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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 说话的人不是我
    严惊鸿和安然并肩走着。严惊鸿是来参加宴会的,她们这些亲眷女子一般要早到,然后在哪个宫里扯扯闲话家常,打发时间。安然神色不好,气色也很差,严惊鸿欲言又止好几次,这才开口:“安然?嗯?”
    安然一个激灵,仿佛刚刚才回魂一样,她身周压抑的气场散去了大半,一脸茫然地看着严惊鸿:“你怎么在这儿?”
    严惊鸿愣了,她俩都并肩走了三个路口了,她居然现在才发现自己?那也不对啊,刚才她挥剑指向自己的时候,还道歉了。
    “你刚刚用剑指着我的喉咙,要不是我喊你,我就死了。”严惊鸿诧异的指着自己的脖子,“你还跟我道歉了。之后咱俩并肩走了这么长时间,你现在问我怎么在这儿?”
    安然彻底懵了,就在刚才,她似乎一点儿也没感觉到严惊鸿的存在,甚至于忘了自己在做什么,好像神游天际一般。严惊鸿叫她那一声让她猛地清醒,可是她对严惊鸿为什么在自己身边,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可是等到严惊鸿讲述刚才的事情,她又觉得,这件事确实发生过。
    “你怎么了?”严惊鸿看着她越发苍白的脸,有些担忧,“是不是在战场上看到了太多血腥杀戮,回不过神?”
    血腥杀戮?安然怔怔地看着严惊鸿,指了指自己:“我就是血腥。我就是杀戮。”
    严惊鸿吓了一跳,安然也一副惶恐的样子。方才那句话出自她口不错,可是那声音,就好像是别人在说话,而她,根本没有一点意识。
    “你到底怎么了!”严惊鸿抓住安然的手,“走,现在就去太医局!”
    安然痴愣愣地跟着她走,她也慌了,方才她好像不是自己了。可若不是自己,那是谁?
    太医局自然会接待县主和将军,将军的事就是他们的事,他们要做到为将军分忧解难。可是查了一圈下来,一个个太医全都面面相觑,束手无策。严惊鸿看着这情景,还以为安然患了不治之症,吓得声音打颤:“到底怎么了?”
    谁料所有太医的诊断结果是惊人的一致,安然一点儿事儿也没有。安然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的身体确实是一点事也没有,包括之前的蛊,在让蔺星染检查了解蛊药之后,也在她服用解蛊药后死了。
    难道是精神出现了问题?难道真的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可是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因为她在战场上是那样的如鱼得水,气冲云霄。
    严惊鸿不相信安然没事,她将安然方才的表现描述了一遍,但是刻意抹掉了安然用剑指着自己,和说出的那句话的部分。安然对此尤为感激。可是饶是如此,太医局的人也不敢下定论。在这个时代,精神疾病和心理疾病的筛查很麻烦,他们不想因为自己的结论染上杀身之祸。
    安然看了这番情形,也是明白了大半。不顾严惊鸿反对,她硬是拉起严惊鸿,冲太医局的众位太医抱拳行礼,离开了太医局。
    “我还要去面圣呢。”安然淡然道,“去晚了不合适。”
    严惊鸿气笑:“不合适?这话是一个当朝罢官被驳回后再不上朝的将军说出来的话。”
    安然扯了扯嘴角:“我打不过他,还能怎么办呢?”说罢,二人已经到了严惊鸿要去的地方,安然冲她挥挥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严惊鸿无奈,只能看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可她没看到的是,安然转过身的那一刹那,脸上露出的惊恐。
    南宇说,她会因为晋升太快而走火入魔。阮青云说,自己血腥暴力,令人骇然。就连蔺星染和穆清都说,她丧失理智,戾气太重。
    南宇的话暂且不论,阮青云也可以当作他现在还不认识自己,暂且搁置,可是蔺星染和穆清不一样,这两个人是在她安歌时期就和她几乎形影不离的两个人。他俩对自己的了解恐怕比自己对自己还要多。若是他俩都这样说了……
    她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在脑子里闪回一段又一段的影像。有她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有她在匪寨一剑封喉的,有她在小巷用内功杀人的……她不是没杀过人,她的双手并不干净,可是现在,她却战栗了。
    因为这些回忆中的她,一次比一次享受战斗,一次比一次笑得开怀。不,与其说是享受战斗,不如说享受血溅在自己脸上的温热,享受一剑封喉的快感。
    她定定站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一瞬间,原本干净洁白的双手上,沾满了血迹,一捧血从自己指缝滴滴答答往下流,连她的衣服也染成了红色。
    “怎么不进来?”静嘉帝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安然猛地抬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到了栖凤阁。她又低头去看自己的双手,仍然干干净净,没有半分方才所说的血迹。
    她深呼吸一口气,走了进去:“参见陛下。”
    静嘉帝点点头,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着她,眉头一拧:“怎么?不过是朕召见你,你就吓成这个样子了?”他冷笑一声,“早知道这么害怕,还辞官么?”
    安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非常差。她拍了拍自己的双颊,道:“陛下恕罪。臣实在不想……”
    “不想为官,还是不想用南笙的身份?”静嘉帝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嗯?”
    安然颔首:“都不想。既然我现在已经回归安然的身份了,那么以前属于南笙的一切,都是她的了,跟我无关。”
    静嘉帝沉默了一会儿:“那太子呢?你不是一直想帮太子坐上大位吗?行了,不用假惺惺惶恐,你们这些伎俩,都是我当年玩儿剩下的,还想骗我?”
    “若是陛下不想他坐这个位子,我再帮忙也没办法。”安然便不再多说,“若是想,那我帮忙也没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不许你辞官么?”静嘉帝突然换了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