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萧雯年纪小,心理承受能力却是杠杠的,远远超过一般的同龄人。不仅如此,她更是练就了一身自我治愈的本领,也不知道这是她的幸运,还是她的不幸?
那件事情发生以后,萧雯选择了沉默,虽然也会时不时地感到难受,但她还是努力地将它埋葬在了心底的深处,同时努力地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意外,而且对方也说了,他之所以那样做,是一时冲动,把她当做女儿一样对待了……
自我催眠和自我欺骗也许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却是一个相对能够让人接受的办法。就这样,在自我催眠和自我欺骗下,萧雯相信了陈有良的“鬼话”,相信那次“猥亵事件”只是一时的冲动,是他不小心用错了感激的表达方式。
然而,当萧雯偶然遇到陈有良时,内心强烈的不适感还是促使她拔腿就跑了,这种类似逃跑的行为却让陈有良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他在她背后发出一阵一阵刺耳的笑声,让萧雯更加费解了,明明做错事情的人是他,他有什么资格嘲笑她呢?
就像撒一个谎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谎一样,萧雯需要一次又一次地进行自我催眠和自我欺骗,才能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点点。渐渐的,她也疏远了陈家姐弟俩。
有一天,当萧雯再次看到陈家姐弟俩被人欺负时,不再义愤填膺了,也不再为他们打抱不平了。她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然后默默地转身离开,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倒是陈先飞感到有些奇怪,对着她的背影喊道:“喂,你怎么不管闲事了?”
有些人,天生有一副侠义心肠,萧雯虽不是所谓的强者,却也想过凭一己之力保护弱者。所以,让她不管闲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只不过这一次,她是不想再管陈家姐弟俩的闲事罢了。
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1997年,新的学期也开始了。在萧雯的世界里,校园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她可以放心地那里学习和玩耍。然而,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校园里突然流行起“帮派斗争”来了,以伍大力同学为首的“xx帮”打败其他帮派,开始横行整个车水一小。
伍大力是六年级的学长,他其貌不扬,身材矮小,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能够被人随意欺负的人,正是这样一个人,却意外地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
正所谓:井水不犯河水。萧雯隐隐约约听说过伍大力这号人物,但一直没有亲眼见过他本人以及他的“恶行”,所以对他也从不发表任何评论。直到那天,伍大力带着几个“小弟”来到三年级教室,对他们班上一个叫李铁生的男同学动手动脚,还不断地用语言来羞辱他。作为班干部的萧雯忍不住挺身而出,大声质问道:“你们是哪个班的?干嘛在我们班撒野啊?”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萧雯,或惊讶,或紧张,或担心,或看热闹,或幸灾乐祸。这时,李晓慧拉了拉她的袖子,轻声说道:“阿雯,快坐下吧,那人就是xx帮的伍大力!”
萧雯愣了一下,开始有些后怕起来,刚才的霸气也在一瞬间全部都消失了。她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缓缓地转过身,假装镇定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心里却一个劲地祈祷:千万不要找我麻烦!千万不要找我麻烦!千万不要找我麻烦!
有句话叫做“怕什么,就来什么”,这不,在众人或轻或重的惊呼声中,萧雯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只见一双又胖又丑的手撑在她的课桌上面,其中一只抬起来,翻了翻她的课本,接着,头顶上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你就是萧雯?听说你很拽啊?连我和我兄弟都不放在眼里呢!”
这话说得……萧雯立刻想到了陈先飞,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进脑海里,心想,这下惨了,新仇旧恨一起算,她该怎么办才好呢?这个时候找老师,肯定也来不及了。她不敢抬头,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然后轻声说道:“我没有,我哪敢啊!”
伍大力“哈哈”大笑起来:“先飞啊,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魔女?也不过如此嘛!”
陈先飞立即跑过来圆场:“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大力哥,你别跟她一般计较了!”
伍大力突然弯下腰,低着头,几乎将下巴磕在桌子上了,然后直视着萧雯:“看在我兄弟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不过,下不为例哦!你,听到了吗?”
一向“疾恶如仇”的萧雯,最终还是向“恶势力”低了头,她垂眸,低声说:“听到了。”
伍大力很满意,于是背着手,大摇大摆地向外走去,几个“小弟”也嘻嘻哈哈地跟着出去了。刚走出三年级教室,他们就在走廊上碰到了三年级的班主任刘玉莹,立即乖巧地打了声招呼:“刘老师好!”然后不动声色地与她擦肩而过。
刘玉莹也听说了一些事情,心里很不喜欢他们,但也拿他们没有办法,一来是因为他们懂得做表面功夫,对老师们极为恭敬和尊重;二来是因为被他们欺负的同学总是忍气吞声,从来都不上报老师,对此,学校方面只能以教育为主,时不时地会“提醒”或“警告”他们一下。
上完了一堂语文课,刘玉莹便把几个班干部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先是问了一下班上的情况,接着话锋一转:“六年级的伍大力最近有没有在我们班上欺负同学啊?”
众班干部面面相觑,都不说话。刘玉莹看向萧雯:“别怕,有老师在,放心地说!”
萧雯抬眸回看了一眼,老实说,对于刘玉莹老师,她是十分信任的,于是,她咽了咽口水,又攥紧两只小拳头,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始陈述上一节课后发生的事情。
“萧雯同学,你做得很好,我会向学校反映情况的。”刘玉莹点了点头,略略思考了一下,对众班干部说道,“俗话说得好,邪不胜正,只要你们把所有同学团结起来,就一定能够战胜邪恶势力!还有,伍大力他们若是再到班上闹事的话,你们一定要立刻通知我,或者通知其他老师!”众班干部连声应着,心里却各有想法。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伍大力开始有所收敛,改在校外欺负同学了。与此同时,他得知萧雯是告密者的消息,便专门带着一帮人,在回家的路上堵住了她。幸好,当时她身边有李晓慧和伍芝萍,一个是村支书的女儿,一个与他沾亲带故,有这两个好朋友的保驾护航,她才逃过了一劫。
萧雯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到背后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回头一看,伍大力等人正在欺负他们班上的李铁生。原来,李铁生这次故意晚一点回家,却还是好巧不巧地撞到了“枪口”上。一个一米七几的高个子,在一群“小矮人”里显得特别无助。她一时冲动,脱口而出:“住手!”
那伙人听了,齐刷刷地转过身来,无数只眼睛盯着萧雯,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这时,李铁生从地上捡起书包,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灰溜溜地逃跑了。萧雯有些怒其不争:“喂!李铁生,你怎么那么怂啊?真是白白长了一个高个子!”因为李铁生的母亲和江小娟常有来往,萧雯才会忍不住出手相助,谁知竟帮了一个大怂包。
伍大力快步走过来:“萧雯,你真的很拽啊?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保护别人?真是好笑!好笑极了!哈哈哈哈!”
萧雯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抬头挺胸,大义凛然地说道:“我当然没你拽啊!我们班主任说了,你若是再欺负我们班同学,她一定去找你家长,然后追究到底!”伍大力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扬起巴掌就要打人。
说时迟,那时快,李晓慧一把拉开萧雯,将她护在身后。伍芝萍见状,立即上前说好话:“大力哥,萧雯是我朋友,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一个女孩子计较了!”
伍大力这才罢手,恶狠狠地说:“看在萍萍的面子上,我就放你一马!萧雯,你以后给我小心点,再敢告我的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我说到做到,你信不信?”
等他们走后,伍芝萍后怕不已,一面拍着胸脯,一面忍不住埋怨起萧雯来:“阿雯,你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干嘛老是去招惹他们呢?我妈说了,他们就像瘟神一样,以后远远见了就得躲着,千万不要跟他们硬碰硬,不然,吃亏的是你自己!”
萧雯立即解释:“班主任说了,要我们团结起来,一起对抗邪恶势力!”没想到,李晓慧和伍芝萍却不敢苟同,她们认为,教育坏孩子是老师的责任,对抗邪恶势力也是大人的事情,与他们这些小学生无关。
末了,伍芝萍告诉萧雯,伍大力的父母根本就管不了他,他现在吊儿郎当,四处祸祸同学,不仅横行整个校园,在整个家族里,也是比较横的那一个,但是,只要他不过分,不做违法犯罪的事情,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萧雯弱弱地问道:“那怎么办啊?难道我们就任由他欺负吗?”
李晓慧想了想,仗义地说道:“这样吧,以后我们三个人一起上下学,你呢,以后也不要再强出头、自找麻烦了!”
萧雯连连点头,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果然,伍大力又带人堵了她好几次,因为有李晓慧和伍芝萍陪着,他们每次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只好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笑嘻嘻地与她们擦身而过。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解决了,没想到,伍大力吃饱了没事干,竟跟萧雯杠上了。在校外没有机会“下手”,他居然改变策略,突然跑到三年级教室里,径直走到萧雯的课桌前,然后一屁股坐在对面的课桌上,若无其事地问:“小雯雯,你在干嘛呢?”
在自己的地盘上,又有全班同学撑腰,萧雯便拉着脸,没好气地说:“你眼瞎啊?没看见吗?我在做作业呢!”
“哦,做作业啊?做什么作业啊?来,给我看看!”说着,伍大力就动起手来,一把抢过作业本,然后自顾自地翻阅起来。
也许是混熟了,萧雯也没有以前那么害怕他了,于是直接开怼:“你走开,别烦我!你说说你,怎么那么闲啊?”
伍大力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哟哟哟,还那么拽啊!你和萍萍,还有那个晓慧,你们可以并称为‘三大魔女’了!”
就这样,“三大魔女”正式成团了。有同学起哄,说伍大力看上她们“三大魔女”中的其中一个了,她们都觉得好笑,伍大力虽然长得丑,但也喜欢更漂亮的女孩啊。当然,三人心里也表示嫌弃,那个又丑又矮的人,怎么可能入得了她们的眼嘛!
其实,伍大力真正喜欢的人,是车水二小的一个女同学,那个女同学确实长得很漂亮,萧雯她们也都见过。可惜,与她相依为命的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也不方便,根本无力保护她。毕竟,有个成语叫做“红颜祸水”,意思就是,女孩子长得太漂亮了,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有一次,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萧雯她们仨亲眼目睹那个女同学被他们学校的同学欺负,那群人里不乏女同学,就这样,她被一路追赶回家,然后被他们堵在家里。平时耀武扬威的伍大力恰巧见到了这一幕,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然后直接走人了。她们仨也感到无能为力,只能感叹一声:漂亮的女孩子没人保护是很悲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