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前辈,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帮我们!”唐云海跪在地上哽咽问道,大有长跪不起的架势。
谁知药王依然不为所动,“老夫的要求很简单,只要这小子能使出蜀山御剑术或更好的上乘剑法,你若能耍出一套,老夫也随你们下山。”
唐云海再不出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还有什么好说?让精于暗器轻功的唐门嫡子耍上乘剑法?
剑术唐云海也懂些皮毛,不过那都是配合着唐门暗器使用的锦上添花罢了,既然连崇轩的双手青龙都不入药王法眼,他又何必搬出来献丑。
见唐云海崇轩都是闭口不言,黄羽又要转身回屋,这次再没有什么差池,茅庐的木门是真的关上了。
刘知命站在屋外破口大骂,“黄老鬼,你的医德被狗吃了,没有上乘剑法,就连人命都不救吗?”
“不救,刘老怪你有能耐你救去,老夫的规矩不能破。”隔着门板,黄羽那笃定的话语从屋内传出。
青牛与青山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相继苦笑,跟着师父转身进屋去了。
崇轩瞥见身边依然跪着的唐云海,伸手去他腋下搀扶,“起来吧,你们先回去,我留在这里练剑,练到请的动他为止。”
“我跟你一起留下,我不会什么上乘剑法,可你为她们做到了你能做的,我总不能什么也不为妹妹付出。”
这份倔强坚定,以前崇轩极少从唐大公子身上见到,总觉得他是个挺随和的大少爷,没什么架子端着,瞧着顺眼。
不曾想今日见到了唐云海难得的倔强,崇轩想了想,便缩回要将他扶起的右手。
“老刘,你们都回去吧,我跟云海回去之前,麻烦你照顾她们俩了。”
“没问题,不过唐门那丫头若是一月后再不能康复,恐怕就得一辈子变成活死人了。”
“一个月,一个月时间,足够了。”崇轩看向那近在咫尺的茅庐,眼底是不输唐云海丝毫的坚定。
刘知命嘿然一笑,“到时候若是还练不成御剑术,就把那老东西绑回来便是。”
清楚针仙此举用意的崇轩淡淡一笑,挥了挥手算是与刘知命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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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整天下来,直到深夜,茅庐外都还有剑锋划破空气的呼啸声,崇轩练剑多久,唐云海便长跪多久。
屋里黄羽正卧在榻上翻看一本医书,是几百年前的经典,如今这种小篆就连读书人也不尽然识得。
黄羽清楚记得自己为了这本书去专门学习这种文字,费了多大功夫花了多少代价。
埋头抄书的两个弟子中,弟弟青山忽然抬头,“师父,就让那两位公子这么在外头呆着?”
黄羽抬头看了小弟子一眼,继续低头翻书,“让你抄的《千草纲目》抄完了?”
青山吐了下舌头再不多言,继续埋头去抄那最后的三页。
早上领着崇轩等人上山的青牛又抬起头,将手中兔尾硬毫放下,“师父,我抄完了。”
“嗯,抄完了就睡觉去。”黄羽翻过古籍的前面一页,似乎看过了后面的,又发觉前面某处领悟的不对。
待青牛将医书毛笔等一应整理妥当后,黄羽才又叮嘱一句,“明日若他们还在外面,就一天送两顿饭过去,其他事一概不管。”
“知道了师父。”
青牛一边答应,一边低头冲正好抬头看自己的弟弟挤眉弄眼,似乎炫耀自己抄的快,睡的早。
青山暂且歇笔,对酸困无力的右手好一顿推拿揉捏,这才低头沮丧的发现还差最后一页,只好埋头再接着努力。
崇轩一心扑在剑招上,没功夫抬头看一眼天色,唐云海一样是心事重重,两人只知道此时茅庐里烛光灭了。
练剑练出一身汗的崇轩突然放下囚牛,也不将额头汗珠拭去,就地坐下便开始打坐。
他以往从不学那道貌岸然的打坐参禅,只要偶尔提起剑走过几招,便能体现出生而剑骨的天赋异禀。
然今时不同往日,为了将这一整天里重复了几百次的剑招融会贯通,并回忆其中不足之处,他也得学着道貌岸然一回。
“唉,没想到最后她们俩的命运还得靠你来争取,这时候我什么都干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跪着。”
听见唐云海叹息,本就没入定的崇轩闭目开口。
“别这么说,你我各有所长,你只是不精于剑道而已,其实你为雨嫣付出的,要比我多很多。”
唐云海忽然问了个很不着边际的问题,“你喜欢杨柔,对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崇轩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应该对吧,如果那种感觉算是喜欢的话。”
“我妹妹不够好吗?”
“很好,但她喜欢的并不是我,她只是能从我身上看到崇明的影子。”
又是夜里该有的寂静无声,这一次唐云海没再与崇轩争论他究竟是不是崇明的问题。
唐云海跪着,崇轩坐着,闭上眼睛开始回忆自己的剑招走势,一遍又一遍,去伪存真,只留下最臻于完美的。
那天的春秋大梦,云海之上,娄松通过喂招传他的蜀山御剑术,回忆又清晰浮现。
一时间崇轩脑海中仿佛多了个金光闪闪的小人,那小人手持仙剑,将御剑术里的一招一式反复演练。
小人的剑招似乎比娄松还要霸道,小人的面孔模糊不清,但崇轩却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别人口中的内宗首席崇明的化身。
也不知是几更天,不远处一只老鸦停在树上聒噪不停,崇轩不为所动,唐云海似乎被吵烦了,扭头甩手便是一枚飞刀破空而去。
白弧横空,令人心烦意乱的叫声再没有响起。
崇轩脑海中,除了万千剑光与那金色小人之外,又多了一人,身负三剑衣着穷酸,相貌清晰可见就是自己。
意识在脑海里跟着那金光小人的一举一动,一遍又一遍的使出蜀山御剑术,每一次必然比上一次更加接近正宗。
要学蜀山藏经阁里无数上乘剑法乃至大乘剑法,御剑术是每一个弟子都必须要过的一道坎。
过去了才有机会与诸多弟子争锋,过不去便一辈子只能算是庸人。
当年的崇明练习入门御剑术足足十八年,境界始终如一滩死水般古井不波。
那时候已经是外宗首席的娄松看到他练剑,破天荒上前搭话,“你这么练剑不对,要不我教教你?”
“你是谁?”
明明蜀山弟子都该认得此人的,但崇明还是问了这么个问题。
外宗首席先是一愣,旋即笑道:“我叫娄松,外宗首席大弟子,照理说你该叫我一声师兄的。”
意料之中的那声师兄并没有听到,那个看起来在歪路上越走越远的家伙继续练剑。
当初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个家伙筑基十八年不鸣则已,一鸣就挟滚滚天雷之势,竟一路只凭御剑术便做到了内宗首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