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我发现自己躺在我最熟悉的床上,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脱去,盖着温暖的被子,怀里面还抱着一个已经不烫的热水袋,头上还盖着一条温湿的毛巾。
“吱嘎”声中,房门被推开,二狗子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走了进来。
我的意识有些恍惚,隐约回想起自己在昏迷前的那一刻,是在那条冰寒刺骨的地下河流中,使我感觉自己此时好似处于梦幻中一样。
二狗子看到我醒来,快步来到我的床边,将那个冒着热气的碗放在床头的柜子上。那碗似乎有些烫,因为我看到二狗子在放下碗之后,用双手抓住了自己的耳垂给指肚降温。
“啊?北哥,你终于醒过来了!”二狗子看到我挣扎着想要起身,有些激动的快步来到我的床边,按着我的肩膀不让我起来。
“从良……”我刚开口,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因为此时我的声音竟然是那么的沙哑,沙哑到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二狗子忙道:“北哥,别着急,我在呢。”
我轻咳两声,继续问道:“小爱呢?”
“她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佳佳嫂在照顾她。北哥,你放心吧,小爱没事。”
听到他这么说,我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心里面踏实了不少。
我问:“我怎么回来的?”
二狗子道:“昨天早上,祥庆婶和四婶去后面那条河洗衣服,看到你和小爱抱成一团昏迷在河边,就把喊人把你俩给救了回来。我当时还在那片坟地附近到处找你俩,怎么打你电话都打不通,所以接到电话之后就赶紧让任晞把我送回来了。”
我陷入沉默,没有再说话,因为我感到头疼欲裂,说不出的难受。在那地下河畔所发生的一切,犹如幻灯片一样在我的脑中不断浮现,使我想起了小葫芦,心情变得难以言表的复杂。
二狗子起身将刚刚端进来的那个碗送到了我手边,将我从床上扶起,对我说:“北哥,你和小爱被发现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虽然是昏迷着,但是身子一直颤抖的非常厉害。来,把这碗姜汤先喝了,暖暖身子。”
我从小不爱吃姜,因为受不了姜辣的味道,但此时我一口口喝着姜汤,却没有丝毫感觉,嘴里面一点味道也没有。我不是没有味觉,只是想起了小葫芦。
“小葫芦呢?”我只抿了两口姜汤,便停了下来,向二狗子问道。
二狗子表情古怪的看着我,皱眉问:“北哥啊,我还想问你呢。你们到底怎么了,怎么会昏在村后面的河边,而且发现你们的时候,小葫芦已经不知道哪去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端起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起了姜汤,脑中不断回忆在那冰寒刺骨的地下河水中的遭遇,心里面好似打翻了调料架,百味交缠。
当时我们逼走了小葫芦,但在最危险的时刻,却是小葫芦不计安危的冲出来将我和欧阳爱救下。
我并不担心小葫芦有危险,否则我和欧阳爱不可能活着出现在河边,应该早就淹死在那地下河水之中了。
可是,小葫芦究竟去了哪里?难道,真的是对我们的表现感到伤心了,绝望了,所以离开不愿回来了?
我想的太阳穴有些疼,放下碗,重新躺到热乎乎的被窝里面,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半碗滚烫的姜汤下肚,我出了一身热汗,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好了不少。
二狗子坐在床边看着我,苦着脸问:“北哥,你们到底遇到什么了?小葫芦到底去了哪里?你别这样什么都不说,憋得我怪难受的……”
他正说着,门外传来“哗啦哗啦”的挠门声,以及小小黑的呜咽声。
“小小黑也很担心你呢,我放它进来了啊。”二狗子说着,起身开门。
屋门刚打开一条缝,小小黑立刻冲了进来,一跃跳到床上,伸出舌头在我脸上舔了又舔,我没有驱赶它,也没有躲闪,只闭着眼睛体味着小小黑的关心和焦急,内心不受控制的又想起了小葫芦。
是啊,小葫芦是邪物,但他终究不是没有感情的怪物。他在我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宁愿涉险来救,他也会撒娇,也会伤心,也会难过,也会高兴,也会快乐……
从他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和我们在一起,一直住在我的家中。
如果没有了我们,那他该怎么办?他会去哪?他该怎么生活?他会不会因此性情大变,越来越邪恶?
以前总听人家俗套的说:“人这种动物很贱,总在失去后才学会该去如何珍惜。”
那时的我对这一句话总是嗤之以鼻,我认为“后悔”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在我身上发生,我认为只要我想珍惜的,就一定拿出全心全力的去珍惜,哪怕最后留不住,我也算是拼尽了全力。
可是现在我为什么会后悔,为什么会心痛,为什么会不甘心,为什么会在内心一遍遍的责备自己?
我不是圣人,我不是所谓的正道。就算小葫芦是邪物,但他与我们的感情是真的,我已经坚信他绝对不会做出伤害我们的事情,有什么比这还要重要吗?
在纠结的心情中,我陷入思考,思考得脑袋有些胀痛,以至于忘记了小小黑还在舔着我的脸,忽略了二狗子在旁边说了什么。
终于,我已经有了决定,绝对不后悔的决定!
“从良,给我找套衣服过来,帮我把所有家伙事儿都准备好。”我睁开眼,坐起身,语气坚决的对二狗子道。
二狗子闻言一愣,随后急道:“北哥,你想做什么,我替你去做吧。你的身体还没养好,这样……”
我摆手打断他的话,看着他道:“你也要跟我一起,而且还要带上小小黑。”
“你要做什么?”二狗子皱眉问。
我扭头看向窗子,看向那透过玻璃窗落在床上的光斑,好似还看到在床上撒娇打滚的小葫芦。可眨眼间,小葫芦化成空气消失不见,整个世界仿佛都空了。我胸口发闷,闷得我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赎罪。”
二狗子道:“北哥,你能不能说些我能听懂的话,别总这么深奥。”
我道:“我要去把小葫芦找回来。你不是想知道我们都遭遇了什么吗?先收拾一下,等一会出去了,咱们在路上说。”
“好。”二狗子说着,翻身下床,推门走了出去,很快给我带了一套衣服过来,还带给了我一个消息:“北哥,五河村的胡南举老爷子过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