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安静地照耀着,象牙色的大床上,穿着银色睡袍的魔法师面朝里面侧卧着,他的呼吸厚长而粗重,睡的很沉。文德和伊弗兰杰交换了一个小心的眼神,在床边的柜子上轻轻地翻着那些堆在一起的物什来,有一只非常漂亮的有着银色外壳和链子的怀表发出轻脆悦耳的嘀嗒声,还有一把短短的镶满红色宝石的匕首,这些文德都没有兴趣,他期待的是一块玉,但是翻来翻去地找了好几遍,文德想要的那个东西还是不见踪影,唯一没有翻过的只有一个红色锦线织成的钱袋了,它安静地挂在那儿床边的柱子上,伊弗兰杰示意文德不要冒然去碰它,他轻轻地将它取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摊在手心里,里面除了一小堆黄灿灿的金币之外,什么也没有,这不禁令文德感到异常失望。伊弗兰杰也颇为懊恼,他将钱袋拿起来,小心的挂回原位,但是钱袋低垂下去时,发出了“叮”的一声轻响,金币的脆响声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分外的响亮,但那个魔法师却没有被吵醒,他咕哝着翻了个身,然后依然沉沉地睡去了。
文德和伊弗兰杰在动静响起的时候本能地趴成床前的地面上,直到厚重的呼吸声再次变得均匀,他们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
如果不是伊弗兰杰眼疾手快,捂住了文德的嘴,文德一定会兴奋地叫出声来。他兴奋指向魔法师的手,褐色的眼睛因激动而闪闪发亮,伊弗兰杰朝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只小巧纤细的戒指安稳地戴在魔法师的手上,纯白色的戒指泛着宝石特有的光泽,在微弱的烛光下也闪着温润的光。伊弗兰杰和文德断定,这枚戒指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但是怎么将戒指取下却成了个大问题。伊弗兰杰焦灼地思考着,他环顾四周,书桌上一支细长的羽毛笔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顿时有了主意。
伊弗兰杰轻悄悄地走过去,取过那支羽毛笔,他拿起有笔尖的那一端,用羽毛轻轻地挠着魔法师的戴着戒指的那个手指,很快就起了作用,魔法师的另一只手在睡梦中抓着被伊弗兰杰搔痒的那根手指,戒指往下面松动了一些,过了片刻,伊弗兰杰又故技重施,于是戒指又往下面掉了一小截,文德见状心中窃喜不已,对伊弗兰杰既敬佩又感激,伊弗兰杰则向下压着手,示意文德不要发出声响,他第三次去用羽毛刺激着魔法师那只细长白嫩的手,可这一次魔法师却出乎意料的发出了一声很大的梦呓,戴着戒指的那只手猛地向着床边甩去,本来就已经松动的戒指竟直接从他的手指上滑落,直向着地面掉去,文德眼疾手快,扑过去一把接住了掉下来的戒指。
戒指稳稳当当地躺在文德的手心,它的色泽和质感与书中描述的相差无二,这就更加让文德断定没有认错东西,他向伊弗兰杰打着手势,发出无声的示意,伊弗兰杰心领神会,二人蹑手蹑脚地向着门走去,文德率先从门缝溜了出去,伊弗兰杰刚把头从门缝里探出来就又缩了回去,他鬼鬼祟祟地消失在文德的视野中。文德惊疑而忐忑的守在门口,既兴奋又害怕。
不一会只见伊弗兰杰怀里抱着一堆东西溜了出来,他来不及向文德解释,无声的打着手势示意文德赶快离开,他们沿着来时的路一步步向着楼下摸去,在夜色的掩护下,像两只幽灵一样静悄悄地离开了。
“哈哈哈!”直到离开了好远,确信那几个魔法师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之后,文德和伊弗兰杰才发出畅快的笑声,他们俩对那几个魔法师都没什么好感,因此这次不光彩的盗窃并没有让文德和伊弗兰杰产生罪恶感。文德倒是想起了伊塔洛斯长老的教诲而产生了些许的愧疚感,但这愧疚感在他的心里只停留了一秒钟不到就不见了踪影,因为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莫洛维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当他们回到莫洛维戈的房间时,蜡烛已经烧的只剩下小小的一截了,伊弗兰杰抬起头来看了看深邃的夜空,断定现在已经是凌晨两三点钟了。文德将蜡烛拔亮了些,莫洛维戈的身躯笼罩在昏黄的烛光中。文德拿出好不容易得来的戒指,按照书中说的将戒指塞进了莫洛维戈的嘴里,满心期待着。
莫洛维戈在依然在昏睡,看上去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伊弗兰杰劝慰文德一切都会好转起来的,只是需要时间而已,文德点点头没说什么。
文德的目光落在伊弗兰杰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上,那个银链银盖的怀表和镶着宝石的匕首都赫然在列。
“哦,这是障眼法,你想,如果明天那个家伙起来,发现什么都没丢,独独丢了一枚瓦娜玉戒指,他马上就会疑心到你,现在,他值钱的东西差不多都在我这儿了,这就让他无法怀疑到我们。”伊弗兰杰笑着解释道,显然刚才他又冒险折回去,就是为了拿这些东西,他嘱咐文德好好照顾莫洛维戈,然后将怀里的东西包在一起,蹿进夜色中消失不见。
文德感激地目送伊弗兰杰离去,他想过自己独自去偷这个戒指,此时他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可笑,他明白如果没有伊弗兰杰的帮助,凭他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夜越来越深了,可是文德丝毫没有睡意,他脑海里全是莫洛维戈的音容笑貎,他在祈盼着这个费尽心思偷来的瓦娜玉戒指真的都够救回莫洛维戈生命。
第二天,将文德吵醒的是一名端着药的士兵,他不好意思地朝文德笑着,在为自己吵醒文德而感到抱歉,文德伸着懒腰,发现莫洛维戈的床褥上有一个浅浅的坑,自已就趴在这个坑里面,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谢谢。”文德道了谢,接过药来,为了避免被人怀疑,他只得将毫无效果的药一点点地耐心地从莫洛维戈的嘴里灌了进去,那枚戒指被文德用勺子拨在莫洛维戈的舌头底下,避免随药液一起流地肚子里。做完这一切,文德现在的心情好极了,充满了希望。
“不用谢,昨天晚上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动静,晚上可要好好留神了,就在昨晚,发生了一起盗窃案,有位大人丢了许多值钱的东西,”那个士兵一边看着文德喂药,一边说着。
文德这才想起昨天晚上惊心动魄的冒险来,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开了。
“不过你放心,伊弗兰杰大人已经着手调查这件事了,真有意思,一个窃贼,连戴在手上的戒指都没放过,真是手段高明,更可笑的是那位魔法师大人居然睡的跟头死猪一样,一点儿都没察觉。”士兵这次没有马上离去,他等文德喂完了药,然后将碗接了过去才离开。
等他离开后,文德才敢露出窃笑,想起昨晚的事儿,除了紧张刺激,竟然还觉得十分有趣,更让他觉得可笑的是,居然是伊弗兰杰在处理这件事情,让贼去抓贼,想到这儿,文德不觉得开心的笑出声来。
“文德。”
文德突然听到一个虚弱的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是莫洛维戈那有气无力的声音。
莫洛维戈的眼皮无力的睁着,嘴唇依然在颤抖,但是能够发出清晰而低沉的声音来。
“莫洛维戈先生,您醒啦,您觉得怎么样。”文德关切而激动地问道。
“好多了。”莫洛维戈艰难地转了转头,好让他可以看到文德稚嫩充满天真的脸庞。“唔,我嘴里有什么东西。”莫洛维戈一醒来马上就感觉到了异样,既而他就猜出了那是什么,“帮我把乌羊石拿走吧,它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你做的很好孩子,我为你感到骄傲。”
文德顺从地将乌羊石从莫洛维戈的嘴里取出来,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容里透着开心和愉快,这是莫洛维戈昏迷几天来说的第一句话。
“我嘴里还有另外一样的东西,那是什么?”莫洛维戈好奇地问道。
“那是瓦娜玉,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借到的。”文德想了半天,才用了“借”这个词来回答莫洛维戈。
莫洛维戈的脸上费力地挤出赞赏的笑容,他的身体太过虚弱,连说话都十分艰难。“我还是想睡一会儿,不过我已经好多了,谢谢你孩子。等我睡醒了,我们有些事儿要做。”说着莫洛维戈带着微笑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很快便安然睡去。
文德依然坐在床前,看着熟睡中的莫洛维戈,仿佛感受他那些失去的活力又慢慢回来了,他的胸脯起伏的很快,十分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再将他们化为能量,传送到这个虚弱的身体各处,以帮助这个身体尽快地回复些元气。
莫洛维戈一觉睡到太阳西沉才再次睁开眼睛,他看上去比早上更有精神了些,但是依然虚弱,不能行动,除了嘴唇和眼睛,他全身就没有几个能自由活动的地方。文德一见他醒来就赶紧凑上去,莫洛维戈用虚弱无力眼神向着浑身脏兮兮却眉开眼笑的文德表达着深深的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