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燕筱筱已在自己惨叫出声后的第一时间就捂住了嘴,但她此刻已是面无人色。
她也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这一声不大不小的惨叫,虽然没被前方近在咫尺的那个赶车太监察觉到,但一定不会瞒过谨竹等人的耳朵。
果然,下一刻她就透过车窗看到,原本在前方奔驰的谨竹等人,此刻都勒马停住,五个人十只眼睛都一瞬不瞬地看向了她所在的这辆马车!
燕筱筱只能在心底暗自苦笑。
现在真是前有饿狼、后有猛虎,自己登时陷入了进退维谷的两难地步。
她深知,以她目前的状况,眼下的本事,在这疯狂疾驰的马车上,她能不被甩出马车摔断脖子,已是不易,更遑论是要安然逃脱了!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任她燕筱筱再足智多谋,也是在劫难逃!
眼下,摆在燕筱筱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或者说已是由不得她选的结果了。
一,是被谨兰等人擒住,送到她此生最不想见的那个人的面前!
二,就是被韦吟风逮到,自己从入宫以来做的所有努力便也算前功尽弃。
虽然这两个结果她都不想要,可若是要她选,她宁愿选择后者。
只是依现在的情形看来,如果马车依然按照这个速度狂奔,那在其被韦吟风追上前,会先一步飞驰到谨竹等人的身旁。
到那时,她想再做选择就难了。
现在的情形已不容燕筱筱多想,她略做沉吟后,就手脚并用着艰难地在颠簸的马车里向前爬去。
此时,那太监正惊恐万状地狠抽着马背,忽然觉得右臂后侧一下锐痛,扯着马缰的手立刻不受控制地一松。
因他的左手仍死拽着左侧的缰绳,所以马儿这一下便被带得向左急转而去,飞驰的马车登时失去了平衡,在马儿的惊嘶与太监的惨叫声中重重地侧翻倒地。
车厢又在地面上向前蹭出了五六米后才慢慢停住。
因燕筱筱这次已有所准备,早就用双手牢牢地抓住了车厢前门的两边边框,所以她并没有像那太监一样被狼狈地甩出去。可因为惯性的作用,她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滑出了车厢。
这一下,谨兰等人可是真真切切地看见她了。
燕筱筱与几人对望一眼后,不待他们策马来抓自己,便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后跑去。
大约是没料到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逃跑起来还能这么利落,所以谨竹等人有那么短暂的片刻怔忡。
但就是这么眨眼的功夫间,后方的追兵已经飞驰而来。
谨竹等人看了看燕筱筱的背影,又望向极速靠近的晋国皇家骑兵队,权衡利弊后,只能选择撤退。
虽然以双方的距离来说,他们大可以绕过阻路的马车,比骑兵队先一步追上燕筱筱。
但那样一来,他们就势必会暴露在晋帝韦吟风的面前。
就算谨兰等人的武功再高,可若论到马术,他们却肯定是不如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晋国骑兵队。
所以,就算他们能先一步逮到人,可也逃不过最终被人家追上的结局。
既然如此,那何必搞得如此被动?
燕筱筱就是把握到对方的这个心理,所以才会做出这个决定,冒险弄翻马车。
燕筱筱跑出了七八米后,果然不见谨竹他们追来,便减慢速度回头望了一眼,却只看到那五人策马疾驰远去的背影。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滑坐到了地上。
可燕筱筱的这口气尚未喘匀,下一刻就已被后方追来的骑兵队团团围在了中央。
不多时,包围圈的人马从中分开,一身玄色骑装的韦吟风策马排众而出。
他行到坐在地上的燕筱筱面前勒马停住,用手肘撑着马鞍,俯身看她,“郡主这趟出宫玩得可还尽兴?”
燕筱筱此刻的形容已很是狼狈,所幸便选了个舒坦的姿势,没啥形象地仰坐在地上抬头迎视着面前高高在上的男人,“出宫玩?皇上,这话从何讲起啊?”
韦吟风俯视着被自己逮了个现行、还依旧笑得不知死活的燕筱筱,微眯起双眼道:“郡主不会忘了朕之前的话吧?你想逃,可以,但千万别被朕逮到。现在你怎么说?”
燕筱筱皱眉,“逃?皇上这可是冤枉我了。”
韦吟风挑眉,复又上下看了看她,“未经朕的准许,私自出宫。雪儿,你这不是外逃又是什么?”
燕筱筱回身指了指前方报废的马车,以及那摔昏了的太监,脸不红气不喘地睁着眼睛扯瞎话道:“文月是被那太监用药迷晕后,劫持出宫的。”
韦吟风微讶,目光投向远处那不知死活的太监,皱眉道:“劫持?”
燕筱筱点头,“不错。皇上可知,那太监是个奸细,是博格尔族长安排在宫里,刺探情报的细作。”
韦吟风默不作声地看着燕筱筱,对于她的这段话,似乎并不怎么吃惊。
燕筱筱看着男人的反应,心里已明白了个大概。
以这个男人的精明,只怕早就发现这总管太监有问题了,却故意留他在皇宫里活动,为得应该是要利用他向敌方传递假情报吧。
由此看来,今天这太监交给那碰头的亲信的城防图,极有可能是假的!
一个敌方的细作,都能被他充分利用。
这男人的心思真是缜密得令人害怕,燕筱筱现在已开始同情那些会与他为敌的人了。
韦吟风看着眼睫微动的燕筱筱,也知以她的聪慧,多半已看出了这其中的门道,遂也不绕弯子地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想抓了你,以此来要挟朕?”
“嗯,大概是他们瞧着皇上对……对我青眼有加,所以才生出这样的心思。”燕筱筱有些不自在地往自己脸上贴了把金。
韦吟风闻言笑道:“嗯,他们倒是有些眼力,能看出来朕待雪儿非同一般。”
燕筱筱面上附和轻笑,心底里却暗自腹诽。
从自己进宫以来,这货一直把自己当成“祸水”般关爱,就差昭告天下了,谁人还瞧不出来他俩的关系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