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照常,从宫门出来后,徒步走回穆府。他习惯了,京城的百姓也习惯了,偶尔有人看上一两眼,便又忙活自己的事儿了。
“主子,您说,这仗还打不打?”肖风皱眉,跟在穆清后面嘀咕,“如果北盟真的是来求和的,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
“不算了还能怎么办?”赵岩截过话头,“谁想打仗?这一仗打了一年多,之前还有几次边境骚扰,弄得边疆几座城池人心惶惶。到现在,劳民伤财,国库的米粮钱财入不敷出,再不算了,后果更严重。”
赵岩说着,叹了口气,摇摇头:“唉,这仗要是再打下去……唉。”
他的担心正是天下人的担心,这一场仗不结束,所有人的心都悬在空中,怎么也落不下来。谁想要打仗呢?
穆清云淡风轻,似乎这些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他仍然习惯性的左右看看,辨别人群中的每一张面孔,想看看有没有自己想要找的那一张。
可是没有。
他没有掩饰的失落全都写在了脸上,他不想承认那是幻觉,因为那一眼实在是太过于真实,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又有了清晰的面容。
“凌恒传信回来,说是墨决已经完成任务,不日就会进京了。”肖风看了眼穆清,换了个话题,“他现在倒是风光,黑白通吃。”
安然死前把墨决的身份洗白了,又嘱咐墨决跟着穆清,穆清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墨决明面上的身份干干净净,背地里却成了络宝阁二把手。这次完成的任务,就是将金陵黑市收入囊中,把金陵第一杀手的所有痕迹,全都销毁。
不管是凌恒的,还是墨决的。
“那可不!”赵岩一笑,“这还是小姐的主意。”话音刚落,他就暗道不妙,笑也尴尬的僵硬在脸上,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穆清,幸好穆清并没有看他,于是赵岩生硬的转了话题,“咳咳,那个……我听说玲珑阁没了?确有此事?”
“是。凌恒说玲珑阁一夜之间消失了,人去楼空。”肖风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又眼神示意他以后小心点,“自从他们头牌沛儿姑娘失踪后,玲珑阁的生意就大不如前了,倒台也是迟早的事。”
“一个头牌走了,再培养一个不就完了?至于吗?”
这回穆清开口了:“给凌恒去信,让他彻查玲珑阁一事。”
“是。”
……
花无尘作为总管诸蕃的都护,现在成为了整个大祁最头大的人,他好想辞职回月尘啊!
“花都护……您再来几次,我也没办法。”顾书无奈,将花无尘请进门,自己也是头比斗大。
花无尘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整个京城中,也就顾书好说话了,上回他想拜访姜堰月,连门都没能进去。
“我好难啊!”花无尘蹙着一双好看的眉眼,熟门熟路的找到自己常坐的座位坐下,不等下人端茶,自己便给自己倒上一杯,“顾书,我好苦啊!”
“你每次来都是这几句,我已经习惯了。”顾书无奈一笑,“你不好好在家想对策,跑我这儿来做什么?明日可是要上早朝的,你还没想出招吗?”
“天杀的北盟!天杀的西周!”花无尘仰天长啸,伸手扶住额头,一缕发丝从他额角垂落,衬得他一张美人脸更是动人,若是他不是这样丝毫不顾形象的呼喊,那定然是一副美景了。
顾书早已习以为常,自从花无尘发现自己的职位竟然要处理征讨抚慰之事,就开始抱怨自己命苦,拜了这么个官职。要不是顾书强压着,花无尘早就递状子乞骸骨了。可是他才四十三。
“爹!”顾濯蹦蹦跶跶地跑了进来,这才发现花无尘在座,于是收敛一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花叔也在呀。”
“来,芃芃,让花叔看看是不是又长好看了?”花无尘连忙坐起,伸手就要抱顾濯。
顾书和他同时伸手,却是把他的胳膊抽了一下:“我女儿!”
“嘿嘿,花叔哪的话,我过生辰的时候您才见过我。”顾濯一笑,走到顾书身边。
“你跟花叔当年一样,每天都会比前一天更好看。花叔三天不见你,你已经好看了一大截了!”花无尘夸张道,一双狐狸眼充满了笑意。
顾书笑着摆摆手:“没个正形。”随后才看向顾濯,语气也温和了很多,“怎么了?”
顾濯笑嘻嘻道:“爹,我听说过两天有个什么皇宴,能不能带我去呀?”
顾书一愣,拉着她的手:“你不是最不喜欢参加宴会吗?怎么突然想去?”
“那能一样吗?”顾濯夸张的伸着手比划,“那可是皇宴!皇宴可大了!肯定好玩……哎呀您就让我去吧!不是可以带家眷吗?您又没媳妇儿……”
“噗……”花无尘没绷住,笑出声来。
“花叔,您笑什么?”顾濯好笑的看向他,“您也没媳妇儿啊!”
花无尘想反驳几句,可看到顾书的眼神,他又连忙收好情绪,正经道,“哎呀,你就让芃芃去嘛!这么大的姑娘了,就当见识见识。再说还有我呢,我也帮着照看一二。”
“对嘛对嘛,您就让我去嘛!我绝对不惹事!我可以连话都不说!”顾濯见花无尘站到自己这边,连忙道。
拗不过一老一小两个顽童,顾书只好答应顾濯,又吩咐再三,让她这两日便去学习宫廷的礼仪。得了顾濯再三的保证,顾书这才拍板,允许顾濯去了。
顾濯乐颠颠的走出门,一下子泄了气,连连拍胸口,又是深呼吸又是吐舌头,半晌才缓过劲儿来。门外候着的画屏流萤连忙跟上:“怎么样?”
“同意了!”顾濯长长舒了一口气,“快走。骗人真累……还得装出一副特别想去的样子……以后再也不干这事儿了!”
“没被看出来就好。”流萤道,“不过娘子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去参加一个不想参加的皇宴?”
“就是啊。”画屏也不能理解,“娘子不是最讨厌那些京城的贵家娘子叽叽喳喳的样子吗?再说了,若是赴宴让天地母看见,又想起来催娘子成亲了怎么办?”
“你以为这些我没想过吗?”顾濯咬着牙,“可我就是想看看,到底是哪位公主,配得上安然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