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吧。”妍媸道。
    “这么担心他？”阮无城的语气染了酸意。
    妍媸翻了个白眼，正要解释，阮无城突然垂眸含住了她的耳珠。一阵酥麻涌过，妍媸浑身发软，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
    “别在这里……”娇媚的语气，带着喘息。
    阮无城心中大动，抱起妍媸大步走向卧室中央的大床……
    林立农离开北平之后，局势安稳了一阵子，阮无城没了军务，有大把的空闲时间陪着妍媸，情之所至时两人紧紧痴缠在一起，不过，每次结束之后，妍媸都会让小梅煮一碗避孕的汤药喝下。
    有好几次，阮无城看到了，只是眼波微闪，什么都没有问。
    久而久之，妍媸也就没那么心虚了。
    七月流火的季节过去，转瞬到了八月，暑气渐消，天气凉爽，连带着人的精神也好了许多，一个暑天都没怎么动的妍媸开始频繁的出入梦园和焦家。
    焦雅肚子越来越大，行动越发不便，几乎不怎么出门，她跟林次长都住在焦家，日子倒也过的顺心如意。
    相比之下，文琴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程为安离开北平之后，只来过一次保平安的电报，从此以后在没有消息。田佩君身体不好，妍媸每次通电话或者写信时会模棱两可的问上一句，也不敢问的太直白，怕她担心。
    但舅舅和舅妈，似乎也没有程为安的消息。
    他离开北平之前收到的电报妍媸看过，写的是滇军异动，速归，这一个多月来，妍媸一直都留意报纸上跟滇军有关的消息，滇军跟金陵政府的军队冲突越来越明显，发生过几次小范围的交火，但目前还没有大动干戈的迹象。
    天气凉爽之后，阮无城决定带妍媸去外面走一趟，从北平去栾城，再从栾城去海城，最后在金陵待上一段时间，陪陪舅舅跟舅妈。
    妍媸对他的路线安排十分满意，自打妍枝雅离开北平去了海城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妍媸请吴更生帮忙打探，已经有了些眉目，这次去海城，说不定还能见到她。
    下午阮无城被叫去了督军府，妍媸则准备去梦园看文琴，准备出门的时候，容叔送过来一张大红烫金的请柬，妍媸打开看了一眼，竟是海关总署王家的。
    王书章要纳妍涵诺为姨太太，自然少不了给她这个妹妹送请柬。
    妍媸觉得，其实王书章的请柬更想送给阮无城，只不过，他的地位，还不够邀请北洋军的三少帅去参加。于是退而求其次，把请柬送给了妍媸。阮无城宠她，定然会跟她一起去。
    妍涵诺对妍媸而言，已经是个陌生人了，她凭什么要让她如愿以偿？
    将请柬丢在一旁，妍媸不准备参加。
    她直接去了梦园。
    梦园又有新人来，是从海城请回来的歌星，有一副金嗓子，一曲夜来香唱的低音婉转，北平城不少达官显贵慕名而来。如今的梦园夜夜笙歌，场场爆满。
    今天又是那个叫红玉的歌星唱夜来香，文琴钢琴伴奏，妍媸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听她弹琴。
    文琴的钢琴弹的非常好，妍媸正听的入神，眼前突然出现一朵玫瑰。
    诧异抬眸，是冷霖沛。
    “顺道来喝杯茶，没想到你也在。”冷霖沛在妍媸对面坐下来。
    顺路这种话，鬼才会相信。想喝茶，北平城里处处是茶楼，还用跑到梦园来？想必是有其他的事情吧。
    “送给你。”冷霖沛把玫瑰递给妍媸。
    妍媸接了过来，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摆弄着面前的玫瑰，音乐静静流淌，她的心情难得的安宁。
    冷霖沛的状态，比妍媸上次见他的时候更好了，眉宇之间颇有种意气风发的感觉，看来，这一个多月，他很有收获。
    这是意料之中的，洪帮的权利如今悉数回到大当家手里，听说，冷霖沛跟洪帮大当家关系密切，洪帮的各处生意，私下里阮无城都有份。
    今天，大当家也来了。方才妍媸看到他搂着一个女人跳舞。
    “听说你又回到阮无城身边了？”冷霖沛忽然问。
    妍媸笑，“冷参谋长的消息很灵通。”
    “小媸，当时你明明要走的，怎么又会留下？他在北平的好日子没多久了，你留在他身边，也只能跟着他吃尽苦头。是不是阮无城逼你的？如果是，我可以帮你离开。”冷霖沛道。
    妍媸挑了挑眉，“这个就不麻烦冷参谋长了。”
    “怎么会是麻烦。对我而言只不过是小事一桩。小媸，为了你，就算是赴汤蹈火，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冷霖沛的神情变得有些黯然，“以前我保护不了你，现在……”
    不知道为什么，妍媸有些抵触冷霖沛跟她说起从前，她打断他，“过去的事情还是不要提了吧。冷参谋长如今春风得意，自然无所不能，只不过，真的不需要。”
    冷霖沛没在说什么。
    妍媸始终淡淡的，像一朵恬淡的睡莲，静静坐在一侧看着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冷霖沛大受打击，他满心的喜悦想要同妍媸分享，但妍媸却不想理他。
    寒暄几句之后，他有些失落的离开了。
    从服务生手里接过一杯酒，他猛的灌了两口。
    这时身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也对那个女人有兴趣？”
    冷霖沛回头，看到沈蔷森正色眯眯的盯着妍媸看。冷霖沛心里不舒服，侧了一下身，挡住了他的视线。
    沈蔷森垂涎道，“确实是个美人儿，生了一副惹人疼的脸蛋，可惜是阮无城玩剩下的，不过玩一玩，倒也不是不可以。”
    “我警告你，别打她的主意。”冷霖沛厉目道。
    沈蔷森冷笑，“你再怎么护着她，她也不会把你放在心上的，你看她对你冷若冰霜，在阮无城床上指不定怎么热情似火呢，老兄，你可醒醒吧。”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跟你无关。你想要女人，北平城有的是，不许你碰她，否则的话，我保证你会死的很惨，沈市长也救不了你！”冷霖沛警告道。
    沈蔷森收回色眯眯的眼神，对冷霖沛一笑，“开个玩笑，别认真嘛。既然你喜欢，让给你好了。”
    冷霖沛这才离开。
    他没有看到的是，他离开之后，沈蔷森的眼睛突然闪过一抹阴毒。
    放过她？做梦！
    因为这个女人，姐姐沦为北平的笑柄，而他被阮无城打掉一颗牙。他们沈家人从阮无城那里得到的屈辱，是时候从这个女人身上找回一二了。
    这么想着，沈蔷森拦住一个侍应生……
    一曲夜来香谈完，文琴去了窗边找妍媸。她现在没心情打理梦园的事，大部分的事情都是碧姝在处理，这时候，碧姝正穿行在大厅里招呼宾客。
    “我们去后园说吧，想吃点什么让张妈给你做。”文琴说。
    “不着急。”妍媸看着洪帮的大当家一手搂着一个女人得意的笑，低头抿了口侍应生刚送过来的果酒，“看到了吗，成王败寇大概就是如此。”
    文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笑了笑，“你替林立农鸣不平？”
    妍媸点了一下头，“是啊，林立农这个人虽然虚伪了些，喜欢附庸风雅，但是从不会像大当家这么对女人。他也算是个人物。”
    文琴听了，哈哈大笑，“你这话要是给你大哥听到，会被你给气死。他一向看不起林立农。”
    程为安对林立农没什么好感，这是事实。
    他不止一次的告诉过妍媸，离林立农远一点，只是妍媸始终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会儿文琴说起，她便问了出来。
    文琴沉默了一下，“林立农的五姨太，是原先梦园的一个小丫头，她一来梦园，林立农就看上了，只是五姨太自己不愿意，后来有一回，林立农叫了她喝酒，把她灌醉了……那时候刚好你大哥在这里，他觉得林立农乘人之危。”
    “……”林立农端着副斯文儒雅的架子，居然还做过这样的事。
    妍媸不由得咂舌。
    文琴叹了口气，“其实你说的也没错，自古英雄爱美人，这是不变的规律，是你大哥太爱较真了。林立农算个人物，就是可惜了，他的人头现在在大当家那里值五千大洋。”
    洪帮大当家出钱买林立农的人头？
    “林立农已经离开北平了，何必还要赶尽杀绝。”妍媸叹气道。
    “人人要都像你那么想，这世界上连军队都没必要存在了。”文琴白她一眼，继续道，“斩草不除根，来日必成大患。林立农不是小鱼小虾小喽罗，他的威望远在大当家之上，大当家当然忌惮了，只有除掉他，才能高枕无忧。”
    这么分析，当然是没错。
    权利分分合合，是个人都会做长远的打算。就算换了妍媸坐在大当家的位置上，她也会那么做的。只是林立农帮过她许多，她才会有恻隐之心。
    “梦园有没有林立农的消息？”妍媸问。
    “听说在津成有人见过他，但具体是不是，并不清楚。大当家悬赏要他的命，他不会贸然出来涉险，藏的不会太浅。”文琴道。
    妍媸点头，旋即转了话题，“对了，我跟无城要出趟远门，估计要一个多月，北平若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我们。”
    “这么久？”文琴诧异了下。
    “我想在金陵多留几天。”妍媸抿了口果酒说。
    “应该的。”文琴失落道，“你大哥一直没有消息，想必他们二老也很担心，你多陪陪他们，他们心里也好受一些。放心吧，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告诉你的。”
    妍媸点点头。
    继续闲聊了几句，文琴叫妍媸去后园吃饭，妍媸想了想，决定还是回冯公馆陪阮无城一起吃。他被叫去督军府，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妍媸有些担心。
    文琴没再多说什么，起身跟妍媸告别。
    妍媸也站起身，她准备回去了，不料，刚一站起来，一阵巨大的眩晕袭来。
    “怎么了？”文琴扶了她一把。
    妍媸晃晃脑袋，“没事，有点头晕，可能这个果酒的缘故，我去洗手间洗把脸，然后就回去了，你不用管我，去后园早点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