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哭作一团,堂外却传来了马蹄声。
马蹄声在下马幡那儿停住了,一群人下马站定,排成两排,各个头戴无脚幞头,身着圆领黑红绣纹窄袖服,脚踏黑色暗纹靴,腰里挎着的是清一色的横刀。
最后一位下马的与他人不一样,他戴的是圆顶直角幞头,身上的衣服也是红色为底,腰里没有挎刀,却令人自然而然的心生畏惧。
安府周围的民众立刻避让,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你道是何故?那站作两排的是金陵衙役!能让衙役开路,这红衣男子究竟是何许人?那能是寻常百姓招惹得的?
红衣男子身后却又绕出一黑衣男子来,那男子气宇轩昂,对红衣男子俯身说了什么,模样是毕恭毕敬,但却看不出半点谄媚的意思来。红衣男子点点头,黑衣男子便先进了灵棚。
安然早就听见了动静,打眼往门口一瞧,看见了墨决正在门口站着冲她点头。心下了然,安然站起身来,流萤也不打幡了,蔺星染也不忙活了,穆清也停下手中的事,四人连同站在穆鸿旁边的画屏一起,走到堂中。
屋外动静大,屋内是听得见的,只是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这个场合又不好问,只好看着主家的这几人。
越看却越不明白了,安然点了香,整了衣服,这守孝之人都是不正衣冠以示悲痛之心,哪有在灵堂上整理自己的说法呢?
几人并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径自整好衣服,依次站好,竟就地跪了下去。墨决立即出门,将红衣男子迎了进来。
“咳咳!”红衣人装腔作势的假咳几声,一下子将众人目光吸引了过来。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登时乱成一团!那寻常百姓不知道,与官家打交道的商贾也不知道吗?这红衣、这幞头,岂是一般人穿戴得的?这人是朝廷的人啊!
认得的立即朝他跪下,不认得的见有人跪便也跟着跪下,全都额头贴着手背,趴得整整齐齐。
“好。都到齐了。”红衣男子说话声音古怪,略有阴柔之美,却又毛毛喇喇,“吾奉帝旨,安家上下接旨!”
接着,他便从怀中拿出一卷黄纸样的东西,慢慢悠悠展开来,恭敬地念道:“古有陶朱研桑心计,今有承德聚散适宜。自先帝时,金陵云锦便已成大祁一绝,其中安家云锦之绝美有目共睹,皇室宗亲之官服、五大门派之服饰皆由此成。安卿功不可没。
卿布诚招客之美名在外,经商诚信之家训在内,无不令朕佩服。卿相卒,帝王哀,实乃祁国之悲痛。朕特迁安卿为正三品金紫光禄大夫,着官服厚葬。安家后人代领官饷。敕。静嘉二十二年八月十九日。”
在场各位趴着的,却也都束着耳朵听,只听那红衣男说了半天,竟是敕旨!那这红衣男子不就是静嘉帝亲派的黄门老爷吗!众人两股战战,又不敢抬头,任由冷汗浸湿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