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窈是哭着去找的白徽。白徽头都大了,他正因为白洵被赏赐飞龙军的事情气急败坏,却见白舒窈哭哭啼啼的来寻自己,又不得不赶紧去哄。
白舒窈是很少这样哭的,她很知道什么叫乖巧懂事,所以她一般哭也会哭的乖巧懂事。而这次,她几乎是什么面子形象也不要,干脆捂着脸嚎啕大哭。
问了半天,白舒窈这才断断续续地说:“我、我跟穆清说……我说我不做……不做公主,我说……我说……我,我和他私奔……”
“你说什么?”白徽当场傻掉,自己这个妹妹的脑子是什么做的?连这种事都说得出口?
白舒窈一听白徽大声问她,哇的一声就哭得更厉害了:“他没同意!”
白徽真是恨铁不成钢,他一拍桌子:“别哭了!岂止是不同意!他已经要和安然成亲了!”
白舒窈反映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安然就是之前的南笙,她的眼泪如同决堤了一样,再也压不住。可是白徽也不是好脾气,尤其是在得知这支军队是安然上战场带领的那支的时候,更是难掩妒火。
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的好东西都成了他白洵的?太子是他,蔺星染助他,尉迟桢助他,白璞也助他,若是安然和穆清成亲,那穆清岂不是也站在了他那边?什么好东西都给他,那自己呢?自己算什么?
“别哭了!”白徽气不打一处来,“我都说了人家心里没你,你还不信!现在好了!自取其辱!”
“你又没有喜欢的人,你干什么这么说我!”白舒窈呜呜地哭着,控诉着白徽的无情,“我就是喜欢他喜欢的不行!若能和他在一起,我赴汤蹈火又有何妨?你懂吗?你不懂!”
白徽很想说自己才不管这些什么儿女情长,可是当白舒窈的话说出来时,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倩影,让他闭上了嘴。
赴汤蹈火就能和她在一起的话,他赚到了。
“你……去找愔充媛吧。”白徽轻声道,“让她再讲个故事哄哄你,哥哥有事要忙,你乖。”
白舒窈便哭哭啼啼的走了。
白徽看着一桌案的文书,觉得乏味极了。这还是二十多年来头一遭。他突然之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只是为了和白洵一较高下吗?还是为了自己和母亲的荣誉?又或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胜心和虚荣心?他突然陷入了迷茫。
孙皇后传他,白徽便立刻去了孙皇后殿内。果然,孙皇后要问的就是飞龙军的事。
“你父皇……”孙皇后欲言又止,“这……”
“这算是决定了。”白徽有些颓靡,“儿子无能。”他从不会这样,但这次,他输了,也累了。
孙皇后惊恐地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她半晌道:“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知道我和你外公为了培养你耗费了多大的心血和资源吗?你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白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白徽低头,他第一次不想听孙皇后说话,他觉得刺耳。
……
“你的故事全是假的!全是假的!”白舒窈哭着冲沛儿喊。
三言两语,沛儿便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她安抚着白舒窈,让她冷静下来。
“这事情不是这样论的,我的傻丫头。”沛儿温声细语地说。
于是她清清嗓子,又讲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仍是天上的仙子,只不过她叫织女。织女也是西王母的孙女,也是仙女,同样爱上了凡间的牛郎,也甘愿下凡和他共结连理,可是结果却被迫相隔银河两端。
白舒窈愣了:“为什么?”
“不是所有妥协都能换来你想要的结局的。”沛儿抱着白舒窈,一边伸手梳理着她的头发,一边轻声说,“你哥哥说得对,七仙女有些傻。”
“怎么能这么说?她为了爱情奋不顾身,愿意放弃自己的修为,值得敬佩!”
“那织女不值得敬佩吗?”沛儿道,“可是你看看她,最后得到自己的爱情了吗?”
白舒窈沉默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仰头看着沛儿,等她解释给自己听。
沛儿揉揉她的脑袋,继续说:“七仙女和织女都为了爱情下凡,可是一个得到了爱情,一个却只能兀自空守,只能说明,这个方式风险太大,到底是要看运气的。”
白舒窈眨眨眼:“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傻丫头,她们是公主啊,是天上的仙女啊。”沛儿露出笑容来,“她们有权力啊。”
白舒窈一愣,随即低下头去拽自己的衣服,拽了一会儿,又问:“那如果,如果她们的父皇母后都不同意,她们岂不是有权力也没有办法?”
“她们都是备受疼爱的公主,她们的父母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为情所困呢?”沛儿笑着说,“你说是不是?”
……
白徽喝了酒。他气性大,原本就因为白洵的事情闷闷不乐,又被孙皇后耳提面命了一番,心中自然不痛快。他抱着酒坛,来到御花园,不知道为什么,夜里的御花园有一股香气,这香气指引着半醉的白徽,走到了一个小亭。
就是那日,他遇到沛儿的小亭。白徽走不动,便坐了下来,虽然已经半醉,眼前也是朦朦胧胧的,但是他还是记得,当时的沛儿站在那里,迈着舞步,娇笑着。
月色撩人,薄雾洒下来,他记忆中的人,和现实融为一体,他看到一个身影朝他走来,可他不知道是梦还是真的。
饶是如此,他也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迎了上去。酒使他的视线范围变得狭窄,所以他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来人。
“三殿下。”
白徽立刻确定,是她,只有她的声音如此温婉动人,只有她的声音能让他陡然心动。
“沛儿……”他呢喃着自己在梦中叫她的称呼,他不愿听三殿下三个字,他想听她叫自己郎君。
沛儿的手被白徽握住,她微微皱眉,轻声唤道:“三殿下酒多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白徽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一声:“好,回去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