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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七章 三六九等
    此时正是青州风光最好的时候,青山绿水万物有灵,看起来大地生机盎然。
    人的韧性注定了其生存能力,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在不停的逼着自己适应。
    然而上天又是公平的,给了人类最聪明的头脑,就不可能再给所有人堪比虎豹的身体。
    人要想在虎豹面前占据优势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借助工具,一种是将自身的潜力发挥出来。
    工具,就是人类在不断的进化过程中,也在不断的给自己替换的獠牙。
    比如刀。
    在大楚定坤年间,圣刀门的人刺杀大楚皇帝之前,没有多少人知道圣刀门的存在。
    但人们知道周夫子的传人是存在的,因为每个地方都有人自称是夫子传人。
    可是在人们固有的认知中,夫子的传人,只是一群身穿宽袍大袖的衣服,四处周游,宣扬夫子美德的后人罢了。
    甚至还有许多人看不起他们,觉得他们一无所长,只会靠着夫子的名声骗吃骗喝。
    以至于,定坤年间,楚皇下令不准在有大规模的祭祀夫子的活动,很多人都拍手叫好。
    因为这世上有太多骗子,打着夫子传人的名号招摇,而他们依仗的,就是只要是提及夫子,谁也不会对他们冷眼相待。
    也许夫子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贤德,倒是给了后世子孙和一大群骗子谋来了饭碗。
    他们打着维护夫子名声的旗号,干着让夫子死不安宁的勾当。
    但是圣刀门不能如此招摇,他们必须隐藏自己。
    即便是圣刀门的人刺杀大楚皇帝的事出现后,百姓们依然对他们一无所知。
    皇帝是断然不会宣扬这件事的,因为这事的影响会很大。
    当时的楚皇其实也是面临着无奈之举,如果不是事出有因,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皇帝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下令停止举国之内的祭祀活动?
    因为每年一次的对夫子的祭祀活动,已经成了各地官府官员的敛财手段,而且是最为重要的敛财手段。
    他们最猖狂的一年,国库收入几乎为零。
    皇帝派人去调查,勘核账目,惊讶的发现各地方官府说亏空的名目居然都是一样的。
    因为祭祀夫子活动而耗费了巨大的钱粮物资,导致各地官府全都亏空,有人敢说亏了五万两,就有人敢说亏了五百万两。
    是真的花了那么多银子吗?
    就拿夫子出生之地,青州的一个县来说,为了祭祀夫子,一年的开销居然有上百万两银子。
    每年这个县的官员伸手往户部要银子的名目都没有换过,而户部每年拨出的款项还在逐年增加!
    彻查之后发现,户部拨出去的欠款,只有五分之一用于祭祀活动,剩下的,全都被户部官员和地方官员瓜分。
    而这个县,还是大楚之内最为穷困的县之一,本来每年朝廷就都在拨款扶持,可是这扶持的银子却没有一个铜钱花在百姓们身上。
    利用夫子之名大肆敛财,甚至为了和夫子扯上关系,各地官府都在不遗余力的去碰瓷。
    这里说是夫子故里,那里就说是夫子第二故乡,这边说是夫子讲学之地,那边就说是夫子去世之所。
    百姓们没有因为这大规模的祭祀活动而受惠,反而是各地官府的人个个都赚的盆满钵满。
    举国如此,皇帝如何能不暴怒?
    所以他才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而下旨停止祭祀活动,但他却不能对百姓们说,夫子的后人来杀他了。
    身为大楚皇帝,绝对不可能给任何一个刺杀皇帝的人,以正当的刺杀借口。
    如果百姓们知道了,刺杀皇帝的是夫子的后人,是因为皇帝不准在祭拜夫子。
    那么不只是民心会不稳定,那些朝臣们也会疯了一样的利用这所
    谓的民心不稳而不停上书,劝说皇帝恢复祭祀之事。
    所以圣刀门时至今日,依然是一个很神秘的组织。
    当初山河印的人开始知道圣刀门的存在,也是因为那次刺杀,皇帝可以瞒得住百姓,却瞒不住山河印。
    但是圣刀门的人自负,他们认为没有人比他们更高贵,所谓的王公贵族在他们眼中都是跳梁小丑。
    夫子的传人,自然认为这世上最高贵的是大周皇族血统。
    所以财力雄厚却自认为可控天下的山河印,也控制不了圣刀门,控制不了夫子传人。
    在圣刀门的人看来,山河印的人接触他们,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几十年来,只有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刀皇。
    他厌恶了所谓的夫子传人的使命,一直都在想找个理由离开圣刀门,山河印的接触给了他这个理由。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加入了山河印的夫子传人。
    可是在山河印被李叱毁掉之后,太多机密消失。
    就连曹猎其实都不是很清楚刀皇的来历,他只是知道父亲对这个人格外看重,甚至是忌惮。
    此时此刻,在这座名为无来的城中,夫子传人到了。
    夫子传人也有三六九等之分,凡是大周皇族后人,皆自称夫子传人。
    因为夫子的名气,比起历代大周皇帝加起来都要大的多,这是如今还能用到的大周皇族最大的一面大旗。
    这三六九等就是一个鄙视链,比如门主,作为血统最为纯净的嫡系传人,他当然可以高高在上的鄙视其他人。
    再比如甘道德这样的人,他为了能让父母家人不被牵连,只能做别人手里的刀,牵着的狗。
    而如何区分这夫子传人中的三六九等,看他们表现就知道了。
    被命令在外做事的,不管是做什么,都不可能是嫡系,嫡系的人是坐在高处,自以为主宰一样看着他们的人。
    所以包括甘道德和黑衣人在内,这些在外的,都是低等人。
    而这次奉门主之命前来巡查的四爷,圣刀门的四弟子,才是真正的嫡系传人之一。
    他名为南兰。
    一个听起来像是女人名字的男人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名字的缘故,让他看起来阴柔气会那么重。
    城中一家客栈,南兰站在窗口看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一如既往的像是一个孤高绝世到甚至有几分厌恶这个世界的人。
    如果夫子他老人家知道自己的子孙后代是这种模样,怕是会一掌拍碎棺材板飞身而出,以夫子七绝把这些不肖子孙轮一遍。
    世人说夫子七绝:琴棋书画刀掌德。
    “四爷。”
    一名手下快步进来,俯身道:“眼线回来了。”
    南兰微微点了点头,态度高傲的像是一只孔雀。
    “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快步进来,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词如拜见四爷。”
    南兰回头看了看,这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你就是门主安排在甘道德他们身边的内线?”
    南兰态度冷淡的问了一句。
    安词如像是紧张到了极致,跪在那嗓音发颤的说道:“回四爷,我奉门主之命,在甘道德身边监视,已有三年。”
    “他表现如何?”
    “中规中矩,中规中矩......”
    安词如的回答,也是中规中矩。
    南兰显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他转身看向安词如问道:“你的意思是,甘道德干得还不错?”
    听到这语气,安词如就知道应该怎么说了,因为很明显就能听得出
    来,南兰对于甘道德极为不满。
    他在心里想着这个世上的蠢货果然有很多,就正如大楚朝廷对领兵将军的态度一样,是以蠢货来节制将军们。
    大太监刘崇信在的时候,各地的监军都是太监,他们难道比将军们还要懂得如何领兵吗?
    此时此刻,安词如看来,这个所谓的四爷,就是一个被派来监军的太监阉狗。
    但是没奈何,这阉狗背后有人撑腰。
    所以他要想活命,就只能顺着这阉狗一样的四爷意思去说。
    他连忙回答道:“此人刚愎自用,不听劝谏,他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止,越发的猖狂。”
    南兰这次满意的点了点头:“你的话,我会原原本本的告知门主。”
    安词如在心里又叹了口气,心说这群混账东西,可他也就是敢在心里骂一句而已。
    “你说没有人可以劝得动他?”
    南兰问道:“虎隐作为门主亲自指派的监军,有监察之权,为了能让他压制甘道德,连夫子圣刀都给了他,他为何不阻止不劝谏?”
    安词如内心之中千回百转,想着自己该怎么说才能保证不被牵连。
    显然南兰就是来找麻烦的,搞不好是想要打压甘道德,而这个打压是多大的力度,就是他回话的轻重的衡量。
    他是个小人物,但是小人物更难生存,所以他必须让自己看起来无辜且无能,而且话还要说的恰到好处。
    安词如沉思片刻,回答道:“虎隐大人一直都留在无来城中,在无来城的时候,甘道德还会有所约束,但是领兵在外的时候,虎隐大人也没办法对他多有监管。”
    “唔......”
    南兰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他看了手下人一眼,手下人随即取出来一个钱袋扔在地上:“四爷赏给你的。”
    安词如连忙捡起来,千恩万谢。
    一个时辰之后,青州王王府中,安词如已经在考虑自己干脆逃离算了,他只是个小人物,小人物也有好处,那就是没人会在意他,也许逃离之后都会过很久才会被人察觉。
    看起来南兰只是想打压甘道德,还没有到把甘道德替换的时候,所以他一旦暴露的话,甘道德就能把他折磨成肉泥。
    就在这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把安词如吓了一跳。
    他立刻看向门外:“是谁?!”
    “是我,郑顺顺。”
    门外的人回答了一声,听声音就知道是个笑呵呵的人。
    这些天来,作为甘道德身边的传令兵,他和归元术的人接触颇为频繁,而郑顺顺对他很不错,送给他很多小礼物。
    此时此刻,安词如忽然间就好像发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
    他还能逃到哪儿去呢?
    如果归元术等人最终要离开无来城返回大楚都城,能把他悄悄带走那自然最好。
    于是安词如立刻堆起笑脸:“原来是郑大人。”
    他笑着把门打开,像是看见了自己的老朋友一样的热络。
    郑顺顺一进门,就看到屋子里在收拾的东西,于是笑了笑道:“兄弟是要出去公干吗?”
    “没有没有。”
    安词如连忙说道:“我只是今日闲来无事,天气又暖和了,把穿不着的衣服收拾起来。”
    “噢。”
    郑顺顺随意的应了一声,他从怀里取出来个东西递给安词如:“这是我们大人让我给你送来的,我们就要走了,大人说你是我们的朋友,以后希望还能有联系,所以这礼物一定要收下。”
    “要走了?!为何突然要走了?!”
    安词如一惊。
    在这一刻,他心里再次百转千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