿香忙说:“他不给我给,我有我有。”说着便往里屋走,作势要拿钱。
    周群忙拦住,“哎呀哎呀,妈,怎么能让你掏钱呢,我给我给。”
    “太少了,1500不够用,现在物价太高了,我爸还活在九十年代。”周沫音调变高,尾音拖长,一听便知她在故意卖惨,偏老太太吃她这套,合掌一拍,附和她:“就是啊阿群,沫沫学校里开支大,就涨个500,凑个整。”
    周沫一个小眼神使过去,“500不够的,学校小卖部老板黑心,一口价老高了!1000!涨1000!”说完她心虚得垂目清嗓,小卖部老板对不起,你卖的东西物美价廉!
    最终,周沫得胜,当晚得到2500现金。
    对于有心让你欺负的人,不管你卖的手段多幼稚,你总能得逞。
    周沫次日早晨就赶去买了个大蛋糕,把丁丁绣的篮球少年十字绣挑了白漆边框裱好,手忙脚乱气喘如牛地扛回了家。
    周六并无好天气,昨晚暴雨如柱,将院子不平的地面落的坑坑洼洼,这会还毛毛雨丝阴嗖嗖地飘着。
    周沫拎着东西跑到西屋冲爷爷奶奶打了个招呼,将东西搁下,进了余味房间,他畏光拉帘,此刻室内漆黑一片。
    周沫闻见床铺有些许动静,小声问,“你醒啦?”
    余味一惊,尴尬突涌,急道:“你出去!”
    “啊?”
    “出去!”余味将被子攥牢,生怕她调皮,性别不分就拉被子。
    好凶!哼!周沫嘴唇蠕动,真想冲过去爆揍一顿,但好歹还是出去了。
    门合上,她告诉自己,你生日,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坐到桌前,没一会,余味便衣冠整齐出来了,他推推周沫的肩:“我们出去吧。”
    周沫正窝火,拧着眉卸了口气说:“不是说在家过生日吗?”由于明日30号下午余味要回学校,大家张罗提前一天过。
    “我爸他们要来,我不想呆着。”他这话不轻不重,余红端着一碗喷香的红烧肉,手微微一滞,“要出去啊?”
    余有才皱眉,“一家人怎么就不能在一起吃饭?”他亦越发无法理解余味,认为他是无理取闹,平日都被余红按着,不好直接发火。
    “有事出去。”余味没多说,直接拉着周沫出了西屋。
    余有才那句“像什么话”,充满怒气在院子空气里扬开。
    周沫任他拽着,在淅淅沥沥的微凉雨丝中疾步走出愚梦巷,走至公交站口,他顿住脚,没回头,僵挺着背问:“你也觉得我错了吗?”
    周沫用力地摇头,那震动通过余味抓着她的手臂传到了他的心房,他说:“好,你觉得我没错就行。”
    这时,一辆低调的四个圈挂了不低调的车牌驶向公交站台,余味背过身,面向周沫,车子飞过水塘,溅起两道半米高的水花,余味的下半身被溅湿,沾满泥水,尽管是黑裤,渍意明显。
    半开的车窗里,余竟好奇的声音传出:“那个好像是哥哥!”
    刘小萍的声音已远,声线尖细,隐隐入耳,“胡说什么呢,他在家里呢。”
    周沫想说,猴哥他们没那么坏,余竟很可爱,余一书很爱你,可她知道他不想听,她不能说。她侧头看着车开远,心中叹了口气,伸手抱住他,“猴哥,我一直都在。”
    公交站台,余味拥住她。
    无关风月。
    *
    周沫那天下午同余味去了百花巷,打车到达时,她还心生疑惑,说是过生日怎么又回学校附近了?
    周沫同他窝进臭烘烘的包厢里,烟雾缭绕,座椅一看就很脏,余味脱了衣服垫在她屁股底下,“大小姐,也就我受得了你。”
    愚梦巷里的小孩都受不了娇气包,也就他因为距离太近逃不掉,只能包容忍让,最后还养出了奴性。幸好她宿舍关系目前还算融洽,不然他还得跑去卫校做管家公。
    周沫顺顺褶皱坐了下来,没好气道:“你以为你很好吗?脾气差死了!”早上还莫名其妙凶我。
    余味拉拉她,“讲讲道理,我有随便进你房间吗?”
    “我是女的啊。”理直气壮。
    “男的房间也不能随便进的。”很危险。
    周沫狐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轻皱着眉头,点点头,“下次我会敲门!”捶门,管你睡不睡哦。
    周沫在余味的指导下,下了一个qq游戏,叫炫舞,她手指修长,指速飞快,没一会便玩的激动起来,键盘噼里啪啦响,戴着耳机摇头晃脑。
    晚间,周沫冒雨跑了一公里买了两个劣质奶油小方,回来时,余味正在接电话,挂着淡淡的笑容,周沫慢慢走过去,听到他说:“好,嗯,沫沫来了,我吃蛋糕了,妈妈再见。”
    昏暗浑杂的网吧包间,余味听着周沫祝他生日快乐,他象征性的吃了一口蛋糕,甜味太腻,顺手搁在桌上,准备拿起鼠标登陆游戏,周沫不爽,“怎么不吃完,我超级辛苦去买的。”外面都是雨,我把裤脚擦了五张纸呢。
    余味面露不情愿,往年生日他也就吃一口,恳求周沫,“沫沫,我吃不下。”
    “你是不是嫌我买的不好吃?”往年生日吃的就算了,她辛苦买的他必须吃下去。
    余味抿嘴瞧她,不说话,想逗逗她。
    周沫拿起蛋糕挖了一口,递到他嘴边,他避开,再递,还避,避无可避,他站起来,笑得不可自抑。
    周沫那股矫情劲儿上来还偏要他吃,起身时脚还勾在里侧椅角,猝不及防,失了重心,餐叉掉在了地上。幸好余味站的近,一下抱住了她,胸膛笑得震级7.2,余震波及周沫那颗尴尬的心,也跟着山体滑坡,碎石乱滚,一手捶他肩,“你干嘛呀。”笑什么笑。
    “沫沫,你怎么老重心不稳,老是摔。”
    “要你管!”
    “我不管谁管?”他坏笑逗她。
    ......
    《给我抱抱》
    余一书给余味打了好几个电话,于晚上九点停止。
    余味和周沫晚上十点打车回家,她身上臭哄哄的,跑回屋子便洗澡吹头香喷喷入了睡,游戏消耗人精力,才打了五六个小时,她就跟两天没睡似的,一挨枕头便会了周公。
    西屋世纪大战。余一书质问余味去了哪儿,余味说和沫沫出去了。
    “你是听说我们要来才出去的?”
    余味亦疲惫,想说不是,可少年骄傲的头颅便是不肯假装低下,脱口说了实话:“是。”那又怎样。
    *
    周日暴雨倾盆,瓦片沥雨,蓄积后顺着檐弧坠落,雨滴倾斜拍打窗户,啪嗒啪嗒声声作响。
    周沫本就不爱懒觉,早早起了床,她睡眼惺忪,见周群难得这么早就在,哑着未清的嗓子说:“你这么早就来了?”
    周群见她醒了赶忙说:“你给余味打个电话看看。”
    周沫狐疑,“怎么了?”
    “他昨晚没回来。”
    “啊?我们一起回来的啊。”
    “后来又走了,好像和他爸吵了一架,还动了手。”周群面色凝重。
    周沫一听动了手,“他挨打了?”她边问边往房间走,赶紧掏手机,他关机。周沫跳着脚听周群说,“挨了打,老人家拦着,摔了,进了医院。他走的时候可能都不知道。”
    周沫心惊肉跳,这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那谁摔了?严重吗?”
    “余爷爷,骨头脆,余一书脾气上来力道大,推搡起来没收住,好像骨折了。”周群接到电话是是早上六点多,余一书怕影响他休息,特意熬到早上才打电话,让他劝周沫找余味过来。
    周沫眼睛咕噜转悠,立马猜到余味在哪儿,可她不想让周群知道,因为周群知道意味着余一书知道,便道:“我想想啊。”
    她假模假样挠挠脑袋,往房间走。
    她把生活费都拿了出来,塞进兜里。她怕自己花钱没个度,每周只带500在身上,想到余味在外头不知道有钱不,赶紧把家当都捎上,她背上包包冲周群说:“我去羊仔家找找。”
    “别去了,博书这周没回来,他们高二这周没放,要准备考试。”周群一圈能打听的都打听了,余味不在愚梦巷这片。
    周沫眼微垂,“那我随便找找。”她抬脚要出门,周群拿了车钥匙跟上,“我开车带你,外面下雨呢。”
    周沫顿住脚,“爸,你帮我去拿把伞吧。”
    周群拎起门边一把蓝纹格子伞,朝门外抖落抖落雨水,“走吧。”
    周沫僵住,无理取闹道:“我要那把上回买的小黄伞,都没机会打。”
    周群皱眉,闹什么呢,叹了口气还是转身去杂物间拿了。
    周沫看他进了屋,拿起门边的蓝纹格子伞直直往外冲,余光见到了周群的钱包,又顿了脚,犹豫了一秒,还是没动。
    奔跑溅起水花,她特意裹了厚袄子,穿了长靴,她站在冷风里焦急地跺脚,终于迎面来了辆空车,她刚坐进去周群电话便来了,“怎么回事啊?”
    “爸爸,我会带余味去医院的,在第一医院吗?”
    “是啊,你知道他在哪儿?”周群站在院子口,拿着把黄伞叹气,“你这个丫头哦......”
    *
    周沫打车到百花巷那家简陋的网吧时,特意注意名字,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店名,“琛怪网吧”,真奇怪。
    入内漆黑,8点出头,这个点是网吧最冷清的时间段,网管躲在吧台后打着瞌睡,周沫穿过大厅,横陈了七八个睡得七仰八叉的包夜同志,衣襟褶皱,发缕凌乱,混同沉糜了一整个昼夜的烟味,看起来便不干净。
    周沫挪着步子仔细辨认模样,她想余味应该不至于也成这副糜烂的模样吧。
    进入包厢她先去了昨晚他们去的那个,是一对半搂着睡得正香甜的情侣,她再继续找,一个接一个,找到最后一个仍是没找到余味,脚步焦急起来,回头想再找一遍。
    一转身便见到包厢尽头拎了两个包子的余味,他消沉一笑,满面疲惫,将脸向左轻撇,哑声道:“没别人吧。”
    周沫点头,她快步走上前,双手紧紧抱住他窄瘦的腰身,少年的躯干离精壮尚远,可早已非少时纤细柔软,周沫之前都是虚抱,这会紧紧搂住才想到,他大概真的不长肉,怎么这么瘦,她心疼地仰起头,两点泪花含在眼中,泫然欲泣,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左脸,“疼吗?”
    余味拉下她的手,双手箍她在怀里,“你不挨这种疼就行。”我反正也就这样了,无所谓了。
    有些事开始了,便似种下了瘾。
    那天余味一直搂着周沫,去医院的出租车上将她揽在怀中,她靠着他的肩低低道:“猴哥,爷爷骨折了,你记得要道歉。”千万不要嘴硬,周沫觉得自己向来识时务,看到大人脸色不对立马服软,也知道谁吃她这套。
    唔,这么想来,家里每个人都吃她那套。
    余味点头,揉揉她细软的长发,鼻尖凑近细细嗅了嗅,“沫沫用的什么洗发水?”
    “好闻吗?”周沫仰起头,余味还在分辨味道,唇尖猝不及防,挨到了她的额角,蜻蜓点水,干涩的唇瓣擦过,余味似是浑然未觉,稍向后靠了靠。
    周沫心跳大动,内心尖叫,这是初吻吗?
    她悄悄抬眼,余味情绪低落,默然地看着窗外,似是对方才那一擦而过的“吻”毫不在意。
    周沫头挨上他的肩,蹭了蹭他嶙峋的锁骨,目光亦染上忧愁,惆怅地想,哎,为什么长大了变得这么复杂。
    *
    白色长廊消毒水弥漫,走廊加出的床位围坐家属,乱置了生活用物,显得拥挤凌乱,周沫余味小心翼翼避开物什,走到18号床位的房间前,还未进门就听刘小萍大嗓门喊:“你再这样不听话,就要像哥哥一样挨打的。”
    余味僵住,周沫直接将门踢开,“刘阿姨,你乱说什么呢。”
    刘小萍只是想吓吓儿子,没想到被周沫余味听了去。
    她尬立着,赶忙为自己圆场,“我乱说的,余味不好意思,主要就是阿竟就喜欢你,平日只要提起你他立马听话,你别当真。”她说着跑去小冰箱拿出一个冰袋,递给他,“喏,你爸说你来了给你敷敷。”
    其实这是她听说余一书打了余味,赶紧准备的,父子两的关系越僵余一书在家里情绪越差,都道她挑拨离间,她是最清楚处理好余味的好处的。
    病房只余竟和刘小萍,余竟脆生生叫了声哥哥姐姐,乖顺地坐在了小沙发上,红扑扑的脸蛋估摸是近期的冷风吹的,都皴了,两颊泛着樱桃红,像是对联里的福娃。
    余味脸色不好没接,周沫接过说了声谢谢,垫脚替他敷上,扭身问刘小萍:“刘阿姨,余爷爷呢?”
    “在手术,你们别去了,快出来了,腕骨骨折,固定一下,老爷子身子骨好,没事的。”她麻利地收拾病房里仓皇丢下的各样行李,洗了两个苹果给周沫余味,周沫赶紧接下,生怕余味不动人家半空举着尴尬,一个她喂到嘴边一个塞到他手上。
    余竟欲言又止,见他们都不理他,小脚丫无聊地腾空晃悠。
    余味余光看着,咽了口口水,撇过头去。周沫坐在他们中间,待她啃完半个他仍是发着呆没动,她便拿出余味手心的,递给余竟,“余竟吃不吃呀。”
    余竟惊喜地睁开小眼,开心地接过苹果,刘小萍尴尬一笑,“沫沫,余竟牙咬不动,要切成丁。”
    余竟将苹果护在怀里,“我能吃。”
    刘小萍拿出刀具,拉出垃圾桶,伸手问他要苹果,哄他:“吃吃吃,就吃沫沫姐姐给的这个好不好,妈妈给你削。”余竟乖乖地将苹果送到妈妈手上,乖顺可爱,画面温馨。
    可这一幕不是余味能看到的,他能看着周沫被宠爱,却在长大后难以百分百接受余竟获得的万般幸福,他并不是嫉妒,只是内心难以平衡。
    那些漫长时光里殷切的渴望和稀碎的孤独,没有随着长大而消散或是随着拥有而满足,他空洞的内心像是结痂的伤痕,余竟拥有的那份有父有母的纯粹的爱,是刺痛他的一柄利刃,剥开血痂,剜开旧伤,鲜血淋漓,来不及舔舐伤口,又是新的刀锋袭来。
    他站起身,走至走廊尽头的小窗,倚着冰凉的白瓷砖,双手插兜,落寞垂头。周沫跟过去,余味轻叹了口气,“让我一个人待会吧。”
    周沫轻“嗯”一声,转身要走,却在跨出两步后倏然被身后一道温柔臂膀拥住,“算了,让我抱抱吧。”
    沉默久久,世纪般漫长,周沫耳后鼻息静静地呼出又吸入,温热催发她的心软。
    她咬唇,静立,任他这么抱着。
    *
    余有才在一个多小时后被平车推回病房,老爷子身子骨果然不错,麻醉师跟着不停让他别激动,余一书神色凝重,扫了眼余味一言未发,只是在送余有才进入病房后同刘小萍交代了两句,离开病房前他回头看见余竟盯着吊瓶,轻轻在拉输液皮管,蹙眉厉声:“小孩子带来干嘛,医院不干净,赶紧带回去。”
    刘小萍赶紧应是,手忙脚乱阻拦余竟,这边病人回来一堆事情要忙活,护士来交待家属,患者手上的外固定不能动,哪处需要观察。
    麻醉师也在交待镇痛泵的用法,她一个脑子不管用,紧蹙眉头嘴巴小声重复加深记忆,余味站在一侧静静地听着。
    周沫拉过余竟的小手,蹲下小声告诉他:“这个不能碰,爷爷生病了,这个能治病,你拉掉了爷爷病就好不了了。”这句话一说余竟便不再碰了,他是个很乖的小孩。
    在后来余有才走后,他哭着问周沫,是不是因为我拉着爷爷的输液皮管,爷爷的病才没好?是不是我?周沫闻言哭坏了,搂着他轻抚他瘦弱的背,她好后悔那次是那样告诉他的。
    好不容易白大褂们都走了,余味坐到余有才边上,握着他那只健康的手,静默不语。
    余有才轻叹了口气,“别跟你爸闹,这些年他生意做得不容易,烟瘾越来越大,脾气也是,你越犟他越......”他没说的下去。
    余味低声应:“我知道了。”
    刘小萍倒了半杯水,掏出两根问护士要的棉签,蘸蘸水给老爷子润润唇,“医生说你要6小时不能吃东西,嘴巴干就这么干。”
    余红将东西都码好,拉着余味瞧左脸,心疼得皱纹加深一度,去洗手间拆了一块新毛巾冷水沾湿给他敷,余味接过毛巾,轻抚抚奶奶粗糙暖和的手掌,淡笑说:“没事奶奶。”
    周沫抓着余竟的小手,偷偷问他:“你喜欢哥哥吗?”
    余竟想了一秒,点点头。
    “喜欢他什么?”
    余竟也就六岁多,显然被这个深奥的问题问懵了,大家都问他喜欢爸爸妈妈什么,没问过哥哥,或者都有意回避哥哥这个词,所以被周沫这么一问,不知所措,小眉毛拧起,认真思考了会,头凑到她耳边,小嘴巴吐出湿湿的热气,悄悄话道:“大家都喜欢他,所以我也喜欢他。”
    余味,小孩都看的比你清楚。
    ※※※※※※※※※※※※※※※※※※※※
    这是个很漫长的故事,从时间线可以看出。
    我说过,这个故事的虐点和甜点一定会突破路与光的上限和下限。
    甜是因感情的纯度更高,虐是因时光渐行而走成的死局让人无奈唏嘘。
    故事的推力是性格,性格初始形成是家庭父母,在后面是社会朋友,这不是个急成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