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铁强就闹腾着要去林微凉那儿探病,“什么嘛,老大到底怎么样了?难道,我们就在这儿傻等着啊。“他不满地嘟囔着,”就算是梁城那个家伙说不让外人过去烦老大,但我们是外人吗?难道慕法医什么时候也成了外人吗?”
阿东看着铁强愤愤的样子,这家伙真是不会装相,在陈队的家里也拉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对啊,林微凉现在怎么样了?”兰姐接过话,若不是林微凉,现在老陈还不知怎么样呢。
陈队象征性地一只手臂吊起了石膏绷带,那边嫂子就一口一口水果切成小块儿喂到陈队嘴里。
阿东苦笑,“唉,其实我们也不清楚,昨天梁城倒是后来去了医院。但是所长有意让我们避嫌,毕竟医院外面还围着那么多记者呢。”
听到阿东的话,陈队的面色也是一黯,“是我连累了你们。”陈队心中还是对林微凉负伤的事耿耿于怀,看了眼旁边手中动作也跟着一滞的妻子,“唉,你嫂子心直口快,什么都和微凉那丫头说,这丫头就听到心里去了,连命都不顾了。”
“可是,队长你怎么跑到了那个电视台了?事情的经过你就一点都记不得了吗?”铁强在那儿还啰啰嗦嗦地,被阿东一肘子,撞了一下,诶呦了一声。
阿东看了不懂事的铁强一眼,一副,就不能让陈队先静养两天啊。
陈队皱眉,要说起在电视台的事儿,他真的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为什么跑到电视台了呢?“我只记得,上午去了省局想要去查看最新的尸检报告来着……”陈队一扶额头。
阿东和铁强面面相觑,“陈队,你好好休息,”还是阿东懂事,“这事儿不着急,你身上还有伤,好好养伤。”阿东心说,莫不是陈队撞到了头?他也听说过,那个被绑架的人往往会有创伤综合征,有的就会间歇性失忆。
兰姐心疼陈队,也跟着劝,“是啊,医生说你这伤得慢慢养,你就别钻死脑筋了。”
“我这还算是伤啊,”陈队却不乐意了,“你们是不知道,我这身体壮得跟牛一样——”陈队说着还得瑟上了,说着就要下床,“不行,我得去看看微凉——“简直说风就是雨。
“别别——”阿东一看,嫂子的脸都白了,连忙劝阻,“你还是先歇着吧,现在这时候也不是你老抛头露面的时候啊。”现在那记者都蹲着坑等你出头好采访呢,什么资深警察被绑匪劫持,什么警方为救自己人舍弃无辜女人质。阿东是知道陈队那火爆的脾气的,有什么好话都不会好说,别说不是好话了。
“医院外面媒体记者太多,我和铁强去,实在不行,你信不过我俩,我们拉上慕法医?”铁强倒是学乖了。
临江派出所的小帮派中,一直把林微凉和慕言看做一对儿。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嘛。铁强义正辞严。
可到了市局鉴尸科,慕言低垂着目光,审视着显微镜下的证物沾连的纤维,却没有兴趣听他们多说。
“慕法医,你难道都不担心老大么?听说昨天那一枪可是差点要了老的命啊。”铁强这个家伙虽然有时候说话难免夸大,但是这个时候可不是就该两边使劲儿,女人在受伤的时候最需要男人的呵护了不是么?“听现场的人说了,流了好多的血呢。”
慕言仍是低垂着目光,从旁边取出刀片和烧焦的人体切片,“我正忙着,你们先去吧。”他的话淡淡的,却是不容人再反驳。工作至上,这倒确实符合慕言这个冷面法医的性格,但是——阿东微微蹙眉,联想到昨天晚上听到的事儿,心中渐渐拧成一个疙瘩。
“那——慕法医等你有空,再去好了。”阿东一扯铁强的胳膊。慕言不知听没听见,已经低头去片那烧焦的人体组织,准备做切片组织化验。门在他身后关上了,发出不轻的声响,人终于走了。
慕言放下手中的解剖刀,眼神一黯。
昨晚的一切都仿佛鬼使神差,他颓然地跌坐在转椅上。伸手捂住了脸,难道是最近太累了么,有时候他甚至感觉到耳边似有人低语,上次在解剖尸体的时候,甚至感觉到——
咚咚的敲门声由门外传来。
“进——”慕言皱眉,身子向后一靠。
进来的是他的实习助手,孟瑶。“慕法医,你提供的那个化学药品样本已经确认……”孟瑶看了眼面色不太好的慕言,似乎欲言又止。
慕言点了点头,接过孟瑶手中的报告。他不由得与当年的荣城杀警案进行对比。当年的尸体虽然烧焦,但却仍能看出被肢解的痕迹。可是,那究竟是谁肢解的呢?总不会是他自己吧?当年林微凉就在现场,在那目击证人的证词中有记载,可为何又被抹去了?
林微凉啊——林微凉。
孟瑶看着慕言紧锁着眉头的样子,似乎为慕言纠结的心情感同身受。但是,她当然知道,慕言的喜也好,怒也好,都不会为了她孟瑶,而是为了那个女警察——宽大法医服下的手蓦地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