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振钦扶着她胳膊的手不自觉一颤,垂下眼帘淡淡解释道:“这些都是家族里以往的先人伴侣的牌位。这里面还包含着长辈们的牌位,只是你没注意到而已。景氏猎鬼家族从很早的时候就存在着,所有死去的猎鬼师和伴侣的灵位都集中放在了这里,便于祭拜。”
这个解释连他自己都觉得拙劣。
这里面除了几个灵位是找不到伴侣的猎鬼师之外,其余的全是以往被猎鬼师亲手杀死的伴侣的灵位,哪有什么长辈什么先人的灵位,他们都还散布在世界各地活得好好的!
“这样啊。”浑然不知事情真相的于子弦就这么选择相信了景振钦的话。
虽然她还是看不到有猎鬼师的灵位,但景振钦的话总不可能是骗她的吧。
只是,为什么她不论是噩梦,还是幻听,都是那些诡异空灵的声音在叫唤着,让她赶紧离开,还说猎鬼家族不能相信之类的话。
景振钦的家族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怨气?
下一刻,还未等于子弦回过神来,景振钦将她拦腰抱起走出了祠堂。
于子弦微微一愣,连忙挣扎着要下去。
“别动,你的脚都软了,你觉得你走得了吗?乖乖让我抱着就好了。”
他的话中没有一丝嘲笑的意味,神情异常地认真。
于子弦努努嘴,只好安分地搂着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
“你不是说要到院子里玩的吗?怎么到这里来了?”景振钦询问道。
“思恬邀请我过来她房间坐坐的,然后到了之后,她又折回去拿糕点了,我对那里好奇,所以就过去看看了。你不会生气吧?”于子弦抿了抿小嘴,紧张地看着他。
“不会。以后别乱跑就是了。”
他要是生气了,不就恰好说明自己心虚么。
他不知道于子弦出现在这里到底是巧合,还是景思恬刻意安排,就算很生气也不会在于子弦面前发作出来。
“子弦姐,振钦哥哥……”
迟迟赶来的景思恬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在到达古楼的拐角处意外地和景振钦他们碰面了。
她压根没想到景振钦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抱着于子弦。
她故意离开,让于子弦抵不住好奇心自己去看祠堂的门缝,然后她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才回来看于子弦吓得魂不守舍的场面,结果……
“思恬。”
于子弦朝她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人有些不舒服,下次有机会再到你房间里坐坐吧。”
“子弦姐,你这是怎么了?”景思恬佯装出一副关切的模样。
“我,我没事。”
难不成要她说被景家祠堂里的灵位吓到腿软啊?
景思恬将目光转向景振钦,“振钦哥哥,这……”
“轮不到你多事,你还是先去把祠堂的门锁好吧。”
景振钦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后,便抱着于子弦大步离开了。
景思恬尴尬地抿着小嘴,转过身看向祠堂的方向。
她的神情猛地一僵,错愕地愣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祠堂的门她分明锁得好好的,她只是想让于子弦自己透过门缝去发现那里面一排排死气沉沉的灵位而已,怎么两扇坚固的木门都被打开了?
~~
深夜,在于子弦沉沉睡去之后,景振钦小心翼翼地从她身旁的位置坐起身来,拿起随身携带的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指,随后将溢出血珠的手指轻轻在手镯上摩挲着。
鲜血一触碰到冰凉的水晶手镯,随即被吸收进去了。
“都给我安分点。”
阴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淹没在静谧昏暗的房间内。
今天是待在家族里的最后一晚了,不要再出什么差池了才好。他刚刚那样做,是为了抑制手镯里面的阴戾之气,让那些怨气暂时扰乱不了于子弦的磁场。
他没想到手镯里积聚的怨气会越来越不安分,大概是回到了她们曾经被杀死的地方,所以才会如此。
那么多猎鬼师伴侣戴过,到了于子弦这边,也不知道那里面有多少的怨气了,所以于子弦总是会毫无防备的时候被趁虚而入,磁场不仅被扰乱,久了的话,人也会变得神经兮兮的吧。
他缓缓站起身,放轻脚步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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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那里面的怨气一回到这里确实会躁动得厉害了,不过你们要回去了,倒也不用担心太多。”
露天走廊里,景末生靠在围栏边听完景振钦的描述,不紧不慢地点燃了香烟。
“那里面怨气的能量好像在逐日地增强,弦会主动去探究祠堂,这其中也有这些怨气在作祟,诱惑着她过去。”景振钦面目凝重地说道。
景末生若有所思地吸了一口烟,随后从嘴里轻轻吐出烟雾,“它们大概在处心积虑地提醒着子弦这里是个不祥之地吧。”
手镯里也有着他自己妻子的怨气呢。
“我感觉景思恬是有意带弦过去的,不然不可能会那么巧合借故离开。父亲,真不能对她下手么?”景振钦问。
听到这句话,景末生缓缓转过身看向自己的儿子,轻挑眉冷笑道:“动手?不过是个小角色而已,你用不着就这么忙了阵脚。她虽说是个养女,但景长老待她不薄,你现在对她下手,景长老会追究你的。”
“但是她再三使坏,我……”
景末生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打断了他的话,“振钦,你的种种担心就目前来说,是多余的。子弦她没有提出任何疑惑,她很相信你,就算她发现了一点端倪,只要你想个借口,她一定会相信你的。子弦到底会不会发现家族的阴谋,这全看你的把握,手镯里怨气以及景思恬或长老的手脚,这些影响都是次要的。”
景振钦的神情微微一窒,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他父亲这席话的意思,就是让他一直利用着于子弦对他的信任到最后。
确实,只要猎鬼师想,那他们一定会在自己的伴侣面前伪装得很完美,可是他在和于子弦朝夕相处的时候,就开始动摇了。
他要做的,不和其他猎鬼师一样,他是不想伤害于子弦,更不想让她成为自己永生仪式的祭品,而以往那些猎鬼师一直在爱情和永生仪式的阴谋之间纠结徘徊,尽可能地欺瞒着伴侣,制造美好的一切,最后回了家族就在氛围的影响下而原形毕露。
这就是他和其他猎鬼师的差别,正因为他深知找不到伴侣的痛苦,所以才会动摇那一直被冰封着的心。
如果有一天于子弦的这份信任因阴谋的提前败露而不存在了,那正是说明他可能要永远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