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干看了两眼王世充,沉声道:“王将军,冯司马当时在想什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虽然你和长孙大使的智慧,本汗早就见识过,但也不用当着本汗的面,如此明显地诱导冯司马改口吧。”
王世充哈哈一笑:“岂敢岂敢,大汗知道,小人是从底层爬上来的,所以我们这些人做事,就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要说冯司马,就是小人和长孙大使,这一路过来也是人不解甲,马不卸鞍的,直到看到了冯司马的狼烟,才算松了一口气。所以冯司马的心思,小人很清楚,绝不是什么诱导。”
染干摇了摇头,没有理会王世充,还是对长孙晟说道:“那请问大军何时可以出动?有个两三万铁骑,也可以杀个回马枪,雍虞闾和玷厥(达头可汗的名字)这两个恶贼现在已经把兵全给散了开来,千余人一股地在搜捕我,我们集中几万人,也可以吃掉他们几千兵马,多少先报一点仇再说,如何?”
长孙晟笑道:“大汗,报仇是迟早的事,何必急于这一时呢,再说了,现在四处追捕你的,多是那些仆从部落,并非雍虞闾和玷厥的本部精锐,吃掉了也意义不大,现在草原上到处是他们的人,我的情报和信息来源断了,摸不清敌军的动向,万一这两万多骑兵被他们出动大军围歼,那就会大大挫伤我军的士兵,再说了,您要是在军中有个闪失,那我们在草原上也失掉了最大的一面旗帜了。”
染干没有说话,低头沉思起来,而他身边的咄吉冷冷地说道:“长孙大使,我是听出你的意思了,总之就是不肯出兵,想办法要骗我们进汉关,对不对?”
长孙晟摇了摇头:“原来是咄吉王子,这次大汗蒙难,只有王子相随,长孙实在感激佩服,只是王子所言,长孙不敢苟同,但凡征战,均需有大将挂帅,长孙在我大隋并非大将,即使要兴师复仇,也轮不到长孙这样的四品将军挂帅,长孙现在能做的,只有保护好大汗,在代州城外扎营固守,等待来自关内的援军,当然,还有朝廷出征的敕令和领兵大将。”
咄吉的眼中寒光一闪:“还要等敕令?这么说大隋也不一定会出兵了?”
长孙晟微微一笑:“我看安义公主这次没有跟着大汗一起来,想必是落入敌手了,雍虞闾如果识相的话送回公主,归还大汗的部众,我大隋皇帝也许会念上天有好生之德,网开一面,反之如果他做不到我们的要求,那我们大隋一定会发大军将之击灭,这点请大汗不用担心。”
染干脸上现出一丝喜色,转而满脸悲愤,眼泪都要流下来了:“长孙大使,安义公主在突围的时候死于乱军之中,而我的兄弟和子侄们,除了咄吉以外,几乎全部被雍虞闾所杀,这血海深仇,您可一定要帮我报啊!雍虞闾就是投降了,本汗也与他誓不两立,不死不休!”一想到自己的悲剧遭遇,染干忍不住热泪盈眶,竟然失声痛哭起来。
长孙晟微微一愣:“什么,公主给杀了?”
咄吉长叹一声:“是的,长孙大使,公主死时,我们父子亲眼所见,还有我的十余个兄弟和叔父,听说全部被雍虞闾这个畜生活活扔进大锅里煮死,还逼着那些原本从属于我父汗手下的部落首领们分食其肉,只有我的两个哥哥带了少量的部众向东北方向突围,现在还生死不明。长孙大使,您说这样的血海深仇,我们怎么可能跟雍虞闾这么算了?”
长孙晟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对染干拱手道:“大汗,请节哀,您的遭遇,长孙一定会向朝廷详细禀报,放心吧,雍虞闾和玷厥敢杀害公主,又做出如此人神共愤的禽兽之举,皇上就是再仁厚,也不可能不出兵剿灭了,现在各路大军已经开始调动和集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您这时候可千万要保重自己,万不可在这时候落入敌手啊。”
染干擦干了眼泪,点了点头:“好吧,就听长孙大使的,咱们先到代州城外的军营里暂且栖身,再图后计好了,不过长孙大使,你可一定要答应帮本汗报仇!”
长孙晟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写满了忠义:“放心吧,长孙就是粉身碎骨,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和这帮恶贼血战到底。”
长孙晟转向了王世充:“王将军,请你带冯司马的这队骑兵殿后,顺便以狼烟通知各路搜索大汗的部队,到代州城北十里处的白狼塞集中,我们在那里集结,准备反击。”
王世充与长孙晟四目相交,各自心领神会,郑重行了个军礼:“末将遵命!”
长孙晟带着染干一行,千余骑向着南边一路绝尘地远去,一边的冯孝慈长出了一口气,摸了摸胸口中:“我滴个乖乖,说错一句话,差点误了大事。”
王世充冷冷地看了冯孝慈一眼:“你也知道误了大事啊,孝慈,若是真的让染干负气走了,万一出什么闪失,你的九族都别想保了。”
冯孝慈忙不迭地点头:“多亏了行满,若不是你急中生智,只怕长孙将军当场就会斩了我。现在怎么办?要放狼烟调集各路兄弟回营吗?”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嘴角边勾了勾:“不,分出三十个骑马骑得快的兄弟,到附近分头放狼烟,然后我们换上突厥人的衣服,跟在长孙将军和染干他们的后面,记住,一定要扮得象才行。”
冯孝慈吃惊地张大了嘴:“这是为什么呀?”
王世充冷笑道:“你刚才不是都说了么,得让染干入汉关,进了代州,他就注定了一辈子只能当个傀儡了,草原上没人看得起他,只能永远依附于我们大隋,所以他打死也不肯进来,你一提入关,他就要跟你急,还要向长孙将军求证此事。”
冯孝慈恍然大悟:“所以只有我们扮成突厥人,跟在他屁股后面追,才能把他逼进关内,对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不错,刚才长孙将军说了,我们的所有部队都分散出去寻找染干,这一时半会儿难以集中,白狼塞那里只不过是一个方圆两百步不到的小城寨,根本无法防守,只靠了他们现在的千余人,给围住了就是送死,所以你这里一点狼烟,到时候我作出几千突厥人闻风而至的声势,你再派人到白狼塞边上的山上烽火台处点起报警的黑色狼烟,表示有数万敌骑来袭,不怕染干不给吓得入汉关。”
冯孝慈哈哈大笑:“还是行满想得周到,那我现在就去安排。”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摇了摇头,“只是刚才染干说了,搜捕他的突厥人也都是几百骑,千余骑为一股的小股部队,怎么会突然变出上万精骑呢?”
王世充神密兮兮地笑道:“这些我们早就准备好了,你看那是什么?”他d顺手一指,冯孝慈一眼望去,只见王世充身后跟着的十余名骑兵,这会儿的功夫已经换上了突厥人的棉袍皮帽,而为首的张金称,但是打起了一面绣着金色狼头的大纛,象征着大可汗的威严与权威。
冯孝慈失声道:“狼头大纛,这不是整个突厥大可汗的旗号吗?”
王世充“嘿嘿”一笑:“不错,就是要让染干知道,是已经当了大可汗的达头可汗亲自来追杀他了,要想不至于跟他的兄弟和儿子一样,给人放到汤锅里当五花肉煮了吃掉,只有进关一条路,以我对染干的了解,他没那么有种。要不然也不会扔下老婆儿子,自己逃命了。”
冯孝慈用力地点了点头:“看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