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禹哈哈一笑:“王世充,你这张嘴真能把死人说活了,这个理由真好,我如果是至尊,一定也会心花怒放的,好,就照你这样说!”
门外的小院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萧禹的脸色微微一变,正待开口呵斥,却听到一个压低了的声音说道:“主公,宫中来使,请您马上入宫面圣。”
萧禹一扭头,正好看到王世充那挂着淡淡笑意的脸,耳边传来王世充那粗浑低沉的声音,这会儿听起来也是那么地顺耳和亲切:“萧老弟,那我就祝你这回能一切顺利,祝你萧氏一族大翻身了。”
两个月后,通济渠上,一艘看起来并不是很起眼的中等官船,正自西而东行驶,自从一个多月前,征高句丽的全国总动员下达之后,从山阳渎,邗沟,通济渠,到永济渠这条大运河上,就开始变得异常地忙碌,一队队的大泵船前后相望,川流不息地自东向西,由南至北,把一船船的米粮,军械,全副武装的士兵向着北方运输。
夹河两侧,看不到头的军队和民夫赶着牲畜,拉着各种战车与大车,不停地行进着,向着那个看不见的北方重镇,也是这次军队大集结的最终目的地--涿郡行进。
已是冬季,今年是个暖冬,河上并没有结起很厚的浮冰,也许是因为来往的船只太多,让水流不停,导致无从结冰,在这么多来来往往的军船,军械船和粮船中,一百艘有九十九艘都是向着北方涿郡而去的,所以,在现在的航道上,这只本来很不起眼的中等官船,却又显得是那么地不走寻常路了。
王世充换了一身三品的紫色官袍,正合他即将上任的江都郡丞的身份,独立船头,负手于后,冬天的风如刀子一般,吹在他已经开始长出一些皱纹的脸上,隐隐地疼,他却不以为意,看着另一边河道上那一条条被满载的重量压得过了吃水线的泵船,若有所思。
魏征手里拿着一件狐皮大衣,站在王世充身后,说道:“主公,天气寒冷,你当心身体,还是先把这大衣披上吧。”
王世充的思路被魏征的话带回了现实之中,他转过头,微微一笑,接过了那件大衣,一边套在身上,一边说道:“多谢玄成提醒。江都那里可有消息回报?”
魏征点了点头:“我正是为这事来的,刚刚接到飞鸽传书,陈棱的六万军队已经到达江都,在城外三十里外的大营里驻扎,和原来计划的一样,陈棱只推说要等江南的第二批援军和粮草到位之后,再拔营北上。”
王世充“唔”了一声:“这死胖子的动作倒是挺快,看来他还真是想在这次征战中再建功勋呢。上次打个流球让他升到了虎贲郎将,只怕他这回还想要捞个十六卫的大将军,甚至上大将军当当呢。”
魏征笑道:“这只怕是现在天下每个武将的梦想,不管怎么说,杨广给所有想要沙场建功,赏爵封候的人提供了这么一个好机会,看看这些前往北方的江南士兵和民夫,倒也是个个兴高采烈,士气高昂,那一路不绝的嘹亮军歌,让我也有些意外,连江南民风柔弱之地的军士,都有如此的战意,更不用说关陇的那些闻战则喜的世家子弟了。”
王世充冷笑道:“那只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此战面对的对手有多强大,前景有多可怕罢了,还以为这回能跟大隋前面二三十年的战争一样,只要至尊一下令,胜利即可唾手而得,剩下的就是得功领赏,封妻荫子呢。”
魏征点了点头:“乙支文德那里已经来了消息,希望我们能尽量延缓隋军集结的时间,他们那里也已经在全面总动员了,而且秘密和百济,新罗达成了协议,到时候百济和新罗的军队只是做做样子,不会真正出动的。”
王世充摇了摇头:“杨广已经派了崔君肃前往百济和新罗出使了,实际上也是想监督这二国的出兵情况,虽然百济和新罗和高句丽有秘密的协议,但这种协议是靠不住的,如果高句丽真的被隋军大败,那这两国一定会趁火打劫,甚至真的参与灭国之战的,要维系这种平衡的局面,唯一的依靠只有实力。”
魏征微微一笑:“主公所言极是,不过百济和新罗也不是傻瓜,他们也知道高句丽一灭,自己就要面对大隋了,唇亡齿寒的道理,还是懂的。所以高句丽至少在前期是可以把主力放到辽东一带和隋军作战,不用太担心南线的情况,何况这三国的交界之处是山地,险峻难行,即使是百济和新罗军真的想出兵,也没这么容易攻到平壤城。”
王世充点了点头:“高句丽现在动员了多少兵力了?粮草,军械的储备可够?各仆从部落能出动多少助战?”
魏征正色道:“乙支文德说了,现在他们还在抢种春天的麦苗,夏天的时候要再抢收一把,所以还不能现在就调集几十万大军,表面上还是那二十万常备军,但是五十万大军的战具,军械,已经完全准备好了,高句丽的三年存粮都已经运送给了契丹,奚,同罗和勿吉这些仆从部落,作为他们出兵的报酬,还许诺战胜之后,会给他们重礼酬谢,所以这些蛮族都是兴高采烈,也已经开始作战争准备了,只等秋后马肥之时,就出兵助战。”
王世充的嘴角勾了勾:“这些蛮族的动向,杨广知道吗?”
魏征微微一笑:“杨广是根本不知道这些的,他连高句丽有多少兵都不清楚,别说这些仆从部落了,即使萧禹按主公上次所说的话提醒过他,他也以为是萧禹是一介书生,纸上谈兵,根本没放在心上。觉得这次还是会象上次打吐谷浑和西域一样,轻松取胜。”
王世充摇了摇头:“不知已也不知彼,焉能不败?为了一个独夫的愚蠢和狂妄,也不知道这些军士和民夫,有几人才能回到家乡,唉!”他看着两岸的士兵,眼神中闪出一丝悲伤与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