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的嘱托?大理寺素来是皇帝的地盘,缘何与九王爷扯上关系?
红袖有点想不通,可惜,袁大人并未给出解释。
此时,月色倾泻一地。
红袖和两个小娃娃坐在走廊里,袁斯莲负手而立,英姿潇洒。
几个人闲聊片刻,倒是没有半点拘束感。
红袖将袁斯莲坦诚的态度看在眼里,不免有些疑惑,在她看来,这丰神俊朗的袁大人肯定对自家小姐有意,不过,自家小姐对待感情一直十分冷淡,想必这袁大人要吃点苦头。
“好了,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袁大人,你去歇息吧。”
红袖准备赶人,一手拉着十一,一手抱起楚缘,楚缘乖乖地窝在她怀里。
袁斯莲含笑点头,看起来没了玉面阎王的冷酷,却多了一丝可亲。
红袖踩着轻快的步子上楼,楚缘从她的肩膀上探出头来,朝着袁斯莲扮了个可爱的鬼脸。十一蹬蹬蹬跑在前面,在木质楼板上发出略显沉闷的回响。
待他们离开走廊,袁斯莲幽幽地叹了口气,神色似乎有些落寞。
他走到院子中央,抬眼望去,云彩染着月光,在屋檐与屋檐之间的罅隙里奔涌。
九王爷,看来果真对楚绿衣有意,处处维护,日日照看,根本没有半点顾忌。想到这里,袁斯莲举起手,他的手掌温润如玉,肤色洁净细腻,有一种养尊处优的纤美。
他缓缓张开手指,院子的石榴枝头,恰好有一朵火红的石榴花被晚风拂落,恰好落在袁斯莲的手指间,他轻轻握住这朵明艳的落红,素来明睿的目光变得柔情而静谧。
谁说他就没有机会呢?
只要,时机恰好。一切皆有可能。
隔日早上,红袖懒洋洋地从床榻上爬起来,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十一的欢笑声。
她挽起秀发,用一根玉簪固定住发髻,然后将衣衫随意地收拾了一番。
二楼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十一耳尖地仰起头,冲着红袖绽开一个俊秀的笑脸,袁斯莲循声望去,就见一袭淡红夏衫的红袖懒洋洋地倚靠着栏杆,沉静的目光投在院子里,略有舒朗之意,如云卷云舒,堪比枝头上最娇艳的一朵石榴红。
“十一,你笑什么?”红袖的声音质地清脆,给人一种干脆利落的感觉。
十一笑眯眯地仰着头,手里捏着长鞭,长鞭在空地上甩来甩去。
“红袖姐姐,刚才袁大人跟我过招,袁大人好厉害,一点儿也不输二师父!刚才多亏他的指点,我这才发现自己在防守上的一两处疏漏……”
红袖无语,这袁大人真是自来熟!她没有赘言,只回身下楼,洗漱了一番。
十一继续跟袁斯莲过招,袁斯莲风度翩翩,即使出招,也显得潇洒如风。
楚缘也爬起来了,揉着睡眼,和红袖挤在一起,用雪盐漱口。
“红袖姐姐,今天要开门看诊么?”楚缘用柔细的柳枝小心翼翼地擦洗牙齿。
红袖摇摇头,伸手将楚缘的衣扣整理妥当。
这时,胡太医急匆匆地赶来。
“红袖姑娘,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药箱准备好了。”
红袖随手接过药箱,打开,仔细检查一番,她神色淡漠地点点头,并未说什么。
胡太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不愧是主仆,这塞外毒娘的表情和楚大夫倒是有几分相似。
这时,袁斯莲停住手,随手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十一。
十一却笑眯眯地摆摆手,将鞭子熟络地绕在腰间,然后拉住袁斯莲的衣袖。
“袁大人,你以后有空也来保和堂,找我切磋,好么?”十一的话里藏着几分期待。
袁斯莲岂有不应之理?孰料,红袖给十一抛去一记“安分点”的眼神。
十一急忙故作羞涩地吐了吐舌头,俊秀的小脸上,满是得瑟之意。
“大师父教我医术,二师父教我武艺,现在又多了一个袁大人,专门给我指点不足。”
十一倒是打得好算盘,可惜,红袖趁着旁人不注意,将他拉到身畔。
“十一!袁大人完全是多余的,你这是给他机会接近小姐!”红袖在十一耳畔警告道。
岂料,十一竟然对此满不在乎。
“姐姐,你难道看不出来?大师父现在住在太医院,很少回来。我们拉拢袁大人,趁机给大师父寻找帮手啊,否则,后宫那种是非之地,大师父一个人怎么应付?”
红袖登时无语,这十一果然是鬼灵精,不管做什么,都自有他的道理。
红袖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袁大人,既然你受了小姐的嘱咐,那么,请你帮个忙。”
红袖的语气干脆爽利,没有半点拘泥之感。
袁斯莲暗赞一声,答应了红袖的请求,立即着手准备。
半个时辰后。红袖等人坐在饭厅里,红袖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早饭。
胡太医依旧板着脸,神色看似平静,眼中却有隐隐的焦灼之意。他在院子里四处徘徊,手里拿着一本医书,这医书正是前晚从十一手里讨来的。
袁斯莲也来到走廊里,负手而立,神色沉冷,隐隐透着一丝如山的稳重。
胡太医主动凑到袁斯莲身畔,低声道:“袁大人,宫里情形不妙。老夫刚刚收到消息,那些老太医暂时拿不定主意,皇上大发雷霆,说要处死几个办事不利的医正。”
袁斯莲微微颔首,回答:“你此番出宫,正是建功的好时机。”
胡太医一愣,随即讪讪笑道:“这是九王爷的吩咐,老夫不敢不从。”
两人相视一眼,胡太医有试探之意,袁斯莲却神色冷峻,没有露出半点多余的情绪。
就在这时,一名大理寺侍卫急匆匆地跑进来。
红袖带着十一和楚缘步出饭厅,就见袁斯莲淡定地招了招手,说:“准备出发吧。”
一行人立即出门,袁斯莲准备了一辆素简的马车。
红袖心中起疑,在这种时候,楚绿衣应该更相信九王府的人吧?为何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大理寺的袁斯莲?莫非,楚绿衣心中也存着非同一般的计较?
一行人很快来到天丰府郊区。
十一有些迫不及待地掀开素布帘子,望着马车外一望无际的原野,吹着微凉的夏风,风中有馥郁的夏日特有的蔷薇花香,十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棒!”十一和楚缘趴在马车窗口,头挨着头,不停地往外张望。
红袖无奈地摇摇头,自从楚绿衣入宫,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出城,两个小娃娃天天呆在药堂里闻药味,想来也是枯燥无趣的。难得出城,自然玩心大起!
红袖身姿慵懒地靠在木板上,神色沉静,一行人很快就来到目的地。
袁斯莲率先跳下马,然后主动将马车帘子掀开,将红袖等人迎出马车。
“袁大人,就是这户农家!”一名大理寺侍卫走上前。
这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农庄,门口有一条用大块青石砌成的小径,小径两旁种着果树,桃李芬芳,石榴浓艳。侍卫带头敲门,很快有人出来迎接。
“几位大人,我早上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你们吩咐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
这个应门的人,正是农庄的庄主,外号叫马二,年纪虽大,却精神矍铄。
“这位就是袁大人吗?名不虚传啊!能够亲眼见识袁大人的风采,老夫真是三生有幸!”没想到,这个马二倒是挺有眼力界,率先向袁斯莲见礼,一副敬仰有加的样子。
袁斯莲沉默地摆摆手,并未赘言。
倒是红袖,轻哧一声,拉着十一和楚缘进入农庄。
马二在前面带路,红袖对着袁斯莲随口问道:“是纯种的奶牛吗?”
袁斯莲正欲回答,却被耳尖的马二抢先了。
马二一边引路一边自得地笑道:“整个天丰府,就只有我们马家才成功养殖了这么一头北方奶牛,这奶牛可稀罕了,虽然只会产奶,却陪伴我们马家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月。多亏有奶牛出产的奶水,当年我家夫人和几个媳妇才可以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
红袖眼神一凝,仔细看去,这马二捋着花白胡须,笑容满面,看起来十分和蔼,并没有什么问题。红袖渐渐放下心来,转头望去,袁斯莲却沉着脸,一副警戒的样子。
众人来到一座小小的草场。
草场外面砌着四四方方的青砖围墙,有一扇宽大的木栅门。
十一忽然挣脱红袖的手,一溜烟儿地跑到门口,小手一指,指着悬在木门上的一块木牌。
“内有恶犬,闲人莫入!”十一大声读道。
楚缘心中好奇,也急忙跑过去,仰着脸,兴冲冲地看着木牌。
红袖见状,急忙拦在两个小娃娃面前。
“既然有恶犬,大家务必当心点!被恶犬咬了,马上找我拿药!”
袁斯莲暗赞一声,这塞外毒娘,果真细心!
袁斯莲快步走到草场门口,大手一挥,立即有侍卫严阵以待,准备先进去打探一番。
这时,农庄庄主马二却大大方方地打开木门,笑道:“没事,恶犬不会咬人。”
“汪汪,汪汪……”一个明亮的狗叫声忽然从木门内钻出来。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只不及小腿高的黄毛小狗溜溜达达从门口跑出来,迎着众人,一边起劲地叫着,一边大大方方摇着尾巴,就像在迎接主人和客人。
马二用脚尖亲昵地踢了踢小狗:“别乱吠!”
楚缘和十一面面相觑,随即不约而同地叫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恶犬?”
红袖暗暗摇头,原来这只所谓的恶犬,只是一个噱头。
众人相视而笑,一时气氛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