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了抖手中的报纸，欧阳夏噙着一丝笑。
高旭的目光顺着她的动作，不自觉地瞄了一眼，腿肚子也跟着一抖。
“高警官，这个案子你辛苦了。“欧阳夏慢条斯理，”我知道，在这个案子上你付出了不少，只是——”她似有意般涂抹得丹红指甲手指轻叩着桌面，“局长对这次的抓捕行动中出现的失误很不高兴啊。”
高旭感觉喉咙仿佛带着一团棉花一般，有些透不过气来。拿起手旁的水杯，咕咚一声灌了一口。
其实他很想回答，这个抓捕行动欧阳警官你不是也向局长推荐来着么，怎么出了事儿责任却都是自己担了？
可是他再笨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惹恼唯一能够给自己说上话的上司。
“是，是，在部署上我们出现了纰漏，没想到最后监控任宗厚时出了问题。他到了时代广场时，我们的人都因为惠丰银行的枪击劫案调去支援了。”
欧阳夏笑了笑，果然，这个高旭很聪明，并未得罪人，也把事情推了出去。只是——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高旭望着站起身来的欧阳夏，踩着高跟鞋移步到窗前，双臂抱着，噙着一丝笑似在沉思。
高旭不由得又喝了一口水，心中更加忐忑不安，那个猜忌一旦有了，就仿佛在脑子中挥之不去，枪的事——
“说说你冲任宗厚开的那一枪吧。”不想欧阳夏竟然先提起来了。
欧阳夏微微侧脸，半面身子挡住窗**进的阳光，目光明暗不定。
高旭放在桌子下的手不由得微微握拳了一下，似想要给自己使些劲儿，才能将话说得更加利索。
“当时，任——任宗厚突然掏出身上的手枪。他从商场里冲出来的时候，后面有林警官、林警官的朋友还有小陈三个人，我们后来围拢上来的同事又有两三人，本来已经控制住局面。但刘建飞那小子不老实，想要从我们包围圈里冲出去，所以在任宗厚拿出枪时，他们正好碰面，情况很紧急。”
欧阳夏目光冷冷地盯得高旭有些发毛，“说下去。”她继续开导道，“你为什么会开枪？”
高旭舔了一下嘴唇，如果真的是严格遵循工作程序，他应该事先对凶犯进行警告，警告后再开枪——
但，当时的情况那么混乱，仇人见面，那个徐向南被杀现场他是见过的，那血迸溅的哪哪都是，都红了眼的任宗厚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说话，都不确定。
“任宗厚之前冲天开了一枪，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他的枪里还有子弹。他当时拿着枪，我们有理由——”高旭的话未说完。
“在任宗厚有开枪的动机下，你们有理由怀疑他有开枪的可能性？”欧阳夏抿着嘴唇，她身子微微前倾，有那么一瞬间，高旭有种感觉，似乎这并不是简单的一次案件回顾，也不单单是上司对下属失误的问讯，而像——而像欧阳夏有意为之的诱导。
高旭慌忙点头。心中却是长吁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背靠大树，毕竟是省级特案专家，欧阳夏不可能用自己的职业生涯做赌注，就算自己摆不平局长，欧阳夏也一定不会让事件发展到不可收拾的方向。
“所以，你开枪了？”欧阳夏嘴角轻轻勾起，只是她的眼底有一丝刺骨的冷意一闪而过，“你确定你开枪了么？”
这样的话，让本来刚刚松了一口气的高旭蓦地一震。这样的话他也曾问过自己，自己真的开枪了么？所有人都看到他举着枪对准任宗厚，所有人都听到他警告，而后，一声破空的声音，可是，当时自己的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你真的开枪了么？”欧阳夏拄着桌子，身子微微前倾，这样一来，她曼妙的身材曲线当真是暴露无遗。但此刻，高旭的冷汗顺着后背一流淌下，哪里还有心思做他想。
“我——手枪里确实少了一枚子弹。”高旭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话一出口的瞬间，他有些后悔。他可是清楚记得，从装上弹夹之后，配枪就没有离身过，只有欧阳夏独自在屋的时候——
他微微蹙眉，作为刑警他多年查案的习惯，他最先要排除嫌疑的就是身边人。可是这一次，他如何洗刷掉欧阳夏的嫌疑呢？
“这正是我今天单独找你来的目的——”欧阳夏淡淡一笑，若有所思地看了高旭一眼。“报纸上，关于你心急立功，妄图开枪击毙枪中没有子弹罪犯的说法，当真是铺天盖地啊——”
听到欧阳夏如此说，高旭不由得身子一颤，这真是搬石头砸自己脚，而且最让他无法容忍的就是那个苏玲，拿着他之前跟她交代的案件一些隐秘未发的消息，调转矛头竟然指向了自己。
“高警官，你很危险啊。”欧阳夏的话语让高旭眉头皱得更紧。
“欧阳警官，你说，你说我该从什么地方寻找突破口？”
欧阳夏浅笑，鱼儿上钩了，她就好好“教导”一下这个高警官，“你得为你的前途多做考虑啊，千万不要因为一个两个莽撞女警的失误毁了你本应该升迁的道路。”
高旭的汗都下来了，是是，他心中拼命点头。
“你看，某些人，可是踩着你的肩膀，爬的很快呢。”欧阳夏又适时地煽风点火。
高旭突然恍然，是了，林微凉虽然受伤，但显然在记者笔下那个飞身扑向任宗厚，奇迹挡下一枪而生还的女警，当真颇具英雄浪漫主义。
“不过，这其中也不是没有疑点，你说说，有什么疑点呢？”欧阳夏抿着嘴唇，她这样谆谆善诱，这个高旭再不明白，也太不成器了。
高旭搜肠刮肚，终于一拍大腿，“林警官说她身上的护身符帮她挡了一枪，可——可最终法医那边也没有找到弹着点。”高旭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