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也收起了笑容,肃然道:“属下明白了,主公的意思,是要说,廉台之战,就是这种必须要打,还得打赢的硬仗,对慕容家来说,付出再大代价也得打,对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正色道:“是的,慕容氏在辽东雄居多年,一直没有入关,甚至一直都接受着已经南渡江南的晋朝的封号,名义上是晋朝的臣属,但他们并不是不想入中原,而是要等一个机会,在这个机会来临之前,他们宁可和高句丽长年征战,也要等待这个机会自己出现。”
“而冉闵的杀胡令就是这个机会,本来石赵帝国虽然残暴不仁,但是靠了胡人的强大武力,还有效忠于这个帝国的冉闵,李农等汉奸部队的帮忙,还是可以镇得住中原的,但石虎死后,诸子相攻,而原本身为石虎养子的冉闵,也觉得来了机会,趁机自立,并不是此人多有民族气节,想要杀胡人,而是他看到了这个可以自己称帝的大好时机,利用在北方受了胡人几十年欺压的汉人们心中的怨气,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冉闵称帝之后,一边拒绝向东晋的汉人政权称臣,一边与各族胡人相攻,虽然到了后期,他开始改变杀胡政策,再次大量招募胡人军士从军,但他的部队,还是以汉军为主,由于中原几年的战事惨烈,生产破坏,冉闵自己也没吃没喝,只能带着自己的一万多精锐老兵,在河北到处搜刮粮食,打开那些坞堡堡主的大门,强行征粮,这就给了慕容氏机会!”
魏征叹了口气:“属下是河北人,对这事知道得很清楚,冉魏的都城在邺城,当时冉闵有十几万军队,但多是新附的降军,其中降胡也有不少,并不值得信任,这些人战败而降,忠诚度可疑,冉闵不敢带他们出来,所以只带了万余精锐亲兵出来征粮。”
“这个消息给慕容氏得知了,所以慕容家举族南下,先头骑兵十余万,由一代战神慕容俊率领,就是奔着冉闵去的,因为冉魏帝国,真正可战的就是冉闵本人和这万余老兵,消灭了他们,冉魏帝国不堪一击。对于慕容氏来说,这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因为冉闵残暴,势不能持久,一旦河北中原之地被东晋北伐收复,想再入中原,就得等下一次五胡乱华了,机会实在是渺茫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是的,所以慕容氏放着高句丽不打,从此谈和,而自己则是举族南下,拿出了几乎所有的兵力,十几万骑兵,直扑冉闵的部队,就在廉台一带,追上了这支无敌的步兵,但冉闵也是百战宿将,一看形势不对,就率军撤入了山林之中,扎营固守,燕军的骑兵在丛林地带无法发挥优势,所以才有了十战十败,军心浮动。”
魏征的眉头皱了皱:“那既然如此,只要冉闵坚守不出就是,燕国的骑兵数量太多,河北无粮,不能长时间呆在河北,为何后来还会有廉台之战呢?”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因为冉闵的部队也缺粮,他带这一万多人出来是到各地的坞堡强征粮草的,结果还没征到多少,自己就给包围了,当时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燕国和冉闵都不能久呆,都需要一场决战,可双方又都不敢冒险,冉闵希望把燕国骑兵引进山林里打,而慕容俊却是想要在平原上解决问题,所以最后慕容俊是诈败了几阵,才终于把冉闵的步兵,诱到了廉台平原之上。”
魏征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看来冉闵也和那杨玄感一样,终究还是有勇无谋啊,不过主公,在平原上决战,燕国骑兵正可以发挥来回冲杀的优势,又何必结成这种连环马阵,死守打硬仗呢,这点属下实在想不通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因为慕容氏的本部,不过十几万人,骑兵也不过数万,之所以有如此规模的骑兵部队,是因为有大量被他们征服的仆从部落,这些部落,虽然也有被其所威慑,逼迫的因素,但是更多的,是给慕容氏以利诱来的,许诺中原的花花世界,土地里可以长出五谷和牛羊,哄骗这些没见过世面的蛮夷也跟着进来。”
魏征笑了起来:“所以象宇文氏这样被其征服的仆从部落,看到了河北那种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的惨状,就觉得上当受骗了,加上和冉魏军作战一败再败,心生畏惧,只想着回关外的老家,而再无战意了,是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是的,慕容氏本部的骑兵有三四万,但如果跟冉闵拼得太狠,把这些老本给打光了,那也失去了对仆从部落的弹压之力,所以对于燕帝慕容俊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借此战尽量多地消耗仆从部落的兵力,而保留自己慕容氏的实力,在这种情况下,铁甲连环马,就应运而生了。”
魏征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如此,我说辽东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铁,能把仆从部落的骑兵也给武装起来呢,原来,是慕容恪使了花招啊。”
王世充笑道:“正是如此,本来慕容氏本部的铁骑,以甲骑俱装闻名天下,人马俱甲,但辽东毕竟是荒凉的塞外之地,虽然从高句丽那里敲诈了不少铁矿,但也只够武装慕容家本部的几万骑兵,对于那些仆从部落,就顾不上了。而且仆从部落的骑兵也不能太强,若是装备和慕容氏本身的一样,就会对他们自己构成威胁了。”
魏征点了点头:“这是人之常情,所以慕容恪在决战的时候,让慕容氏本部骑兵在两翼包抄,而中军骑兵,则是仆从部落的骑兵,为了让这些人卖命,他不惜把一部分慕容家骑兵的装备给了这些仆从部落,以结其心,即使这样,他也不放心,把这些人的战马用铁索捆在一起,进则同进,也防止他们因战事不利而逃走,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