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月不想死。
在经过认真的思考之后,她决定听医生的,通过手术取出脑中的血块,哪怕手术成功几率很低,那也比坐着等死强。
傅枭从公司回来之后,宋九月正抱着一杯滚烫的姜糖水在喝着,看到傅枭进来,她放下手中的杯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回来了。”
“恩。”傅枭应了一声,闻到空气中那淡淡的味道,他幽深的目光落在了那杯冒着热气的水上:“我今天去拜访了一个老中医,他开了些中药,明天让张婶熬给你喝。”
宋九月点点头:“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些。”
傅枭却是阻止了她:“不用,我吃过了。”
在他靠近宋九月的时候,她闻到了他身上那陌生的香水味。
香水味很淡,不是宋九月熟悉的冷香,她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轻扯动唇角笑着说:“那你早点休息吧,我有些累,先睡了。”
傅枭一直目送着宋九月上楼,等她的身影从眼前消失之后,他面无表情的脱下身上的外套毫不犹豫的扔在了地上。
“先生,您这是要……”张婶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拿走丢掉。”他眉头紧锁,黝黑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
张婶弯腰从地上把衣服捡了起来,正准备拿去扔掉,傅枭叫住了她:“太太今天去医院有没有什么反常?”
张婶略微思索了一下说:“太太回来的路上心情似乎不太好,回家之后两位小少爷陪着她玩了一会儿,太太的心情便好了不少。”
傅枭挥了挥手,张婶离开之后,他揉了揉被香水味熏的有些疼的脑袋,略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是检查结果给了她心理暗示,还是血块的确已经压迫到了神经,宋九月刚躺在床上准备睡觉,脑子里就像是有钢钉扎进去了一样,疼的她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
宋九月张开嘴用力的咬住了被子,冷汗早已经将身上的睡衣浸湿,紧紧的贴在身上,她的额头上满是汗水,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狼狈。
汗水混合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宋九月因那恨不得让人死去的疼痛而发出了压抑的痛呼声。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宋九月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脑中的疼痛渐渐退去,就像是从未疼过一般,平静的让宋九月心慌。
她没有忘记血块压迫神经会造成的影响。
视力会越来越差,甚至会失明。
如果失明,她的世界将陷入黑暗,看不到自己最爱的人,照顾不了孩子,画不了画,甚至连生活都难以自理。
她想做手术,但又怕自己死在手术台上,所以想着能拖就拖,让她多看看傅枭,多看看孩子,多看看这个世界。
可是现在看来……
宋九月悲伤的笑出声来,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逐渐的隐没在身下的枕头里,在病痛面前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做自己想要的选择。
在病魔面前,人类真的渺小的可怕。
一整晚,宋九月都没敢闭上眼睛,她怕自己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看到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一直到了天亮,她才抵不住那汹涌而来的困意而沉沉的睡了过去。
宋九月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被困在了一个黑暗的世界里,那里没有一丝光亮,安静的让人心慌。
她想要离开那个让人心生绝望的地方,可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找不到出口。
只有在黑暗中用力的奔跑,直到筋疲力尽,直到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以及那如擂鼓般的心跳。
宋九月挣扎了一下,猛地睁开了双眼,看着头顶上那熟悉的水晶吊灯,她的手落在了砰砰乱跳的心口。
原来是个梦。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从床上爬了起来,缓步走向卫生间。
出了一身汗,宋九月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这才觉得清爽了不少,她换上一套崭新的衣服之后就下了楼。
楼下只有两个小家伙在玩着,看到宋九月从楼上下来,傅容瑾拉着傅容遇小跑了过去,仰头看着宋九月说:“妈妈今天脸色看起来不错,以后也要每天这个时间起来,不准早起哦。”
经傅容瑾这么一说,宋九月的目光落在了墙上挂着的钟表上。
在她看向上面的指针时,视线好像模糊了一下,但很快的又恢复了正常,那模糊的时间太短,短到让宋九月来不及察觉便已经消失不见。
居然九点多了,宋九月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未看到傅枭的影子,她不免有些失望,但面对两个孩子的时候,脸上还是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妈妈今天带着你们踢球好不好?”
“好”
“好”
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的回答,宋九月看着他们两个那一模一样的小脸,鼻尖酸了一下,她舍不得移开视线,目光专注而又认真,似乎要把两个小家伙的面貌深深的刻进脑海中。
在两个小家伙踢球的时候,宋九月摆上画板,将他们玩耍的样子惟妙惟肖的画了出来。
张婶熬好中药之后给她端了过来:“太太,这是先生昨天带回来的,我已经放温了,可能会有点苦,您喝了之后可以含颗糖。”
看着那黑乎乎且气味古怪的中药汤子,宋九月的五官皱成了一团,这么难闻的味道,她实在不想喝进肚子里。
但想到这是傅枭专门拜访中医带回来,又是张婶熬了好几个小时的成果,宋九月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端着碗凑到了嘴边。
她几乎是以灌的方式把一整碗的中药灌进了肚子里,那又苦又古怪的味道呛的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张婶立刻剥了块糖给她塞进了嘴里,宋九月含了好一会儿,嘴巴里才渐渐的恢复了味觉。
过了一会儿,张婶又走了过来:“太太,有位姓姚的小姐要见您,我把她关在门外了,您要见她吗?”
宋九月拿着画笔的手顿了一下,但她还是坚持将整幅画画完,而后放下画笔站起身来说:“张婶你看好小遇和小瑾,我去看看。”
那个姓姚的小姐,宋九月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姚可君,她并未把姚可君放进来,而是走到了门口,隔着铁门笑看着站在外面的女人:“姚小姐勘察的本事倒是不一般。”
“过奖,只不过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姚可君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把站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推到了前面:“这是我和傅枭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