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的,就是要试探我,如果我过关了,他虽然不痛快,但也会有所动作,但是,如果我不过关,呵呵,那他就更加有理由将我剔除朝堂之外,这下,即便是我父王想要给我谋个一官半职,只怕也会被朝廷所笑话!”
白隼和黑鹰听言,瞬时呆了,哑了,他们没想到,这看似父子之间打闹的相处方式,竟然还有如此之多的牵扯。
“那皇上最想将主子您安排到的地方是……?”
“你们说呢?”
白隼和黑鹰声音一窒,两人同时抬眸看向卫璃,“军营?”
卫璃冷笑一声,“不是军营,就是战场,总归,这就是我想要达到的目的就是了!”
七皇叔说的没错,此时不做,更待何时?
他们容亲王府如今看似风光,谁又能够保证将来会是什么样?
不提前将权利握在手里,真要到了那么一天,只会掣肘与人,这不是他乐意看到的。
如今司幽国可不似以前那样固若金汤,他卫瑜琛想要守住这个国家,就必须放权。
而首先放权的对象,就是卫家人,别人不得他信任,但是对比起来,还是卫家人更可靠一些。
他若是还以从前的纨绔形象示人,在这个关键时机抓不到权利,将来只会更加的被动,容亲王府只会更加的危险!
那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后果,与其被动,倒不如化为主动。
这边卫璃心中有了计较,那边在梨芜院中的卫子恒与宁淑媛,也很快分析到了这一点。
一听说有上战场的可能,宁淑媛当时就差点跳起来。
“你疯了?让他上战场,那岂不是,”
话到这里,她突然一窒,“不,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上战场,咱们儿子几斤几两,难道你还不清楚吗?这战场上可是刀剑无眼,万一,不,不行,不能有万一,卫子恒,你必须要将这个想法扼杀在摇篮里面,必须!”
“这事由不得我,也由不得你,得皇上裁决,你以为你儿子真是这么个祸害?他几斤几两?呵呵,你这个当娘会不知道?”
宁淑媛眼睛一眨,不自在的别过脸:“你少胡说八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也没想过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儿子,今生今世的儿子,绝对不能有丝毫差池的儿子!”
卫子恒无力的摇了摇头,面对宁淑媛的执着,他选择了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真的要将他送到战场吗?你知不知道这会是什么后果?烨儿还没回来,檀雅如今还在宫里,我身边就这么一个儿子了,你要将他也给弄走。”
“我,难道你要我守着你那些庶子庶女过日子吗?卫子恒,你这个混蛋,我不管,你曾经答应过我的,我妹妹她,可就只有,不,我的话,你明不明白?”
看着爱妻泪眼婆娑,可怜兮兮的样子,卫子恒也是浑身充满了无力感。
“刚刚我就说过了,这件事是儿子的决定,我无权干涉,而且,你也莫要这般的悲观,这万一皇上没那么想呢?是不是?”
“你逗我玩儿呢?他不会这么想?他肯定会这么想,因为他是皇上,他是卫瑜琛!”
宁氏磨牙切齿的话,让卫子恒直接扶额轻叹,老天,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直接砍了我吧!
“你今天进宫做什么了?”
傍晚的时候急匆匆的就给叫走了,如今想起来,宁淑媛不忘问了起来。
一提及这件事,卫子恒也是松了一口气,只要她不一味的护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说什么话题都行,忙道。
“这次的报复,真的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厉害啊,皇上今天,直接气吐血晕过去了,我回来的时候,他刚刚醒过来,但看那样子,显然受了不小的刺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皇上将那份染了血迹的密函递给他时的样子,卫子恒不免一阵唏嘘。
“东南西北四方向镇守边境的大将同一时间暴毙身亡,你说,这会是谁的手笔?”
“什么?同时暴毙?”宁淑媛的手一抖,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怎,怎么会这样?”
“怎么不可能呢?比起这四个人,当年他杀杜家军的将领的时候,可比这惨痛多了,那个时候的他,根本就听不得旁人的劝阻,也不管这些人到底会不会对他产生威胁,只要有干系,就是杀,杀,杀!”
“现在呢,到了人家来收回血债的时候了,四个将领算什么?我怕的是一直对咱们司幽国虎视眈眈的燕国、天毒国啊!”
“而皇上,也恰恰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气血攻心之下病倒了,他才不过四十岁,一夜之间就好像苍老了十岁不止,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宁淑媛听到这里,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一下损失四员猛将,军中必将引起大乱,这个时候璃儿又脑抽的要入朝,这皇上不将他派过去,派谁过去呢?”
“不,不行,我不允许,卫子恒,我警告你,一定不能将这件事告诉皇上,否则的话,我跟你没完!”
卫子恒一看自家娘子瞬间又恢复成母老虎的样子,不由烦躁的捏了捏眉心。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几遍了,就不能省省力气?”
“省力气?我也想,可是我能吗?璃儿若是进了军营,势必要打仗,这要真的和天毒国、魅国打起来,你想让我去死吗?”
宁淑媛越想越害怕,急的在原地走来走去,卫子恒本来就头晕脑胀的脑袋,这下越发的晕了,他看着她,无力道。
“你难道能护他一辈子不成?儿大不由娘,他早晚会飞离这里的,如果一辈子养在温室里,他永远也无法成长,倒不如,趁他年轻,让他出去闯一闯。”
“其余的,你根本就不必担心,这孩子,心眼多着呢,别看平日里装的跟个什么似的,真正到了事情上,绝对不必你我考虑的差!”
宁淑媛何尝不知卫子恒说的是事实?
可一想到自己那惨死的妹妹,还有千辛万苦才保下来的孩子,她就悲从心来。
“惠儿已经死了十六年了,我爹我娘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了,这孩子是惠儿舍命保来的孩子,如果我不管,谁管?如果被那些人认出来,他还能安安生生的活下去吗?”
卫子恒看她一脸悲痛,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可是,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年你以修养身体为由,外出三年,回来的时候抱回了璃儿,虽然这中间我们已经通过了气儿,所有有牵连的人都已经处置干净,也抹去一切痕迹。”
“但难保对方不会有所察觉,毕竟,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尤其她出走的时候已经到了快要生产的时候,淑儿,你护得了他一时,却护不了一世,这孩子打小与我有缘,我是真心疼他的!”
宁淑媛听到此话,忙回头解释。
“对不起王爷,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对璃儿怎么样,我最是清楚不过,我就是怀疑谁也不能怀疑你啊?”
“可,我是真的怕了,真的怕了,如果他也没了,你说我该怎么活下去,该如何向我的妹妹交代?”
“又该如何对得起烨儿?烨儿心里怎么想的,我这个当娘的比谁都要清楚,他之所以把世子之位留给璃儿,也是为了在关键的时候保他一命啊!”
“这是我欠你们的,我欠你们的啊!”
卫子恒看她哭的悲痛,轻轻的叹了口气。
“淑媛,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他们一起长大,虽然不是你亲生的,却也是嫡亲的表兄弟,璃儿这孩子命苦,但与我们卫家有缘,这么多年过去,从未有人怀疑过他的身份。”
“因为,他的长相与烨儿太像太像了,这是上天注定好了的,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孩子大了,你不能再护犊子了,该让他出去闯一闯了!”
“至于他的未来,我想,你根本无需担心,他天生就不是束缚于区区王府的人!”
卫子恒这般一提醒,宁淑媛心思一震,猛地抬起了头:“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你明白,不是吗?”
宁淑媛面色一白,微微垂眸:“可我,宁愿他屈居在王府。”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护住他,才能保住他的命!
“可惜的是,这不是他想要的。”
卫子恒冷冷的看着他,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宁淑媛眼神一黯,恬静的容颜含着一抹说不出来的伤感,沉默,沉默,再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宁淑媛才鼓起勇气,看向卫子恒。
“你知不知道这个决定下过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哪怕颠覆卫氏王朝,你也在所不惜?”
“他不会。”卫子恒下意识的话,换来宁淑媛的冷笑。
“他是不会,可是他背后的国家会,只要他不是那个位置上的人,那么,他就不可能做主!”
卫子恒听言,脸上扬起淡淡的笑。
“如果真的如此,那是卫氏一族的命,璃儿他本就不是司幽国的人,又凭什么为了咱们,而弃天毒国于不顾呢?更何况,卫瑜琛他,有本事守最好,没有本事,那就理所应当的换有能力的人去坐!”
宁淑媛目光深深的看着他,就像看陌生人一般,这样的目光,没由得让卫子恒心底发毛:“怎,怎么了?”
“我知道你慈悲心肠,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大度到了这个地步,王爷,这真的是你真心的想法?”
宁淑媛感觉不可思议,卫子恒听后,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淑媛,如果我真有那个野心,今天,你就是皇后娘娘了!我和我母后虽然不是良善之人,但绝对不是那种喜好战争的人,这个江山不管谁去做,只要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那就是好皇帝,又何必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呢?”
“可是这世间的人,尤其是皇室的人,哪一个不是在你争我夺中一路踏着别人的鲜血走过来的?就连咱们小小的容亲王府,也到处是战争,更何况是一个国家?”
“有些事,避无可避,尤其是那个位置,难道,当年的夺嫡大战,还要再上演一次吗?”
卫瑜琛几乎杀光了他们的兄弟,可是,他还有儿子,他亦有儿子,他信任他,可不代表信任他的日子,他生来就多疑,又焉能会好好的对待她的儿子?
“淑儿,你真的是想得太多了,这件事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到底为什么卫璃会出尔反尔吗?明明憎恶,却又不得不回头,为什么?难道真的是因为要让容亲王府昌盛下去?这个说辞你信吗?”
宁淑媛的心瞬时揪在一起:“王爷此话是什么意思?”
“你太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他决定的事,就算是我不同意,你不同意,他也有办法捅到皇上那里,亲自去求,到了那个时候,还能是你当娘的能够阻止的吗?”
宁淑媛脸色一白,“难道,这条路,真的阻挡不了?”
卫子恒目光凝重的看着她:“男儿志在四方,璃儿他已经长大了,你也该试着放手了,一味的溺爱,将会是他的束缚!”
撂下这句话,卫子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宁淑媛软软的瘫坐在椅子上,望着光可鉴人的地板,久久不说一句话……
当卫璃听完手下的汇报,冷峻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动容,他挥挥手,黑衣暗卫悄无声息的隐匿了下去,而他自己,则站在露台之上,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黑瞳之中溢出深不可测的暗芒。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世,当年,他的娘亲难产而死,是姨母将他视如己出的养大成人,这么多年来,也因为这个复杂的身份,让他不得不暗中囤积自己的力量。
这些年积攒下来,看似纨绔的京城狸世子,实则早已今非昔比!
只不过,这一切目前还只能掩藏在黑暗中,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出来。
所以,他需要一个身份,一个可以掩盖这一切的,光明正大的身份!
深夜的晴阁,上官晴曦没有一丝睡意,随意披了件衣服,走出房间。
听到声音,守夜的紫萼忙起身,“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哦,没什么,睡不着,随便走走,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心知自家主子秉性的紫萼见状,恭敬的退后:“是,那奴婢就先退了。”
紫萼离开后,上官晴曦站在院中站了一会儿,刚准备往外走,突然,夜空中倏地打了一声闷雷,声音之大,连她也被吓了一大跳。
再抬眸看天时,方才发现乌云不知不觉间乌云竟然将整个夜空所覆盖,渐渐地,风也起了,吹走了夏夜的闷热与烦躁。
当‘吧嗒吧嗒’的雨落在上官晴曦的脸上时,她不闪不避,就这般直直的抬着头,任凭雨水冲刷而下,随着雨势越来越大,紫萼正准备拿伞去接她,却在走出房间的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姑娘这是怎么了?
怎么站在雨地里动也不动一下呢?
这若是染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刚要上前,却被随后而到的紫苏拉住了,并朝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轻声道。
“姑娘有心事,你难道就没看出来吗?走吧,进去,这不是咱们该管的事!”
“可是,她如果病了,可怎么办?”
紫苏微微一笑:“放心吧,她不会允许自己病的。”
她们家姑娘的医术虽然比不上已被她认可的凤王妃,但能将自己的病情隐瞒到现在而不被其他大夫发觉。
这等功力,早已非常人能比,她又怎会让自己被小小的风寒所打败?
彼时的上官晴曦,闭着眼睛,倔强的抬着头,任凭雨滴狠狠的拍打在她的脸上,这些疼痛感加起来却也没有她内心所承受的煎熬痛苦。
这些日子以来,尽管她的紫凰宫不断活跃,弑杀了无数卫瑜琛的肱骨之臣。
按理说她应该很痛快,可惜的是,她不但没有报仇之后的痛快,反而越发的痛苦。
她知道,她的痛苦来源于前世的善良,性格的转变本身就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尤其是她这个前世的圣人,今世的恶魔。
尽管她明明知道自己应该找卫瑜琛这个罪魁祸首,不应该乱杀无辜。
可,这一世的上官晴曦到底是被仇恨扭曲了性格,她要报复,疯狂的报复,他要卫瑜琛也尝一尝什么才是四面楚歌,什么才是用无可用的代价!
哪怕这样的结果是付出他们卫氏整个江山代价,她也在所不辞!
既然这个江山是他们杜家帮他打下来的,那么,他有什么理由再乘着他们的情?
他不害臊,她都替他脸红。
卫瑜琛,你毁我前世,今世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来当垫背!
至于那些人,上官晴曦并不觉得他们无辜,早在他们共同对付杜家的时候,就该为自身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受了太多的苦,以至于即使她在雨地整整半个时辰,可第二天起来,却依然身体倍棒,没有丝毫的后遗症,这抗打击能力强悍的,饶是紫萼与紫苏,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上官晴曦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可有人却似乎真的一下子被击垮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上官晴曦做梦也不打算放过的宿仇——卫瑜琛。
自打御书房吐血之后,他便一病不起,几乎夜夜被梦魇所困顿,无论请了多少的太医,都对他毫无办法。
因为陷入昏迷状态的卫瑜琛已然没了求生的欲望,每天浑浑噩噩,只靠参汤水吊着一口气,随时都有毙命的危机。
在太医院众太医束手无策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将希冀的目光睇向了药王谷,天涯海阁、灵家庄等以医术著称的江湖组织。
但这些地方的人,即使快马加鞭过来,也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啊,卫瑜琛如今这等情况,究竟还能不能坚持半个月呢?
希望变失望,这其中最为撕心裂肺的,就是卫瑜琛的那些个女人们。
可惜的是,未免打扰卫瑜琛,这些人更是被太后下了禁足令,谁也不许进去叨扰。
否则,杀无赦!
国不可一日无君,尤其是在前方四大将领被击毙的情况下,谁还能坐得住?
容亲王代替卫瑜琛暂掌朝政的同时,不忘私下里不停的寻找江湖中的能人异士,为皇帝分忧解难。
其实,卫瑜琛身体上的病症并不严重,严重的是他的心病,心病需要心药医,解铃还需系铃人。
可惜的是,那个唯一能为他解万千愁绪的人,却已被他亲手送下了地狱。
上官晴曦很快就收到了来自紫凰宫的密函,得知卫瑜琛病倒,她唇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
“都说祸害遗千年,像他这样的人,怎能说死就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