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有多硬自不必多说,盖在身上的被子只比床稍微软和那么一点,天已经黑的通透,可是外面却热闹了起来,楼底下哄哄闹闹的,不时传来男人和女人肆意的荡笑声,这声音直往文德的耳朵里钻,丝毫不管文德又累又困,但是更可怕的是这被子感觉不到丝毫温暖,压在身上只让人透不过气来,那股子怪味比楼底笑的调笑声还要可恶,近在鼻子底下,这让文德觉得呼吸都成了煎熬。
累偏偏又睡不好,楼底下又吵的文德心神不宁,他扭过头,看见莫洛维戈铺满白色胡子的厚胸脯有规律的一起一伏,神态安静而愉悦,这令文德更加生气,自己躺在这儿惫受折磨,可他却睡得正香。文德直觉得胸口冒着热气憋的难受,被沉重的被子压的没有丝毫睡意,于是他索性把被子拉下胸口,只盖到肚子,反倒觉得舒服多了,还好天气并不冷,被子不用太厚也没关系。文德的这个举动惊醒了莫洛维戈,只是他眼都懒得睁一下,嘟囔了两句就又保持了他那安详的睡姿。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胸口上没有了压迫感,鼻子下也没有了恶臭,睡意很快就像黑暗一样将他包围了,可就在他睡的正沉的时候,一个女人大声的调笑声将他从睡梦中拉了出来,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一个拿着蜡烛满头波浪卷发的影子勾着一个个子比她还矮的影子倒映在门旁的玻璃窗上。
“哦,老天啊,饶了我吧。”文德只觉得两眼刺痛,一点儿也不想睁开,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觉得有点儿冷又将被子拉到了胸口,而此时莫洛维戈已经轻声地打起了鼾。
更要命的在后头,文德想起了白天那个店主说的那句话:“除非你这老骨头也想快活一下。”就在隔壁,动静响的像打架一样响,开始是不停地有桌椅东倒西歪的声音,每一次咚的一声响都会伴着一个女人的惊呼声传来,间或还能听到一个男人得意的笑声,再然后就成了连绵不绝的浪叫声,文德年纪尚小,不知道他们俩在怎样的快活,只被吵的心头火起,索性将被子拉到头顶上,终于是将声音盖下去了,但被子里的那股子馊臭味此刻仿佛被放大百倍一般差点儿让他吐了出来,尽管这样,文德也不想把被子从头下拿下来,奇怪的是不一会儿被子的怪味像是变淡了一样让他感到没那么难受了,于是文德的意志慢慢地昏沉下去,一晚上就样浑浑噩噩,晕晕乎乎地过去了。
文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的,就突然觉得天亮了,睁开眼看到莫洛维戈正在穿他的靴子。
“你醒了,文德,昨晚睡的怎么样。”莫洛维戈站了起来,抖着他那宽大的袍子,看得出来,他一晚上都睡的十分畅快。
文德一脸萎靡不振的表情和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代替他作了回答。
“看来你一定是睡的不习惯了,这也难怪,陌生的地方总让人感到不安。呵呵,快起来,我们去吃点儿东西,要准备出发了。”莫洛维戈打开门,伸了个懒腰,昨天的那个女人又从门口路过。
“瞧着一把长胡子,真令人着迷。”她的眼神放浪肆意,飞快地将莫洛维戈上下扫视个遍,顺便把她那双指甲涂成黑色戴着一只硕大绿宝石戒指的手在他的胡子上摸了一下,然后径直下楼去了。
“哦呵!像我这把年纪了还挺受年轻女孩欢迎。”莫洛维戈并不生气,笑呵呵地对着文德说道。
“什么?”文德揉着眼睛,慢腾腾地挪下了床,嘴张的像大开的门,不停地打着哈欠。根本没听到莫洛维戈在说什么。
理智使他们俩自觉地出门寻找吃的,即使那只鸡不要钱,文德也不愿意多瞧它一眼。早餐暖乎乎的肉汤非常的美味,配上夹着肉馅的荞麦面包更加可口,这让文德将那间旅馆里的一切都抛的远远的。
吃完饭他们就准备出发了,干粮和马车都备好了,就在镇子那儿的马厩里,文德再见到马厩里的那个男人时,觉得他的眼睛里有着说不出来的狡诈,又充满了嘲弄的神色,等到他听到莫洛维戈和那个男人的争吵起来时才明白过来。
“你这家伙,昨天我付钱的那匹马比这匹要好千百倍,这匹老得都快能做你奶奶了。”莫洛维戈怒不可遏的声音传了过来,文德抱着装满面饼和果酱的包裹站在一旁看着他和那个奸商理论。“而且这个车是不是刚拉过大粪,我昨天花钱买的那辆车呢。”
“没错的,我说您一定是记错了,马就是这匹,车也是您送过来的,您尽管去打听,整个镇子都知道,我艾力维绝对可靠,做生意就是讲究诚信,您怎么能这样污辱我。”马夫的头懒洋洋地往旁边一偏,只用两只眼角的余光暼着莫洛维戈,神情要多倨傲就有多倨傲,最后他一拍那匹老马的屁股,“行啦,您也甭争啦,这个漂亮的姑娘只收您一个银币五十个铜币,我已经把价格减半了,看吧,我艾力维就是这么可靠。”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十个铜子的装车费还是一个不能少。”
“哦,见你的鬼,我一个子儿也不会付给你。”莫洛维戈口气坚决,魔杖敲的咚咚响。
“那这样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艾力维拍拍手,从他身后的马厩里走出来两个像两匹大公马一样魁梧的人,他们一个手里拿着一根铁扦,一个手里拿着一把轧草料用的阔刀,虎视眈眈地盯着莫洛维戈和文德。
“哦,我是说确实,一个子也不能少,就这么办,一个银币五十个铜币是么,价格公道。”莫洛维戈的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容,抖抖索索地从他的钱袋子里掏出了钱。
“得嘞,这归您了。现在快滚吧。”艾力维拿了钱,又贪婪地看了一眼莫洛维戈的钱袋,然后吹着口哨离开了。
莫洛维戈好不容易才拉住缰绳,那匹老母马张开几乎落光了牙齿的嘴,响亮地打了个喷嚏,溅了莫洛维戈和文德满脸的沫子,然后又得意地喘着鼻息,毫无光彩的皮毛上布满了疖疤,任谁看了都心疼。
“这马送我钱我都不要。”莫洛维戈黑着脸,拉起马车走了,确实,马太老了,拉车的力气都没有,干不动活,只能是个负担。
到最后他们终于出发了,临走前还买了两块厚实的毯子,已经做好了晚上露宿荒野的准备。文德是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爬了马车,莫洛维戈说的没错,这马车比刚拉过大粪没好到那儿去,车厢破破烂烂又脏又臭不说,最里面有一小块木板还烂穿了,露出了一个明晃晃的大洞,马车不动还好,一动就吱呀呀地呻吟着,仿佛只要再跑快点儿就马上散架给他们看一样,而幸运的是,这匹老马的速度绝对不会让车有散架的危险。
“莫洛维戈先生,您干吗不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你看那个恶棍,那个流氓。”文德心有不忿,莫洛维戈的软弱让他十分不解。
“他到底还是个好人不是么,他还给我们打了半价。说道底也算捡了便宜。”莫洛维戈开心的说道。文德却气得根本不想理他。
“哦,是的<您尽管去打听,整个镇子都知道,我艾力维绝对可靠,做生意就是讲究诚信>”文德学着艾力维那尖细的声音说道。“真是一个可靠的奸商。”莫洛维戈只是笑笑,说了句你学得真像。
“您可是举世闻名的魔法师,如果我告诉他您的名讳,他肯定吓的屁滚尿流,然后拉出他最好的马和马车,恭恭敬敬的送我们走。”
“这是你想要的吗,文德。”莫洛维戈收起了笑容,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平和宁静。
“什么?哦,受人尊敬的感觉一定棒极了,不过我从来没享受过。”文德幻想着那个马夫如何被他们吓的战战兢兢,如何说了一大堆恭维话,如何惶恐等等,光是想想就觉得十分开心。
“我敢保证,即使你告诉他我是谁,他也只会怪腔怪调地回答你,真巧,昨天那个在街头乞讨的老乞丐也叫莫洛维戈,我还大发善心赏了他一个铜子。”莫洛维戈轻轻地抖了抖缰绳,好让这匹老马往路中间走一走,免得他们的马车翻到路下面的水沟里去。
“不可能,如果他敢,就让他尝尝魔法的厉害。”文德说着挥起了拳头,不过一想到他那不成气候的魔法,就马上泄了气,但他想莫洛维戈一定很厉害,于是又增添了几分信心。
“对于对魔法一窍不通的人来说,没有一个魔法师是应该令他们尊敬的,所以他们不知道我是很正常的,事实上即使是魔法师也不一定认识我。而如果你对一个不会使用魔法的人使用魔法,未免太过恃强凌弱,并且这也是不公平的,可是如果公平决斗,我们俩又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毕竟我可没那力气用我的魔杖敲晕三个大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