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是萧瑟的,尸体是令人心悸的,可此时大家都忘记了这些,他们只是惊讶。
因为就在尸体身上的纸张揭去之后,本来并无一点伤痕的胸膛,此时竟然露出一很明显的拳印来。
这怎么可能,难道这伤痕也能隐藏不成?
众人惊讶过后,便议论开来,就连皇上赵匡胤,也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
沈探神色凝重,一时间竟是连话都说不出口。
晋王惊诧后,连忙望向柳味问道:“柳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味淡笑,道:“王爷,很显然,杀人凶手是那个钱五,他的确有打陈阿大,此时尸体上的拳印便是明证,至于为何伤痕一开始没有而因为属下这么一温一贴便有,其实是很好解释的,人体的机能是很复杂的,有时明明挨了打却看不见伤痕,遇到这种情况,用醋酒擦拭便可,不过因为时已深秋,尸体又已生冷,属下为使效果更为明显,这才令人挖坑温尸。”
柳味说完,众人有一种顿悟的感觉,原来醋酒擦拭身体能将伤痕涌现啊,这柳驸马知道的倒是挺多。
就在众人纷纷称赞的时候,沈探突然站出来道:“就算钱五打了陈阿大,但一拳又怎么能打死陈阿大,死者脸色发紫,定是中毒无疑,只凭尸体身上的拳印,并不能确定钱五就是凶手,以本官看来,那陈氏更是可疑。”
沈探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得微微一愣,是啊,尸体的脸色发紫,分明是中毒痕迹,只凭尸体身上的拳印,还真不能证明钱五是凶手,只能证明钱五打过陈阿大。
此时的柳味也不惊慌,道:“沈大人言之有理,拳印只能证明钱五打过陈阿大,只不过脸色发紫却也并非是中毒才有的迹象,要使脸色发紫,情况有很多,比如说天冷冻的发紫,又比如说陈阿大被饭粒给呛住。”说到这里,柳味命人掰开陈阿大的嘴巴命众人上前查看,只见陈阿大的咽喉之中,竟然有几粒米,此时几粒米混合着一些痰液,好生恶心。
这样看完,柳味笑道:“沈大人也是出身于仵作世家的,应该清楚,世间多半的毒,除了令人发紫还会令人脸色发黑,再有就是七窍流血,可是你看陈阿大,可有这种情况?”
沈探更是无语,而此时柳味却也不再搭理沈探,只径直来到陈氏和钱五跟前,道:“你们两人可愿将实情讲出?”
陈氏见柳味帮她洗刷了嫌疑,心中感激的紧,连忙磕头道:“是……是民妇的错,那钱五跟我夫君昨日的确商量好是八十文钱的,民妇觉得夫君要的太少,为此这才在今天钱五来时多要二十文,钱五一时恼怒,便打了我夫君一拳。”
陈氏说完,钱五也不好再隐瞒,毕竟此时陈阿大身上的拳印可是明证。
“小人也是一时气愤不过,这才打了陈阿大一拳,大人您是不知道,这个妇人是个悍妇,那陈阿大又怕婆娘…………”
钱五这番说完,众人才终于明白,所谓的陈氏名声不好,并不是她不守妇道,而是经常跟邻里发生矛盾,乃一泼妇尔。
如今真相大白,该怎么判便是晋王他们的事情,柳味不再参与。
这番判完,皇上赵匡胤和赵普等来此看热闹的大臣纷纷离去,晋王将柳味叫道跟前,笑道:“柳大人当真是令人惊叹的,怎的对验尸也有研究?”
柳味拱手道:“谈不上研究,不过是昔年卖酒的时候碰到过一个没钱的仵作,当时属下喜欢猎奇,便用酒换了他好些验尸的故事,因此对验尸之道也略懂一二。”
晋王听完,微微一愣,他没料到柳味的验尸本事竟然是当年用酒换的,而且听其意思,那仵作本事还很厉害,略一思索,道:“不知那仵作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他有此本事,当请来开封府办事才是,只要来了开封府,以后他的酒本王包了。”
听到晋王说出这话,柳味头有些大,他不过是给自己懂验尸找个借口,那里真有什么好酒的仵作,不过对柳味来说,自圆其说也不是很难。
“那人名叫宋慈,验尸的本事确是不错,只可惜命薄,几年前已经去世了。”
晋王听得宋慈已经去世,不由得有些惋惜,叹息声道:“可惜,可惜啊!”
晋王说这些的时候,苏另看淡然一笑:“王爷不必惋惜,那宋慈虽已不在,不过他的弟子还在啊。”
“弟子?”
“就是柳大人啊,以柳大人今天露这一手,足以独当一面了。”
晋王恍然,连连笑道:“苏先生所言甚是,所言甚是啊!”
几人这边浅谈的时候,沈探的脸色一会白一会红,心中更是五味陈杂,有些话不吐不快,可又实在吐不得,最后只得微一拱手,告辞离开了开封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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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味跟沈探第二次比试的结果很快传遍了京城,传到潘惟吉耳朵里的时候,他对面正坐着一名女子。
女子微微一惊,道:“公子,没想到这沈探这般不中用,连验尸也不是柳味的对手。”
潘惟吉轻轻用手抿了一下嘴唇,沉吟道:“不是沈探不中用,是我们没料到柳味很强。”
女子沉默片刻,道:“公子,那如今该怎么办?”
“沈探又败,必定十分失落,少不得又去找你,你且快回万花楼,并且告诉沈探,要打败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并非一定要在审案上。”
女子听完潘惟吉话后,露出一丝浅笑:“香香明白,请公子放心,香香会让沈探听话的,此时的他必定十分想赢柳味,而他的这种心态,是很容易落入我们设下的圈套的,就算沈探再败,也必定为公子所用。”
潘惟吉颔首:“香香你是个明白人,只是你要清楚,很多话说多了必失。”
香香神色微凝,而后立马起身,道:“公子教诲,香香明白,香香告辞。”
香香刚离开,屋内突然出现一黑衣人来,潘惟吉并不吃惊,只淡淡问道:“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完了?”
黑衣人拱手:“主人交代的事情都已办妥。”
潘惟吉浅笑:“好,看柳味这次如何跟我斗。”说着,潘惟吉又望了一眼黑衣人:“你去时刻盯着柳味,一有消息,立马来报。”
“是!”
柳味离开开封府后,便坐进了如意郡主早备好的马车。
刚坐上马车,如意郡主便浅笑道:“驸马用酒换验尸本事的事情倒真是有意思,只是令人很难相信。”
听如意郡主这样说,柳味也不惊慌,笑道:“这个世上很多人都有自己所痴的东西,有人痴情,有人痴酒,只要人有所痴,那么这个世上便会出现很多奇怪的事情,比如说有人可以为自己喜欢的人去死,有人会为了钱财而不顾危险。”
如意郡主刚才说那话不过随便一说,却不料引出柳味一番大道理来,而且还是听来特别有道理的道理,只是仔细一想,又觉得柳味说的这些道理有着其阴暗的一面,就好像明白了别人所痴的东西,便可以利用这个而要挟别人似的。
“原来驸马是这样想的,只不知驸马对什么东西痴呢?”
柳味浅笑:“本驸马对很多东西都喜欢,不过若论真正痴上的,只有一个。”
“那一个?”
“就是郡主殿下你啊!”
“贫嘴,本郡主才不信呢……”
两人这边打趣聊天,马车很快来到了府上,只是马车刚停,柳味便看到柳全站在郡主府门口着急的走来走去,柳味微微凝眉,而后下车喊道:“柳叔。”
柳全见柳味回来,连忙迎来道:“少爷,你可回来了,老奴等你好久了!”
“柳叔很少来这里,今天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正是啊少爷,今天早些时候酒庄来了一位客人,说是有笔生意想跟少爷洽谈,且言明是桩大买卖,不见少爷不说,老奴见那人衣着华丽,谈吐得体,因此也未敢得罪,老奴来找少爷的时候,那人说少爷如果有意合作,可去醉仙居找一个名叫石福的人。”
柳全说完,便立在一旁等柳味的回答,柳味微微凝眉,他有些奇怪,那个人要跟自己谈什么生意,既然是谈生意,又何须如此神秘?
“少爷,您看该怎么办?”
“柳叔先回酒庄吧,本驸马且去一趟醉仙居,会一会那个人。”
柳全听此,连连领命,然后便向酒庄赶去,而就在柳全离开之后,如意郡主望着柳味道:“这个人如此神秘,怕不是什么好人,驸马不如约他到酒庄商谈。”
柳味想了想,摇摇头:“若约他到酒庄商谈,反而显得我们不够魄力,不过是到醉仙居商谈而已,想来他也不敢有什么阴谋,郡主且放宽心吧。”
如意郡主觉得柳味说的也有道理,道:“如此也好,不过驸马还是小心一些才是,这世上人心险恶,有时真是防不胜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