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懂犯罪心理？”顾教授似乎有些不信。
    目光一扫之下，顾远涛其实鬓角隐藏了几丝白发，看他风度翩翩估计也是用脑过度。
    林微凉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梁城，梁城站起身来，一双褐色的眸子情绪翻涌，似乎想说什么，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那个小警员还想说话，却是被他的那位上司组长一眼瞪住，微凉咋舌，看起来顾教授那个时候的威望就已经很高了啊。
    “是嘛——”顾教授竟然若有所思地看了梁城一眼，那一眼落入微凉眼中却是有些奇怪，为何那个顾教授竟好像有种了然。
    人老成精啊，林微凉并未跟这个顾教授打过交道，当年她进警校的时候，顾远涛已经推说身体不行让得意门生梁城带班了。那个时候，顾教授应该就已经知道身患癌症了，只是他谁都没有告诉，即便是唯一的得意门生梁城也瞒在了鼓里。
    微凉心说，这个股顾教授好厉害啊，只会一眼就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而且这种压迫感不是因为武力，也不是因为官位，就是站在那儿，就有种睿智的气度，仿佛一眼就能将你看透。
    “你是否看过理查德?克拉夫特?埃宾的《天才与堕落》？”
    本以为这位顾教授会提出类似梁城在哪学习，师从何人之类的问题，微凉还捏了把汗。不过话说回来，梁城这个家伙可是越了解人的心理越会撒谎。
    “《天才与堕落》并非理查德的，而是龙勃?罗梭的。”梁城竟然气定神闲地回答道。
    顾教授的这个问题也出乎了那位组长的预料，他有些奇怪地看了教授一眼，而后恍然大悟。学校啊，老师啊，了解什么，其实都是些皮毛的问题，可以预先查好，做得了假。但是一个人到底平时读什么书，可是做不了假的。
    “相比《天才与堕落》，我倒是觉得他的《犯罪人》才是他里程碑式的代表作。”梁城深吸一口气说道。
    对于他这样的答案，那顾教授的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惊讶，而后被一丝欣赏所代替，缓缓点了点头。和顾教授打过几次交道的组长知道，这似乎已经是性格内敛的顾教授对一个陌生人所能表现的最高评价了。
    看来这小子还真不简单啊——
    那组长的目光又转向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比较奇怪的人。
    奈谦漠看到顾远涛走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就借着下雨的功夫，撑起伞的边沿遮住了他半张脸。
    “一个警校没毕业的学员，一个自称研究犯罪心理的年轻人，还有一个——你呢？”那队长这么一问，大家的目光转向了一声不吭显得有些沉默的奈谦漠。
    “诶——诶，说你呢！”那小警员立马作势上前一步，就要去掀奈谦漠的伞。
    微凉奇怪，奈谦漠虽然不喜与人打交道，平日里对陌生人那性格是极冷的，比慕言更不好说话。但，他倒不是扭捏之人，她可是见过奈谦漠霸气侧漏的模样。
    可此刻，奈谦漠一席长土黄色薄呢风衣，沉稳中透着一丝与雨夜极其相称的萧瑟，他的个头和梁城一样都是那样出挑。清瘦却不乏肌肉，匀称的身姿一坐一站都有种自成风骨的派头。
    黑色的油布伞，伞沿儿扬起，那小警员下意识地扬起手中的手电去照奈谦漠的脸。其实这样的做法是极其不礼貌的，就像刚刚直晃微凉的眼睛，那是对犯人一般的审视味道。
    那警员感觉到手臂上微微一沉，却是顾远涛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压在了他的臂弯上。
    那样一沉，手电光并未直照在奈谦漠的眼睛上，只是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可只是一闪之间。那俊美到极致的五官并不落俗，却自有一种风雅。如暗夜星辰般的眸子却又带出一丝邪魅，这样一个风雅与邪魅集于一身的男人，即便同样是男人的那小警员也是一晃神。
    他总算知道“风神俊逸”这个四个字不是古人招摇撞骗了。
    “是你——？”可更让人不解的是，那顾远涛顾大教授看到奈谦漠真容后，竟是一愣神，不由得脱口而出。
    微凉眼珠转动，从微微抿着嘴角不发一言的奈谦漠又看向眼神中闪过一丝讶然的顾远涛。
    “他们是我的朋友，也是这个案子专案组的——”顾远涛态度的突然转变，别说是林微凉了，便是那组长也是呆住了。
    其实微凉本来打着的主意也是，想要借机会一探当年案子的究竟。虽说这回忆般的幻境，虚虚实实，但毕竟是跨过十多年，当年那么多直接关系人都死的死，不知所踪的不知所踪。哪里还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了解案情了呢？
    林微凉有些小激动地看了奈谦漠一眼，心说，本来以为梁城被顾教授认可，到时候反正梁城以前也对当年那一系列杀人案有了解，兜兜转转就能扯到案子上探听些消息。万万没想到，奈谦漠光靠刷脸——竟然就把他们都直接混到专案组了？
    “他——他们，专案组？”那小警员目瞪口呆，复述着顾教授的话，这回枪没掉，下巴却是快掉了。
    警用手电的灯光聚焦能力很好，雪亮的灯光照射在雨中。
    雨线丝丝分明，奈谦漠幽深如暗夜的目光，与顾教授那深沉而睿智的目光隔着这雨线，四目相对，却仿佛一眼万年。
    “对，我让他们先来这儿等我的，然后一忙就忘记了。”顾教授竟然说得跟真事儿一样。但同样当年是警方高层左膀右臂般的人物，说身体不支还有人信，可说忘了？忙糊涂了？鬼才相信呢。
    林微凉有些发懵。
    “他——他们——”那警员还想说什么。
    “没听懂么！”那组长却是一声断喝，止住了那小警员的话头。顾远涛看向奈谦漠，“怎么？不愿意？”
    这话说得似有些不清不楚，但林微凉却是听明白了其中的意味。没有什么误会，顾远涛心里明镜得很，这梁城也好、奈谦漠也好根本不是专案组的。
    这个老头——难道是故意的？难道也是画骨进入这幻境的？
    林微凉千百个念头在脑中闪过，却没有一个念头靠谱。而且其实这个顾远涛，虽然按辈分上说相对微凉是个老爷子，但实际在这幻境中，顾远涛不过三十多四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