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脚尖落地,不暇思索,抢过密室地板上的利剑,跃至博赢身畔,剑锋直抵他颈项。
博赢视若不见,脸上依然笑得阳光灿烂:“阿水,我一直念着你,偏偏这两日手头事太多,顾不上好好疼你。”
奇贵妃方入密室之门,陡见博赢,虽不意外,却是惊喜,又见其受控,不由惊恐,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口中急声惊呼:“君上!”
借着密室烛光,奇贵妃的眼睛再次落在青荷的脸上,不敢近前,只是怔怔相望。这一刻,不知何故,她的眼里居然毫无敌意,居然只有满满的怜惜。
青荷不暇多想,手握利剑,直指博赢咽喉:“贵妃娘娘,胆敢再向上闯,我便杀了你家君上。”
阿水眼看利剑,花容失色,顾不上内心五味杂陈,颤抖着声音,心急如焚:“虞美人,我绝不会逼你,只要你不伤害君上。”
青荷心知事态危急,三人性命,全在自己一念之间。她已生死不惧,自是冷静的出奇:“好,若要我不杀人,请贵妃先放下利刃。”
阿水目视青荷,又爱又怜,迟疑有增,戒备不减。
直到此时,青荷才得以仔细端详阿水。
颜色俏丽,姿容绝美,举止优雅,气度不凡,只是上了几分年纪。
青荷不止惊骇于阿水的聪慧和美貌,更惊骇于她的机警和果敢,不由震撼和惊叹:“她的武功,与奇山异曲同工;她的相貌,也与奇山相若相仿,她便是奇山之妹,奇水。只是这位奇水,如此文韬武略,怎会甘愿做博赢的吴国贵妃?”
略加思索,念及前情,更生疑虑:“母亲说过,十八年前奇水舍生忘死,护送母亲、邶姨母逃出蒹城。这位奇贵妃,年纪、武功都与奇水一丝不差,极度温和。难道奇水也因姨母之故,爱屋及乌,才留在博赢身边,做了贤内助?”
细细思之,心中一喜,又是一悲:“看他眼神,听他说话,奇水深受宠爱;看她行为,看她做派,奇水深得信赖。奇水身为吴国贵妃,自然心向博赢,十八年的前尘往事,怎会牵挂于心?”
性命攸关的刺客,青荷虽年纪最轻,却因不畏生死,反而心思最是沉稳。细观奇水的复杂神情,陡然间青荷双泪齐下,满怀深情,大声疾呼:“水姑姑!”
奇水闻声陡然变色,刹那间涕泪凋零:“虞美人,你叫我什么?”
奇水的眼泪,让青荷瞬间想起再难相见的母亲,更想起生死未卜的阿龙:“如果,阿龙活着,苍天有泪,沧海有情。如果,阿龙活着,万物有色,万籁有声。如果,阿龙活着,我死无恨,我生无恐。”
半晌,青荷才哽咽说道:“水姑姑,你可有位妹妹,唤作奇秀?”
奇水面色惨白,呼吸受阻:“美人居然认识奇秀?她真的活着?她现在何处?”
话未毕,青荷紧抓战机,猛踢床头。
这两日,为了对付博赢,青荷精心研究密室机关,可是煞费苦心。
机关一触而发,起点便是奇水脚下。便在一刹那,地板顷刻中开,非独如此,凌空抛出一张大网,搂头扑卷而下。
但闻一声惊呼,奇水纵身而起,避开大网,身体却急速下坠。总算仗着轻功绝顶,坠落同时,身形前跃,两手堪堪抓住极速分开的地板边缘。
哪知,正待向上发力,打算凌空纵起,却被飞身而至的青荷,牢牢扣住双手脉门。
与此同时,青荷猛一用力,将奇水从裂隙中生生提了上来。
奇水空负绝顶武功,却在转瞬之间受制于人,不能发力,正自惊急,脚还不曾落地,前心“灵墟穴”又被青荷点中。
青荷抱起奇水,将之与博赢并排放倒床上。
奇水看向博赢,只见他僵硬不动,满脸都是苦笑,心知不好,眼中更是满满都是惊骇。
眼见奇水心胆俱裂,青荷一声惨笑:“水姑姑只管放心,我行将就死,弥留之际,救不得人,却也不愿害人。水姑姑适才手下留情,青荷铭记于心,只是今生无缘,只有来世再报。”
奇水颤声说道:“妹妹,君上爱你,一切可以从长计议。”
青荷面色悲戚:“天可长,地可久,青荷时日无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想告诉水姑姑,我有个好友,便是奇秀。”
奇水面色如雪,泪如泉涌:“她家住何方,身在何地?”
青荷念及红袖,也就是奇秀,瞬间想到“蒹葭舞坊”,想起“蒹葭苍苍”,更想起阿龙,泪流满面,几不能语:“天玑大人爱她至深,水姑姑只管去问。”
博赢闻言微微一笑:“阿水,青荷,莫哭!莫哭!我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你们口中的奇秀,便是天玑夫人红袖。如今她已升堂入室,做了天玑夫人,还是我亲自赐的婚。不如现在带你们姐妹相见,你们意下如何?”
青荷冷冷一笑:“博赢,恕我直言。依我之见,你那么多女人,只有水姑姑待你最好。其他女人只会惹事添乱,反正你也不爱她们,不如统统放出宫去,自由发展:该读书的读书,该种田的种田,该织布的织布,该养蚕的养蚕。如此这般,美人自得其乐,你也无需望而生厌。如今,我也不和你废话,我要去救我阿龙。横竖一个死,我也立马死而无怨。临死之前,最后一言,尽是来生,再不相见!”
青荷说完,方要开启密室机关,忽听身后奇水一声惊呼:“楠笛,且慢!”
她猛然听到奇水呼唤自己的母亲,不由心中一惊,急忙回头,就见奇水看向自己,满面关切,不尽爱惜。
青荷登时明了:“毋庸置疑,奇水对母亲依然主仆情深,念念不忘。”
正在观察之间,博赢更是急言相劝:“青荷,龙帆并非身处牢狱,莫要铤而走险。”
闻听此言,青荷心中一凛,口中急切相问:“博赢,你又在耍什么花枪?”
话未毕,忽觉疾风一震,更见绿影一闪,博赢如同弹簧一般,从床上纵身而起,刹那之间,疾如闪电。
青荷本站来博赢身畔,凝神向奇水打探,她距离博赢极近,就在这俄顷的愣神之际,“达摩擒拿手”已经抓在眼前。
她不暇思索,极速翻身纵跃,身体腾空方要落地,博赢便以饥鹰攫兔之势,闪电般奔了过来。
两人招法心智,相差无几,奈何功力却是差距悬殊、形同天壤。
博赢的“达摩擒拿法”非同小可,而且占尽了先机,更欲一招制敌。
青荷却是伤后未愈,更是猝不及防,尚未出手已经被博赢罩在掌风之下,如此不利,如此危局,如何挡得住这般疾风暴雨?
但见绿影一晃,博赢身法速度赛过闪电,青荷顿觉被拿住双腕,痛得几乎晕死过去。她至死不忘阿龙,发狂地向后急挣。
两人功力相差甚远,青荷哪里挣得脱?正自惊恐,前心又是骤的一痛,大穴就被点了个正着,想到救护阿龙无望,更是心痛到窒息。
博赢左手紧拥着青荷,极速坐回床上,右手顺势解开奇水的穴道。
他将青荷紧紧贴在怀中,劫后逢生,其乐无穷:“你这小东西,太过调皮,倒是有趣,只是不该小看夫君的‘达摩神功’。你难道不知?夫君早已自行冲关解穴,制服你还是游刃有余。”
青荷穴道被点,一动不能动,却毫不顾惜自己,依然心存执念:“我的阿龙,不知身在何处?不知是死是活?我若受制于人,如何救护阿龙?”
无可奈何,只剩涕泪滂沱。
博赢念及青荷前言,口中朗笑:“青荷,阿水的好处,我自然知晓。你放心,我迟早会封她做君后。”
他忘情地对她亲了又亲,温情脉脉说道:“不过,青荷,我这常乐宫倘若只有阿水一个君后,我不仅会烦恼,而且会很烦恼。除非还有个虞美人,我才会乐逍遥。我今日立誓,只要一后一美人,别的再不奢求。”
言毕,抬头看向奇水,脉脉含情,如火如炬,极尽爱意:“阿水,这两月,你不知我对你如何想念,简直度日如年。今日再不要走,咱们三人一起尽……”
奇水犹如不闻,缓缓起身,低眉顺眼,轻声说道:“君上早些安息,臣妾心念吾妹,想去即刻探看。”
博赢满脸堆笑,看了奇水半晌,又是疼爱,又是怜惜,又是宠溺,柔声说道:“阿水,莫要着急。我即刻传旨,请天玑夫人入宫。”
奇水面上一喜,微微一笑,深施一礼:“臣妾叩谢君上,君上不必为臣妾破例,只要能让臣妾奉旨出宫,已是法外施恩,臣妾便感激不尽。”
博赢微微一笑:“阿水放心,今夜你只管奉我的口谕,可以自由来去。”
奇水闻言大喜:“君上万安,臣妾告退。”
博赢眼见奇水恭恭敬敬退了出去,替他关好密室的石门,这才收回视线。又见青荷目光呆滞,面如死灰,不由心下生怜,一边热吻,一边哄骗:“青荷,你放心,只要你我长相厮守,我自会保证龙帆性命无忧。”
博赢一边神采飞扬,一边将青荷横放在床,不断甜言蜜语:“青荷,这半日自娱自乐,是否乐得其所?时辰不早,咱两也该‘一夜春风,云雨三更,鱼戏莲叶,重理前盟’。”
说着话,声音已经喑哑,呼吸已经紊乱:“宝贝,让我好好爱爱你,你这个磨人的小东西。”
博赢迷失了身心,颠倒了神魂,轻除她的衣衫,轻吻她的双唇。
于是,青荷自编自写,传召阿龙的手谕从怀中滚落而出。
博赢见之一惊,抢过手谕,展在面前,神色大变,读了又读,脸色越发难看。狂怒之下,手上运气的瞬间,便将那手谕撕成碎片。碎片攥在手中,顷刻又化成齑粉。虽是如此,余怒未消,依然听到他手指关节“咯吱咯吱”作响。
强忍怒气,博赢恨恨说道:“亏我全心全意待你,你却对我全无半点真心。你那小心肝里,只有那个龙帆。你记住,你越是如此,越要适得其反,我越要将他碎尸万段。”
博赢毕竟爱意无限,极力克制,才强咽下愤怨,垂下头来对着青荷细看。
青荷视若不见,侧过头去,毫不理睬。
博赢恨恨凝视,看着看着,满面怒容渐消,满腔激情渐长。他的心思千变万化,他的情感超凡脱俗,瞬间化悲愤为爱欲,将她抢在怀里。只在瞬息,两人合二为一。
青荷猝不及防,剧痛难当,更加撕心裂肺,恨入骨髓:“博赢!凶手!禽兽!”
博赢却只在瞬间便收获到无极快感,只觉魂飞魄散,凤舞九天:“青荷,爱你无悔,死而无憾。”
青荷怒极恨极,倾力反抗,可惜双臂穴道被点,不能随意运转。陡然想起还有两条灵活柔韧的长腿,她左腿支撑,右腿狠命向上翻踢,一招“听风炫腿”,隔着他的后背,翻踢他后脑
博赢意乱情迷,正爱的不顾死活,忽觉身下的她陡然发力,又觉脑后恶风不善,登时吓得三魂出窍,急忙横抱着她,侧身翻滚半周,躲过一劫。
如今青荷在上,博赢在下,青荷双臂酸软,不能支撑,不好发力,只能以胸腹为支点。尽管如此,依然无所畏惧,左腿一蹬,一招“倒踢百会”,右腿向后翻转半周倒踢,猛击博赢面门。
博赢正仰面紧抱着她,任意穿插,心情不知喜到何地,神思不知乐到何方,忽觉一阵劲风袭上面门,惊骇之下,抱着她再次翻转半周,随即又将她双腿紧扣,让她再也不的自由。
这乐趣史无前例,博赢势如疯癫,更是舍死忘生,沉迷其中:“宝贝,爱你一次,今生无悔。”
青荷身体被死死禁锢,身下更是被深深贯入,伴随博赢疯狂悸动,猛烈进攻,更是悲愤交加:“豺狼,万死不能赎其罪!”
眼见博赢红着双眼,变本加厉,疯狂入侵,青荷再不犹豫,一口狠命咬下去。
博赢大惊,避开自己的一张脸,却无奈地舍弃一只肩头。
鲜血流到口中,又咸又涩,激荡着青荷,瞬间想起了血染征袍、昏迷不醒的阿龙。
青荷悲愤难忍,越咬越狠,锋利的牙齿如同钢钉,刺进他的皮肉。
博赢似乎听到皮肉穿破之声,伴随自己粗重的喘息之声,彻骨的疼痛,彻骨的心寒。这疼痛,这心寒,没有打垮他的意志,反而带给他史无前例的亢奋:“青荷,你不妨再接再厉,夫君就喜欢浴血奋战。”
他带着极大的快感,触电般的巨颤,浑身都已痉挛,含着笑喃喃呓语:“你今日咬死我,我更死而无憾。世上再没哪个女人,会像你这般,千娇百媚,勾魂摄魄。我早就爱你销魂蚀骨,恨不得立时赴死。”
是痛是疼,博赢分辨不清,这一刻,没有怨恨,没有愤懑。
她对他恨有多深,他对她爱就有多真。
这般痴迷狂热,更让他萌生出难以抑制的兴奋,更对疼痛毫不在意,更不肯稍稍放松追欢逐愉,进攻反而越来越猛烈。他的滚烫,一浪盖过一浪:“爱你薄凉,爱你情伤,不思量,自然难。”
青荷被重重压迫,彻底失去自由,反抗了太久,早就筋疲力尽,体力透支,残存在身体里的“还魂散”,又开始发挥效力,无边的幻觉,漫天而生:“阿龙!是阿龙!阿龙没有死,他从来不会死!他永远不会死!”
她无限欢畅:“你看,他骑着白龙马,抱着她奔向天朝广场。”
她回到往昔:“是了,他即刻和我成婚。我再不会冥顽不灵,定会相守一生,相依为命。”
她梦中呓语:“阿龙,我要和你一起,看着咱们的桃树,发芽、开花。我要和你一起,坐着咱们的秋千,荡漾、玩耍。我要和你一起,弹着咱们的瑶琴,吟诗、作画。我要和你一起,看到咱们的小鱼儿,出生、长大。我要和你一起,舞动咱们的长剑,青丝、鹤发。”
博赢浴血鏖战,欢愉到了极点。不知几度轮回,不知几度巅峰,更不知颠倒多久,终于稍稍有歇,再度看向爱荷,早已昏迷多时。
青荷在无边的伤心、无限的悲痛、无尽的愁苦中睡去,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闻不着。
这样也好,她又能沉浸回到笑语欢颜,沉迷回到幸福梦幻。
爱过之后,博赢陡然惊醒,轰然一惊,冷汗疾冲。
惊悚过后,忽生无尽悲凉,他发疯般抱起青荷,疯狂地摇撼,只盼她能睁眼,她却本根无动于衷。
博赢心如刀绞,泪如泉涌:“你个狠心狠命的小傻子,你睁开眼睛看看我!龙妖早就死了!他哪点强过我?值得你不要性命?我比他爱你,我比他疼你!为什么你只在睡梦之中,才肯爱我?究竟为什么?快快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