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啼哭在墓室内回荡,也在我的心中回荡,让我陷入进极大的困惑中,久久无法自拔。
曾经我以为,邪的就是邪的,就该想尽一切办法将之铲除掉;曾经我以为,我是爷爷的后人,是麻阳子的传人,所有站立在我们对面的一切,都是恶的,都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可是,那白衣女尸刚刚对我的哀求,那流出的两行血泪,以及她对自己孩子的拥抱和亲昵,却深深的刺激着我的神经,让我已养成的世界观瞬间崩塌。
这世界上,真的有绝对的邪,真的有绝对的恶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欧阳爱从盗洞里面钻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地上啼哭着的婴儿,惊得“啊”了一声,忙蹲下身子将之抱在了怀中。在那之后她才看到坐在地上满脸茫然、满心困惑的我,焦急的跑到我的旁边,关切的问我有没有事。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借着手电微弱的光亮去看欧阳爱怀中的那个婴儿,看到它紧闭着双眼,正不停的吸允着自己的拇指。它那粉嫩嫩的脸上还挂着泪珠,模样可爱又可怜,非常惹人怜爱。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欧阳爱用手指轻轻抚摸婴儿的小脸蛋,疑惑的向我问道。
我哑着声音说:“出去再说。”
刚刚回到地面上,二狗子就迎了过来,老魏则满面惊恐的躲在一旁的一棵树后。在距离盗洞不远处的草地上,有一具已经焦黑干瘪的尸骨,尸骨腿骨上紧紧绑着墨线,上身上着一件脏污且破损不堪的白衣。尸骨整体冒着黑烟,看起来好像刚刚被火烧过一样。但如果真的被火烧过,那件白衣也该成了灰烬才对。
“北哥,你说奇怪不奇怪,那女尸出来之后,见了阳光,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还想着要跟她大战三百回合呢,没想到一回合不到,它就已经挂了。诶?哪来的婴儿?”
二狗子疑惑的凑到欧阳爱旁边,伸出手指想要逗弄那婴儿,却被欧阳爱侧身用胳膊拦下。他尴尬的挠了挠头,看看欧阳爱,又看看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惊问:“北哥,这小东西该不会就是白衣女尸肚子里面的那个吧?”
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二狗子吓了一跳,伸手就要从欧阳爱的怀中将那婴儿抢过来。
欧阳爱态度无比坚决的表示不行,抱着婴儿跑到一旁,有些生气的瞪视二狗子。
小白狐可能以为二狗子要欺负欧阳爱,急忙甩着尾巴跑到欧阳爱身前,龇牙怒视二狗子,喉咙间挤出“呜呜”低吼,好像在警告二狗子,只要再靠近一步就等着挨咬。
小小黑也不甘示弱,冲到二狗子身前,怒目迎上小白狐的凶狠目光,也是“呜呜”低吼,好似在回应小白狐,不服来战。
二狗子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急得直跺脚,大声道:“小爱啊,你不知道,那婴儿是僵尸生的,肯定也是个小僵尸,必须要赶紧把它给烧了,绝对不能留啊!北哥,你也劝劝啊,这可不是母爱泛滥的时候。她要是喜欢小孩,回头你俩一起生一个不就完了,跟个僵尸较什么劲啊?”
我听到二狗子这番话,并不生气,而是愣了愣,将视线落到欧阳爱怀中的那个婴儿身上,皱起了眉头,感到无比的疑惑。
按理说,那个婴儿是女尸产下的,应该非常惧怕阳光才对。可它此时不哭不闹的,只知道缩在欧阳爱怀中吸允手指,完全不知道我们现在正在为它的生死而争执。
它究竟真的是最普通的婴儿,还是生下来就已经达到了飞僵的级别?这个问题,只依靠胡乱猜测肯定是得不出准确答案的。
我沉思片刻后对二狗子道:“先这样吧,女尸产婴这种事情咱们从来没听说过,在决定怎么处置它之前,我觉得咱俩有必要尽快联系上师父。”
在我和二狗子的眼中,麻阳子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存在,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问他肯定不会有错。
二狗子无奈看了看欧阳爱,叹了口气,摊手道:“现在来看,只能这样了。可是咱们现在给师父打电话,他根本就不接,谁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到他?在那之前,这婴儿安置在哪?”
欧阳爱道:“我带它回山洞去住。”
小白狐闻言显得有些着急和不安,一改之前那凶狠的样子,转身去咬欧阳爱的裤脚,似乎非常不希望她们再回到那个山洞去。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算了,先带回家,再想办法吧。联系上师父之前,咱们盯紧它就是了,希望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谈论到这里,我的心里其实是暗暗松出了一口气。我现在没有勇气像二狗子那样直接将那一条看似鲜活的生命毁灭,也不太希望如欧阳爱那样冒险将婴儿留在身边养大。说实话,我内心此时很乱,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暂时只想着能拖下去就拖下去吧。
老魏这时哆哆嗦嗦的从那棵树的后面走了出来,声音发颤的怯生生问道:“我已经带你们找到那具白衣女尸了,你们也如愿将那白衣女尸给灭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啊?”
二狗子看向我,我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二狗子骂骂咧咧的走到老魏旁边,很不知尊老爱幼的对着老魏的屁股就踢了一脚,骂道:“滚吧,滚吧,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一定让你尝尝我铁拳的滋味儿。”
老魏被二狗子踢了屁股,并不生气,反而如临大赦般连连鞠躬向我们表示感谢,然后转身灰溜溜的就跑开了,没用多长时间便消失在这丛山峻岭之中。
目送老魏离开之后,在我的坚持下,我们将白衣女尸的白衣剥下,用于包裹那婴儿,也权当是它的母亲留给它的唯一遗物。随后我们随便找了个地方,将白衣女尸的尸骨埋葬,并在坟包前立了一个光板木头,当做它的无字碑。
人死之后,魂归魂,土归土,无论善恶,就此让它烟消云散吧。
忙完这一切之后,已经到了黄昏。我们一行人沿着来时的路,匆匆而行。
欧阳爱似乎并不放心我和二狗子,一路都坚持着自己抱那婴儿,并不让我和二狗子插手,即使累到浑身香汗淋漓,步步摇晃,也没有丝毫的妥协。
不知何时,月亮已经升起,太阳已不见踪影,山林中没有鸟叫,只剩虫鸣。我们行色匆匆,一路没人说话,气氛压抑,正如这夜色,也似那天上遮挡住半个月亮的阴云。
原本我以为,随着王大全和白衣女尸的毁灭,这场如恶梦般的灾难会就此画上句号。但我没有想到,这只是一个新的开始。
更大的凶险,在几天后的一个寂静的夜里,轻轻叩响了我家的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