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淡如水，却是再熟悉不过。
慕言此刻站在江北市局巨大的玻璃窗前。目光透过褐色玻璃，玻璃上倒映着他一手插兜一手举着电话的颀长身影。
一手举着电话，一手插兜，手指触碰到兜里刚刚欧阳夏交给自己的东西，他的目光微微一变，但声音中却还是那样淡然，“什么事？”
“哦，你现在不忙吧？”微凉有些尴尬，心中知道这不是废话么，慕言作为任晓盈案的主要负责法医，现在临近结案，后面跟着各种起诉上庭，法证这边不忙才怪，“我有个事，现在过去方便不——”
微凉的性格很少这么谨小慎微，这样的语气让慕言有些意外，平日里林微凉可是大大咧咧惯了的。
“过来吧。”慕言说道，手指触碰到的那东西，让他也下定了决心。
慕言法医的办公室在江北分局的五楼。一走进去窗明几净，阳光很充足得过了头儿了都，顺着窗台遗一溜儿摆放着绿色的盆栽。靠墙的地方还有一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鱼缸。
这样的群居生活，微凉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还是以前在派出所时那种单人隔间更适合他。
一进门，鼻头上架着一副老花镜的家伙竟然冲着微凉一笑，虽然笑得有些让人慎人。
微凉看着眼熟，回想着，“大骨头汤？”
老头会心一笑，“这不是那天梁梁领来的小女娃儿么？”
微凉就想起了那次难忘的，混合着大骨头烫味儿的验尸场景，唇边的笑不由得带着一丝尴尬。
“对对对，大骨头汤，女娃娃，不错吧那可是我的独家秘方，你早说过来，我在下面给你熬一锅——”老爷子还挺热情。
“下面？”微凉瞬时想起市局的停尸间可不是在下面么？这是什么癖好，微凉的胃里都不禁有些反酸水儿了。
老爷子凑了过来，还像是防人一般，小声说道，“这上面办公室看的严，不让用大功率的易燃电器，这——下面，不是没人嘛，方便。”
何止是没人啊，微凉嘿嘿讪笑，不好驳了老人家的一番好意，心说，那全是尸体啊。
想想这老爷子带着笑，被一圈尸体围着，用长勺舀动着锅里黏糊糊的骨头汤，那诡异的场景，微凉不禁头皮发麻。
“你来了？”
门口一个声音打断了爷孙俩的继续叙旧。
慕言手插着兜，推门走了进来。
微凉冲着老爷子点了点头，跟着奈谦漠转战到他的座位上。看慕言眼圈有些发青，估计又熬夜没睡好，“怎么样，不错啊，你这桌位靠窗，面朝大街春暖花开啊。”微凉扯着皮，想让气氛稍微轻松些。
整洁，规律，一尘不染，还真是慕言的性格。
“hi，佐罗。”
微凉顺便跟好久没见的佐罗小姐，慕言的那只蜥蜴打了声招呼。去见那小家伙竟然两天没见，还涨脾气了，调转了头，用屁股，如果这个家伙有屁股的话，尾巴一甩。
慕言顺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糖果盒，拿出一颗棉花糖，非常默契地，林微凉接了过来，放到了佐罗小姐跟前。
慕言还不忘语气淡淡地意有所指，“是啊，跟某人一样，顺毛驴。”
微凉一挑眉，这家伙，怎么感觉话里像是说自己呢？
慕言给微凉从旁边拉过来一把椅子，“说吧，找我什么事儿。梁城也在市局呢，中午一起吃饭？”慕言随手点开了一封新收到的电子邮件，慢条斯理地说道。
一如还在临江派出所时，有时微凉受了气就跑到他那儿去撒野，慕言呢，也总会当好一个听众，一边有条不紊地忙着自己的事，一边给微凉的怒火上泼冷水。
“那个，你现在不是也能接触到咱们江北的法医档案库？能不能帮我查个人？”微凉问道。知道了慕言女朋友的那件事，她有些担心，担心再碰到慕言自己究竟该怎么应对。
可是，见到慕言之后，一切好像又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虽然，有些事一旦知晓，就不可能再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过，有点棘手的是，不知道身份，不知道全名，不知道住址，没有任何亲友关系。”微凉说完，自己都有些心虚，微微咬了咬嘴唇。
慕言回过头，阳光照射下，他的眸子泛着琥珀色的清澈光泽，白色的法医大褂淡淡的光晕，一瞬间让人觉得睁不开眼。
就在微凉以为他会出言拒绝的时候，“活人，还是死人？”慕言开口。
微凉立刻打蛇顺杆儿上，将椅子往前挪了挪，“我能提供大体的相貌描绘，你这儿不是有画像师么，嘿嘿。”
慕言看了她一眼，拿起电话，“能来一趟么，有个事儿……”
现在画像都直接可以用电脑软件拼接了，用起来感觉和那种p照片的软件也很类似。
“这个，眉毛这个地方再画淡一点儿。”微凉兴致勃勃地跟那操控着鼠标的画像师指点着，“还有嘴巴，这个地方得饱满点儿，脸颊还有点儿婴儿肥……”
“姐姐，我应该比这个好看多了。”小雯抱怨着。
微凉嘴上啧了一声，那画像师以为是她对这个画像不满，“这个还可以调整，比如眼睛的颜色等等。”因为是慕言找来的，所以很是用心尽力。
“你有多久没照镜子里，不许闹！”微凉暗暗对小雯教育道。
慕言目光淡淡地看着这一切。
终于那画像师长吁了一口气，“怎么样？这个应该差不多了吧？”
一个扎着马尾辫儿，眼睛大大，脸颊带着一点儿婴儿肥，扁着个嘴的女生跃然纸上。
就连神态都很像呢，微凉简直给他一百个赞，比了个手势，“ok!”
“在近十年的坠楼为主的死亡、失踪案里进行比对吧。”慕言根据之前微凉反映的信息，对那画像师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