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家守除夜,燎火到清晨。安府整夜灯火通明,对着远处的云歌啧啧称奇。
“哎哟你看看这火,啧啧!蹿得多高!”
“看方向应该是藏书阁。”
“好!藏书阁好!烧就烧藏书阁!”
“哎哎哎冒烟了冒烟了!你说会不会燎到周围啊?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你这都哪来的俏皮话?放心,云歌的墙高着呢。”
“好像在救火,火势小了点。”
“唉,多烧会儿多好。”
所有人都在津津乐道,只有封离,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安府这群人。半晌他才道:“你们干的?”
“对呀!”安然特别骄傲!
“没错!”蔺星染也一脸笑容。
“是的。”穆清唇角笑意未消。
封离噎住了,他哪能想到这几个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承认的这么爽快也就罢了,居然还能骄傲成这个样子?
“你们怎么做到的?”顾濯也是个没明白过来的,连忙搬板凳挪到安然旁边,“快快快讲讲。”
蔺星染眉梢一挑,得意洋洋:“都是我家小鸽子的主意。”
“都是你家小鸽子的主意,你得意什么?”封离呛他,“搞得我以为你能有这么大本事。”
蔺星染瞪他一眼,没搭理他。
“歌儿,你说说?”安欤也笑道,让安然聊聊这次的事。
反正也没有不能说的人,安然便开口了:“这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不过捏准了穆秉文的性子罢了。我先手整顿商铺,控制舆论,后手收了他家商铺的人,自然得了他家商铺的消息,断了他们的货源。后来几次让他们不得不将流水花得一干二净,最后在金陵散播舆论,说大家都非常期待他们今年的烟火盛典。
“以穆秉文的性子,他一来不会把今年没有流水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他进京受封肯定会得赏钱;二来他不会让云歌年年都举办的烟火会在今年这么万众期待的时刻停止,故而他肯定会让人在往年常常光顾的烟火铺子里预支烟火。
“星染哥善于炼丹,自然懂得火药怎么配制,更懂得怎么加大火药的威力。他前些日子出去,就是为了今天晚上。”
“你们把烟火换了?”顾濯品出味儿来了,“不对,你们把烟火里的火药换了!”
“对!”安然一拍手,“我上回去云歌,留意了一下,云歌里面绿植多,有一些房屋还是早期的木质结构,而且加盖了几座新房,没有上防火漆。现在是冬天,纵然南方潮湿,却也比往常干燥一些。烟火绽开后落下的火药没有燃尽,加上今夜正巧有夜风,一切都水到渠成。”
燕绥之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安欤,安欤与他对视一眼,便举杯遥敬了他一杯。还记得前些日子,安欤曾告诉过燕绥之,自己只会看天文,不懂占卜,现在看来,他看天文的本事,恐怕比那些既会天文又懂占卜的人强得多。
封离也勾起笑来,他跟云歌没关系,跟穆秉文也没关系,此刻权当看了一场好热闹,也算是为新年祝了兴。
“来,走一个!”安然高举酒杯,站起身来,大家纷纷举杯。此时,天边已经泛了白。
……
皇宫的守夜不比自家,整宿的歌舞和乐声,还有从未凉下来的酒菜,无不提醒着安欢和安歆,这儿是大祁国的皇宫,这儿是整个大祁国最奢华庄重的地方。
安歆一边吃菜,一边悄悄打量穆秉文,那厮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整个人脸色发红,漾着醉醺醺的笑,正在向花无尘和秦鹰扬介绍他最疼爱的小十一。
“姐,还得多久啊?我吃不下了。”安歆有些无奈,她吃了一晚上,又喝了不少酒,要不是安欢盯着,恐怕她现在也醉了。
安欢往殿外扫了一眼:“快了。”
果然,没等一会儿,一位大太监便走上来,恭请各位夫人回府,接下来就是朝贺了,除了诰命夫人和受封的公主外,其他的夫人和公主都应该回避。
安欢和安歆自然在回避的一列中,于是便告退,由几个宫人带着,往自己住的宫殿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能看到不少进宫朝贺的官员,正所谓“文武千官岁仗兵,万方同轨奏升平。上皇一御含元殿,丹凤门开白日明”,安欢和安歆也是一路低头,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喝得酩酊大醉的穆秉文被秦鹰扬架着,到后殿洗了把脸,也算是清醒了一些,这才跟着众臣一起,来到殿前。
因为是元旦,本来还处于休沐的时候,故而静嘉帝直接将接见朝贺放到了含元殿内。一番礼仪后,静嘉帝照旧历赐了柏酒,接受了奉承和礼物,然后邀请百官和外宾前往麟德殿观看歌舞表演,一同参加宴会。
新进宫的官员自然直接前往麟德殿,官爵小的臣子为了巴结和不失礼数,也不管昨夜通宵一晚,筋疲力竭,也是直奔麟德殿。穆秉文原本也想去,但是花无尘和秦鹰扬都表示自己得回去睡一觉,他又不认识别人,故而也带着小十一出了宫,只待下午再进宫不醉不归。
小十一彻底玩疯了,他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衣着华贵谈吐不凡之人,更别提和他玩的都是北地的公子,说得话做得事都是他没见过的,他们跟他讲的北地游乐,也是他未曾见过的,自然新奇的不得了。这时候穆秉文想要把玩得忘我的小十一带回去,他定是不从的。
再者说,京城官家也有纨绔,还比他这个纨绔还要纨绔,说得那些个玩法,都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什么打猎遛狗,捕鸟捉鱼,就连最最基本的打雪仗他都没听说过。这可怎么安心回去?于是他和几个纨绔一商量,趁着穆秉文睡得正香,翻窗子流出来和一群人跑了。
穆秉文醒后,左找右找不见小十一,急得摔杯子踹桌子,偏偏这时候花无尘来请他一同入宫。他权衡再三,决定自己入宫,派人去找小十一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