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和说的人是焦子尧，妍媸一回头，一眼便看到大厅昏暗的角落里，焦子尧正静静坐在那里，面前的桌子上有几个空着的酒瓶，想必是喝了不少。
    “看他这架势，像借酒浇愁来的。”段清和越过妍媸去看他，忽然又道：“哎不对啊，今天的报纸上不是说他跟徐菲诗在交往吗？两人共度良宵，不应该是意气风发吗？”
    徐菲诗？是徐家大小姐吗？
    妍媸看他一眼：“你认识需加大小姐？”
    “以前见过。”段清和说：“徐家的女儿，海城第一名媛，可是个敢爱敢恨的大小姐，这位焦少爷时是真有福气，一般人哪里招架的了她。”
    妍媸听的皱眉：“你这话怎么那么不像好话？”
    段清和一手支桌，撑着下巴闷笑，说别人的八卦，事不关己，自然是聊的高兴，而妍媸却高兴不起来。
    徐大小姐自杀未遂进了医院，报纸上的花边新闻满天飞，外面焦公馆的人为了找他估计都忙疯了，都等着他回去解决事情，给徐大小姐一个交代，他却躲在这里喝酒！要是放在从前，妍媸一定会语重心长的告诉他，男人要有担当，出了事情不能逃避，更不能让别人替他收拾烂摊子。
    可焦雅打电话跟她说了焦子尧喜欢她的事情之后，妍媸觉得这种话怎么也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要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却还端着个架子告诉别人你应该如何如何，怎么看都觉得虚伪又讨厌。
    那她怎么办呢？总不能装作没看见躲开他吧？以后还见不见面了？朋友还做不做了？她跟焦子尧不见面倒也不要紧可是阮无城跟焦子尧既是朋友又是兄弟，两个人之间还有生意往来，这种情分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妍媸重重吐出一口气，一时觉得有些头大。
    段清和觉得她这口气别有深意，忍不住看她：“怎么了？”
    妍媸轻轻的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段清和摸摸下巴，默默的坐直身体：“我不过就说你朋友两句八卦，你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也是你朋友啊，也没见你什么时候这么维护过我……”
    妍媸不理他，站起来就要走。
    段清和只好跟着她起来：“不是，你干什么去？哎……我就是随口一说，生这么大气干什么，你这脾气也忒大了……”
    妍媸简直无语问青天：“你聒噪成这个样子，我要是跟你生气，我早就被气的见周公了，你起开，别拉拉扯扯的，我有事要跟他说……”
    段清和：“……”
    真是要命了，他仔细观察过，妍媸平时是个挺温和的姑娘，怎么跟他说话的时候这么大的脾气？还说他聒噪，他哪里就聒噪了？
    妍媸走出几步忽又站住，回头叫他，语气柔婉：“清和……”
    段清和一抬头：“嗯？”
    “你跟我大哥是很好的朋友对吧？”
    段清和点头，有点摸不着头脑，主要是她诈一这么叫他，他头皮有点发麻，只觉告诉他，妍媸那个小脑袋里肯定在算计什么，而且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妍媸咬了咬唇：“那……你去跟文琴姐说一下，就说莲红想见她，看看她怎么想，她肯定会心情不好的，你顺便开解开解她。”
    “程为安的后宫，他的红颜知己他的未婚妻，凭什么让我去？”
    妍媸说：“因为你最会说话啊。”
    段清和：“……”
    刚才说他聒噪，这又说他会说话，这是好话吗？
    两个人最终还是分头行动，段清和整理了下大衣，去后园找文琴去了，妍媸径直朝着焦子尧走过去。这会儿梦园客人很少，仅有的几个客人懒洋洋的靠着窗户，留声机里放着钢琴曲，曲调时而舒缓，时而欢快，如水般流淌在空荡荡的大厅。
    妍媸在焦子尧对面坐下：“你姐姐给我打过电话，说了你跟徐大小姐的事情。”
    焦子尧心情差到极点，看到妍媸，方才沉肃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嗓子有些沙哑：“我姐跟我爸应该很高兴吧，终于有理由逼我娶徐大小姐了。”
    这个理由是他给别人的好吗？如果他没跟徐菲诗在一起过夜，谁会拿这个来逼他？
    当然了，这话妍媸没有说出来，清了清嗓子，她说：“如今是新时代了，西学东渐，提倡婚姻自由，恋爱自由，可在父辈们眼里，老规矩还是老规矩，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你……毁了徐大小姐的清白，又被小报记者撞个正着，应该给人家一个交代的。”
    “清白？”焦子尧声音微冷：“狗屁清白！我根本没有碰过她，这是个阴谋，你明白吗？”
    没有碰过她？焦雅不是说，徐菲诗早晨起来的时候未着寸缕吗？
    “可能是你喝多了，记忆模糊了。”妍媸试探性的说。
    “小媸，我喝醉了，我承认，但我脑子是清醒的，我……我根本不喜欢她，我不可能碰她……”
    喜不喜欢跟碰没碰这是两个概念，他喝多了，一时失控也是有的：“徐小姐因为这件事自杀了，这会儿正在医院里……如果你们什么都没做，她……她怎么会……”
    妍媸话没说完就停住了，什么都没发生的话，徐菲诗为什么要自杀？事情闹到这么大对她有什么好处？就算她喜欢焦子尧，非他不嫁，也没有必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吧？
    会不会是焦子尧不肯面对，所以才这么说？
    焦子尧听妍媸说徐菲诗住院，脸色一变，随后端起酒杯，仰头猛灌了一口酒，他现在心里乱极了，就像早晨在北平饭店的房间里醒过来时一样。
    当时他头疼欲裂，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准备简单洗漱一下赶回家去吃早餐，顺便跟老爷子商量一下几件公司的事情，自打小外甥出生，老头喜欢上含饴弄孙的日子，公司的事问的越来越少。可有好多事情，他一个人拿捏不准，总需要背后一个掌舵的。
    就在他准备下床的时候，身侧一个娇媚的女声响起：“你醒了。”
    他触电般转头，看到了徐菲诗。
    她光着身子，躺在他身侧的位置上，面带娇羞，焦子尧当时就愣了，浑身的血仿佛一瞬间冲到头顶，脸色沉的如同下雨之前积聚的乌云：“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喝醉了，你朋友把你送过来的，我怕你不舒服，要喝水，就在这里陪着你，结果你……”徐菲诗红着脸垂头，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但焦子尧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没有现象当中的柔声安慰，没有怜香惜玉，他惊恐的大叫：“不可能！”
    他不喜欢她，不爱她，不可能碰她。
    面对他这样的反应，徐菲诗哭起来，焦子尧烦躁的不行，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离开了房间，在街上，他顺手买了一张今天的报纸，在报纸上看到他跟徐菲诗一起出现在北平饭店里的照片。
    彼时他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个阴谋！徐菲诗喜欢他，他心里很清楚，但他不喜欢她，所以她做了这个局，让他必须娶她！
    要不然，他好好的住个饭店也能遇见她？要不然那个记者会那么巧的出现在那里？或许，他根本就没有碰过她，这一切都是她的自说自话！他不想回家，不想去焦家的办公楼，在街上游荡了半天之后，他到了梦园，准备理一理自己的思绪，越理他越觉得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然而，方才妍媸的话击碎了他最后的幻想。
    徐菲诗竟然自杀了！
    “她……她怎么样？”焦子尧心烦意乱的问了一句。
    妍媸摇头：“是焦雅告诉我的，具体情况不太清楚，我跟徐小姐不认识，这种事……也不好去看她，如果你担心的话，不如去医院看看她。”
    焦子尧没有说去还是不去，无力的仰在座位上：“徐家……家世显赫，我父亲，我姐姐对她都很满意，可是小媸，我不喜欢她……我没办法喜欢她……”
    妍媸沉默一下：“子尧，话不要说的太满，你们认识的时间不长，还不够了解。”
    焦子尧却定定看着妍媸：“小媸，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喜欢谁？”
    她不问，是因为已经知道，同时觉得即便是知道了，也不应该说破，有些东西，心里清楚就可以，没必要非得宣之于口，焦子尧明显不是这么想的。
    他如果亲口说出来，那就是覆水难收，以后两个人见面就是尴尬。
    想到这里，妍媸舔了舔嘴唇：“我跟你说过我大哥跟文琴姐的事吧？”
    “程为安？”
    妍媸“嗯”了一声：“我大哥钟情文琴姐，据我大哥说，他第一眼见到文琴姐就喜欢她，下决心要娶她为妻，可是他在苏州老家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正凝神听着的焦子尧，随后继续说：“他的未婚妻叫莲红，是江叔的女儿，江叔一家救过我母亲救过我舅舅的命，对程家有恩，这些年，大哥一直想尽办法拖延婚事，前段时间，江婶病重，江叔为了女儿的幸福，想解除婚约，但莲红不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