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则被上官晴曦身边的大丫鬟,目不转睛的紧盯着。
原本灵鸢只是想应付一下得了,可一把上上官晴曦的脉搏,她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不自觉间就看向平躺在那里看起来昏迷不醒的人,眼底写满了质疑。
没有人知道灵鸢到底有几分的本事,即便如卫玠,也不知道她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或许是灵鸢的表情太过复杂,一直戒备的盯着她的两个丫鬟,心竟不自觉间提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学士夫人才紧张的看向皱着眉头的灵鸢,“王妃娘娘,小女的情况,如何?”
灵鸢淡淡的回应,“夫人先不要着急,令嫒的情况需要进一步的检查,不过,我检查的时候不喜欢围观,希望您,”
学士夫人立即明白过来,这是要下逐客令了,虽然对她一再质疑,可碍于她的身份,即便不喜,却也无可奈何,当即点了点头,领着人退了出去。
“你们两个也下去。”
灵鸢早就注意到那两个神色不对劲的丫鬟,自然而然的开口下令。
其中一个丫鬟正要说什么,安惠已是不悦的开口:“怎么?信不过我家王妃?若是如此,那还请我们过府作甚?”
“你,我家主子是为了救,”那丫鬟想替主子出头,却被一旁的丫鬟死死的拽住,朝着灵鸢善意的笑笑后,连拖带拽的将人给扯了出去。
霎那之间,房间静了,灵鸢扫过安惠与安妮,两人立即明了,识相的退出闺阁,自觉的守在外间。
当所有人都退下之后,灵鸢的声音方轻飘飘的响起,
“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去救一个根本不需要你救的人,但就我刚刚号脉所知,你的这个毒,我解不了,上官姑娘如此侠肝义胆,想必上天也会眷顾于你,本王妃在此祝你早日康复。告辞!”
灵鸢撂下这句话,深深的看了一眼昏迷中的上官晴曦,唇角扬起一抹赤果果的讽笑,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甚至连上官夫人的呼喊声,也抛置了脑后。
“这,这怎么回事嘛,晴曦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好赖说一声啊,这凤王妃,到底是几个意思?”
上官夫人的抱怨,立即惹来上官晴曦身边丫鬟的附和:“就是就是,刚刚还装出一副什么都懂,什么都会的样子,还把我们都撵出来,这才多久啊,就黑着脸走出来了,依奴婢看,这凤王妃肯定什么都不会,也不知道凤王殿下找她来做什么!”
“紫萼,你浑说什么呢?这些话也是该你说的?”
紫苏一脸不满的瞪了紫萼一眼,眼底写满了警告。
紫萼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什么,不由面色一白,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上官夫人则一脸慌乱的绞着帕子:“这可怎么办?凤王妃就这么走了,晴曦的毒可如何是好?不行,我得赶紧去找老爷商量商量,”
上官夫人关心则乱,压根就没注意到两名丫鬟的异常,等她这边一走,两人立即回了晴阁。
“小姐。”绕过屏风,看到原本该昏迷不醒的人,如今却半倚在床榻边,两人连忙福了福身子。
后者却是面色冷然的看向紫苏:“人都走了?”
紫苏微微颔首,而后迟疑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小姐,凤王妃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会吧?”紫萼诧异的看向紫苏,显然被紫苏突如其来的话吓坏了。
床上的人儿即便病态十足,但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优雅与淡定,绝非一般人能够修炼的出来。
她轻挑黛眉,眉目之间,因着紫苏的话流转着一股清雅高贵的独特韵致:“看出来又如何?”
紫苏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自家主子会这么说,但仔细思索开来,还是有些不安,“可,可她是凤王殿下派来的,您的情况她万一看出来了,岂不是要告,”
“不会。紫苏,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位凤王妃,她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要有能力,只需把脉就能看出我在自己身上做的手脚,不简单呐!”
紫萼不可思议的看着自来冷漠高贵的主子突然流露而出的兴味十足的笑意,一时之间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而上官晴曦却在思考她临走之时撂下的话,越是琢磨,越是觉得耐人寻味。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肯定,但就是觉得她不会将她的情况告诉卫玠。
看破却不说破,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卫玠早已在上官府的花厅等着某人,一听说她瞧完了,立即派人将其领到了面前。
“怎样?”开门见山,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奔主题而去。
灵鸢抬眼看过去,眼底含着浓浓的费解,她实在想不透,平日里对女人视而不见的人,怎会突然之间对一个人关怀至此,这不符合常理啊。
即便那个女人‘正好’救了他的命,可她总觉得按照正常的话,即使上官晴曦救了她,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甚至觉得是这个女人多事,自己送上门来的,关他何事?
可是现在……
虽说他算不上有多热情吧,但也不是完全的无动于衷,这种感觉,真的相当的怪异啊!
察觉到她的走神,某人不悦的眯了眯眸:“本王问你呢,到底如何?能不能救?”
灵鸢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吼’,震得有些不高兴,她微皱了眉头,淡淡的道:“臣妾救不了,王爷另请高明吧!”
说着,也不理会脸色瞬间黑如锅底的某人,朝着上官灏的方向看过去,意味深长的道,
“上官大人,我虽然束手无策,但人外有人,相信好人定会有好报,令嫒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上官灏连忙朝着灵鸢表达谢意,心里虽然疑惑她这话的意思,但却不敢表露出来,而灵鸢也没指望他能理解,事实上,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只能淡淡的勾唇,领着安惠和安妮漠然离去。
两人刚走,上官夫人派来的人就将刚刚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卫玠听后,眼底倏地闪过一丝迟疑:“你是说,王妃单独给上官姑娘检查过,却并没有查出什么?甚至连什么情况也未做解释?”
“回王爷,正是如此。王妃娘娘走得急,我家夫人都未曾撵上。”
这可是变相的告状了,上官灏一听,立即狠狠的瞪了过去。
好在卫玠并没有注意到此,因为他心中想的是,这人都屏退了,说明是看过了的,既然看了,为什么不说清楚,撂下一句‘治不了’就走了?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爷,您看这……,”
本还以为这凤王妃有几分本事,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这凤王是不是也太看得起她了?
上官灏奇怪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足为怪,毕竟,顶着那样的脸和身材,是个男人都不会上心的吧?
可谁又想到,这凤王对这位凤王妃非但没有任何嫌弃的意思,反而还……十分的信任?
“上官大人请放心,既然令嫒的毒是因本王而起,本王自不会不管不问。”
扔下这句没什么温度的话,卫玠没有再停留,而是径直出了上官府。
上官夫人在卫玠离开之后,走到上官灏身边,满含忧心的问道,
“老爷,这,这凤王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凤王妃,你刚刚没见到她的态度,这,”
“夫人,这件事凤王既然这么说了,定然有他的安排。妇道人家,就不要管这些了,好好照顾女儿去,再不济还有我呢,难不成我会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去死?”
“可太医不是说,这毒太复杂,这世间灵家庄、天涯海阁、药王谷,还有这两年突然崛起的鬼医能有办法吗?”
天知道这几家人有多么难请,这些人平日里可是和他们这些政权划清界限的,就算他们有心去请,人家未必肯来啊?
“夫人莫着急,子言、子轩已经去想办法了。”
上官子言是上官晴曦的大哥,上官子轩是二哥,上官家族嫡氏一脉,就只有他们三兄妹。
子言尚武,子轩尚文,晴曦体弱多病,常年封闭在自己的晴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因而是全家心尖尖上的宝,出了这么大的事,两兄弟自然坐不住。
上官灏乃军机处正一品大学士,位高权重,虽然是文官,可在皇上那边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再加之上官家往上数几代,都是司幽国元老级人物,其地位在司幽国一点也不亚于曾经的将门世家——杜家。
只不过上官家历代从文,且从不表明立场,一直以君为重,谁是皇帝,谁就是他们的君。
是以这么多年来,他们才能平安无事,即使这一代出了上官子言这么位异类,也不影响结局。
因为上官子言游走于江湖,并未参与科考,更未进入朝堂,他的武,纯属个人爱好,也上演不到国家民族之上。
不论是皇上,还是百官,上官家绝对是值得拉拢的对象,便是连卫玠对待上官灏的态度,也算得上客气。
更何况如今还是他的女儿救了他,就凭着这份恩,他卫玠也绝不能就这样置之不理了。
所以上官灏压根就不担心他的女儿会出什么状况,当然,这话他是不能当夫人面说的,女人的心永远没有男人大。
比起上官晴曦身上的毒,上官灏更介意的是,自家女儿好端端的为什么偏偏出现在那里,并且如此巧合的救了根本不需要她出手的卫玠?
他可从来不认为这是巧合,世界上巧合的事多了,为什么偏偏让她给遇到了?
思之际,上官灏带着忐忑的心,敲开了晴阁的门。
或许有些事,他必须要与自己的女儿好好的谈一谈了。
灵鸢前脚上车,卫玠后脚就跟了上来,安惠与安妮见状,立即识相的退了出去。
虽说这并不是第一次与卫玠同处在一个密闭空间,但却是第一次以夫妻的关系共存,说不尴尬,那是不可能的,尤其面前这个男人的气场足足的,即使心理强大的灵鸢,也有些坐立不安。
“看来王爷很是担心这位上官小姐,怎么?不相信我的话?特意追出来问个清楚?”
灵鸢似笑非笑的挑眉,卫玠却只是淡扫了她一眼:“你发现了什么?”
灵鸢眸光微闪,装傻充愣:“王爷此话何意?臣妾不太明白您在说什么。”
卫玠冷笑一声,“普通大夫都能确诊的毒,怎么到了你这里,却只用一句‘解不了’就搪塞过去?郦鸢,你到底看出了什么?”
灵鸢烦躁的朝他看过去:“郦鸢郦鸢,我已经换了姓了,不姓郦了,解不了就是解不了,哪儿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你有几分本事,本王十分清楚。”
他体内的乱流,困扰了他多少年,可是却阴错阳差的被她给解了,那么困难的疑难杂症她都解得了,区区一毒,怎么可能解不了?
卫玠逼着自己耐着性子解释,只是那微眯起的凤眸当中,却已是寒光嗖嗖。
“呵呵,那可真要谢谢王爷对臣妾这般的信任了,”
灵鸢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他了解?
他了解个屁!
不是她瞧不起他,而是连她身边几个哥哥都对她模糊概念,只不过救了他几次,就以为他了解自己了?
呵呵,真不知道他对她的自信来源于哪里。
她漫不经心的摩挲着自己的指甲,眼皮都没抬一下:“王爷不用煞费苦心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就是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还是这句话。王爷您请便吧!”
卫玠盯着她看了许久,眼底的质疑渐渐沉淀,直至无波无澜,仿若一潭静水。
等灵鸢再抬头的时候,哪里还有卫玠的影子?
她掀开车帘,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近在咫尺的上官府,眸中渐渐的凝起一丝孤寒之意。
上官晴曦,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幽闭十二年的病秧子,竟然会有如此一手不凡的医术,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能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她。
有些穴位与病理因素,绝非他人能够操作完成,若不是对自身穴位与身体条件太过熟悉的人,根本就做不到那么细微的改变。
还有她房间中那些似有若无的药味儿,闻起来复杂,实际上真正用得上的,却只有三味药,这三味看似普通,可若是按照一定的比例相配,那就恰恰成了上官晴曦所中之毒。
最后,再配上她特意调理过的身体,一般的大夫,根本就窥不出那到底是什么毒。
现在她好奇的是,这毒是那些紫衣人下的?
还是她为了博取某人的同情心,自个儿给自个儿下的。
如果是前者,那倒是没什么,她完全可以毫无顾忌的给解了。
可若是后者,干系可就大了,先不说这个女人的心思有多重,单单是接近卫玠的目的,就有些不可告人了。
而她之所以按兵不动,也是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想要做什么,更想看看,究竟还能有谁来给她解这个毒,她要如何收场,才能圆过去。
至于卫玠那里,呵呵,她看似什么也没说,实际上,却是什么都说了,至于他能否读懂,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初见之时,上官晴曦还是一位被风吹一下就会倒的易碎娃娃,可就是那样的她,却在那般危险的时候,胆大的站了出来,虽然她最后是在卫玠的保护下才完成了任务,但仅是那份魄力,就赛的过在场那些只知道往后躲的男人。
那个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女子很不一般,但绝对没想到她所谓的略懂医术,会是这般不平凡的手艺,这个女人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她哪儿来的这身医术?
她是因为穿越而来,且穿越之前就是学医的,那这个上官晴曦呢?靠的是什么?
难道她背后,还有什么高人不成?
还有不得不提的一点儿是,她这位夫君大人,似乎早在四国盛会上,就对这位上官晴曦格外的照顾,今天,上官晴曦还出其不意的救了他。
这两个人,若说没有一点关系,她是不相信的。
***
“啪!”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后,乾坤殿前的太监们同时打了个激灵后,暗自摇了摇头,想到刚刚才呈上去的,御膳房精心准备的晚膳再次化为乌有,不由可惜的咽了咽口水。
这是今天第几次爆发了?
自打皇上醒过来之后,心情就恶劣到了极点,这眼看着一波波的人进去,又一波波垂头丧脑的走出。
一整天了啊,皇上别说饭菜了,连口水都没喝。
这火气谁都灭不掉,听听,这嗓子都哑了,还在那儿喊呢!
皇上心里不痛快,这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可那些官员心里又何尝痛快了?
尤其那些与杜府灭门案擦边的官员,可是已经提心吊胆一整天了,生怕此事再连累到他们。
他们自我反省的同时,更是在第一时间偷偷下令将妻儿老小保护起来。
却不知这一举动,恰恰引起了幕后之人的高度重视。
本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个的原则,这些掩耳盗铃举动的可怜官员们,即便有重重暗卫暗中保护,可人家连丞相府、尚书府都不怕,又怎会怕你们?
几乎是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就闯了进去。
白天挨了一天的炮轰,担惊受怕了一整天,这好不容易回到府里,饭都还没填进肚子里呢,就被突然杀出来的紫衣人吓尿了。
经过几番审讯,以及暗中搜集到的证据,确定真的只是擦边关系的,这些人还真的没有太过为难他们,严重警告后,竟然大发慈悲的放了他们。
这对于那些几乎已经认定自己必死无疑的官员来说,几乎是天上掉馅饼的恩赐,自是免不了千恩万谢,磕头谢恩,理所当然的在自己交代的事情上签字画押。
相反,若是因着自个儿的做贼心虚暴露了的,却是没有什么好下场,虽然不至于像前面几个人那般被灭了门,可是这主某却再也没能睁开眼睛,连带着他的家人们,也被连夜送出京城,这辈子恐怕也不会再有机会出现了。
消息几经辗转,不过两日,就已传遍天下。
早年因为杜府事件,被皇帝暗中杀害的,曾经参与杜府灭门惨案的官员的家眷,在听说京城的风云巨变后,不由暗自感到了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