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奶”两个字从我口中说出的一瞬间,我很明显的看到苦婆婆的脸抽搐了一下,看得出来,她此时的内心有很强烈的波动。
但是她的表情很快就恢复如常,她寒若冰霜的看着我道:“不是。”
她越是拒绝,我就越觉得她就是我的太奶。
于是我道:“你一定是我的太奶,我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打开背包,取出了那本笔记。
笔记厚厚的一本,写满了大半本,里面除了太爷记录的那些事之外,更多的是他对太奶的爱。由此来看,太爷肯定是属于闷骚的那个类型,不会轻易表达自己的爱,而是偷偷的记在小本本上。如果苦婆婆真的是我的太奶,不管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我想她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太奶皱眉看着我手中的笔记,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表情显得不是很好看,但我看得出来,她这是伪装出的厌恶,否则她的眼眶为什么会有微微的泛红。
我趁势加把火道:“太爷把所有的事,都记在这上面了,你看看吗?”
太奶摇头道:“我不看,我不识字。”
“好,那我念给你听。”我不顾苦婆婆的反对,随便翻开一页,开始念道:“1925年5月13日,晴。听说外面发生了很多大事,整个世界都很混乱,我们刚重建好的沈家村,能够独安其身吗?我很苦恼,但看到小七和阿苦,我就感觉踏实了不少。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我一定要保护好她们娘俩儿……”
“1941年10月17日,阴。日寇来了,虽然还没到沈家村,但我估计迟早会来。趁早做打算,我想我们应该……外面怎么有枪声?不好……”
“1941年10月29日,雨。她们在哪?到底去了哪?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对不起!对不起……”
“别念了!”苦婆婆此时那苍老的脸上,此时已经是老泪纵横,她几乎是咆哮着冲我大喊。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更加确定,她就是太爷日记中的唯一女主,是我的太奶。她绝对不是普通人,就算她那时只有十几岁,现在也应该有七十多岁了才对,身子骨还能如此硬朗,真是惊人。
“你承认吧,你就是我的太奶。”我合上日记,盯着苦婆婆说道。
苦婆婆抬手抹掉满脸的浊泪,冲我大喊道:“你给我滚开!要不然别怪我……”
我不待她把话说完,“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我的眼眶这时也已经红了。
在爷爷离开之后,我以为我在这个世界上再无亲人,所以一直苦苦期盼我的父母还在。可是没想到,我竟然还有一位太奶。
“太奶,不管你和太爷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我们终究是亲人,你为什么不愿承认?”我大声喊道。
苦婆婆原本冷的像冰,但随着我这一跪,她终于渐渐的融化了。
“我真不是你的太奶,你是沈天成的孙子,沈天成是你太爷和另一个女人生的。”苦婆婆语气平静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却仿若一颗重磅炸弹,直接炸响在了我的脑中。
从太爷的日记来看,他对苦婆婆可是有着很深厚的感情,他怎么可能会另外找一个女人结婚生子?我觉得不可思议,更无法相信。
苦婆婆伸手想要将我扶起,但我却倔强的继续跪在地上不愿意起来,不断请求苦婆婆告诉我全部事情的真相。
在我的感染下,二狗子也跪下了,欧阳爱也跪下了,连柳仙也偷偷来到我们这边,趴在了地上。
苦婆婆冷冰冰的看着我们,怒道:“你们这是在胁迫我吗?”
我道:“我们不敢,我们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沈家村几十口人家,这几十年来不断遭受着盗墓诅咒的困扰,我一定要把那些诅咒驱散,否则我没脸见地下的爷爷。”
“诅咒?你们真的以为你们沈家村是因为盗墓受的报应?你们真的觉得那是诅咒?真是太天真了。告诉你吧,小子,你太爷其实就是个人渣,一个人面兽心的人渣,亏你们村子里那么多人都信任他。你们沈家村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任谁听到自家已经过世的长辈被辱骂,都会非常生气,我也是如此。可我并没有因为愤怒失去理智,因为我早就觉得这些事情并不一般,并且已经怀疑到了我的那位太爷身上。
“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我诚心诚意的恳求道。
苦婆婆用毫无情绪的目光环视了我们一圈之后,不悦的瞪了一样柳仙,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回到那块大石头旁边,缓缓放下包裹坐下身,冲我们招手道:“过来吧。”
我闻言大喜,忙起身带着其他人来到了苦婆婆的旁边。
“坐下说。”苦婆婆道。
这地方就那么一块大石头可以坐人,我们总不能坐在她的旁边吧?所以我们只能席地而坐。
摇晃的火光映红了苦婆婆的脸,也将她的双眼找得焕发出了少女才有的光华。时空仿佛在这一刻飞跃回了几十年前,回到了苦婆婆那充满美好回忆,但结局却悲惨的年代。
苦婆婆生在比我们沈家村还要偏远的多的一个村子里,她那个村子正是欧阳爱那个村子的前身。根据村中习俗,在一些特定的年份,要在村中选出一位处子,以祭品的形式,送进一个山洞中,作为山神的新娘。
苦婆婆与欧阳爱一样,也是不甘心接受悲惨命运的女子,于是她选择了逃离。
那个山洞在悬崖峭壁之间,上不接崖顶,下不见谷底,所有作为山神妻子的女孩,都是被人吊下去的。女孩一般进了山洞,无法逃离,最终只能渴死或者饿死在山洞里,也或者直接选择跳崖结束自己的生命。
苦婆婆不想放弃生的希望,一直在寻找着办法。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她注意到在她所在山洞的斜下方,也有一个山洞,只因为山洞口有一棵生长在石缝间的歪脖子树及许多的杂草,所以很难被发现。
在内心天人交战许久之后,苦婆婆做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她要跳到那棵树上,进入那个山洞里面,看看能不能找到逃生的机会。
虽然站在洞口边缘,看着深不见底的深渊,苦婆婆双腿打颤,心中打起了退堂鼓。但她想到自己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拼一把,最后终于还是咬牙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