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嫁进来后,拓拔谦修从来没有主动问过她任何问题,不管她做什么,他都是相信,或是护着她。
唯独这次,他问了为什么。
裴筱筱绕过他身边:“三少爷,你陪我出去不方便。”
“好,我派司机送你过去。”
这么快就妥协了?
裴筱筱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手里还端着早餐:“暖暖胃。”
上面还有她咬了一口的吐司,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只喝了一杯牛奶,就想起昨晚他喝过温水后的举动,脸上以可见的程度飘上了两朵红晕。
脸蛋很烫,烫到耳根了,她喝完牛奶后,连忙擦了擦嘴:“我走了。”
“有事打我电话。”
“嗯……好。”
裴筱筱走得太快,她总感觉像是忘记了东西,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忘记了什么。
她坐在车上,目光沉沉,原来的记忆一帧一帧的从脑海里闪过。
七年前,她还身为“裴家少年郎神医”的时候,去过余家,后来裴家的落败,和余家有莫大的关系。
余家世代为警,爷爷在世的时候,余老爷子还和爷爷走得很近,时常下下棋博博弈。
后来,裴家生产治疗癌症的药品出现了问题,用过的患者接连出现病情加重的状况,她只得一个个找过去,一个个治疗,可那些患者的病情越来越重,甚至瘫痪和死亡。
世人攻击她,攻击裴家,而余温,余老爷子的孙子,将裴家犯罪的证据收罗。
她父母被逼无奈跳楼,晓天也被患者家属撞成了植物人,曾经有多风光,那段日子就有多黑暗,经历亲人的逝世,从天之骄子坠入尘埃。
裴洋洪迅速将裴家占为己有,后来她走投无路,去求裴洋洪,却被……
“少夫人,余家到了。”
司机的话打断了裴筱筱的思绪,她从万般复杂的情绪中抽了出来。
余家的大门庄严威望,就连门口两旁的绿化也修理得一丝不苟,整个别墅透着一股沉闷的气氛。
裴筱筱站在门口,手指用力抓紧自己的小背包。
“你好,我是裴芷珩,想见余爷爷。”
她来得并不是很晚,但今天的太阳格外的艳丽,门口又没有什么阴影的地方,她的额前渐渐冒出细汗。
还好出门的时候喝了一杯牛奶,不然一定会很渴。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余家的管家才姗姗来迟,他将大门打开:“裴小姐,请。”
余家没有拓跋家这么华丽,拓跋家是处处都给人一种“我有钱,我很壕”的感觉,而余家则是“我很清廉,我很庄严”的既视感。
“裴小姐,老爷身体不好,你稍等。”
“好。”裴筱筱喝着保姆递过来的茶,苦涩至极,她皱了皱眉,这种茶叶,也就市面上十块钱一斤的茶叶。
拐杖撑在地面的声音,还有脚步蹒跚的声音一并响起,裴筱筱侧头看了过去,就看见余老爷子被管家搀扶着走了过来。
好几年没有见过余老爷子了,他失去了原来老当益壮的体魄,岁月还是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浓墨的一笔痕迹。
她站了起来,礼貌地喊了一声:“余爷爷。”
余老爷子坐在裴筱筱对面的沙发上:“芷珩吧?当年见你的时候,你还被你爷爷抱着呢。”
裴芷珩比她小四岁,而且裴芷珩小时候很少和爷爷在一起,余老爷子有这个认知并不奇怪。
“当年裴家的事情,我也很无奈,并不是故意不见裴家的,我现在也老了,这两天总是做梦,梦见你爷爷。”
“你爷爷还是老样子,走路带风,我就不行了。”
裴筱筱不答话,默默地喝着那廉价又劣质的茶。
余老爷子说完后,还轻轻咳嗽了两声。
裴筱筱看着他的脸色,虽然还没有出现死相,但身体的机能确实是在倒退,这么虚弱和样子,病只是占了少数,怕是和他自己的心情有关。
难怪教授要把这个病例给她,她属于裴家的人,而余老爷恐怕身体不好属于心病,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余老爷子继续说道:“我啊,还以为裴家都准备和我余家绝交了,你今天过来,也算是了却了我的遗憾。”
裴筱筱握紧拳头,如果不是教授将这份病例给她,她是绝对不会过来的。
也难怪教授会不来看余老爷子,就这余家当年对裴家所做的一切,就根本不值得!!
裴筱筱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心中满腔的怨怼全部压下,她打断了余老爷子的回忆:“余爷爷,我今天来,只是奉了教授的命令,教授让我看看你的病情就走。”
“教授?是陈清风?”
“是的,余老爷子,你现在肝火旺盛,夜不能寐,主要是想太多,还有进补过度,只会起反作用,饮食注意清淡,曾经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想太多也无济于事。”
余老爷子露出沉痛的表情,很明显被她的这些话给影响了。
都说人越老就越是怀念以前,看来余老爷子很明显这段时间一直想着裴家当年的事情。
裴筱筱定定地看着他,狠心说道:“这世界是没有后悔药的。”
“你这冒牌货,说的都是些什么狗屁不通的事。”一道响亮的声音传来,“爷爷,我才不在家这么一点时间,家里就放不三不四的人进来。”
裴筱筱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身上的制服一尘不染,胸膛挺直收腹,腰板直成了一条线。
背对着光,给人一种很神圣的感觉,然而对裴筱筱而已,他就是一个斯文败类。
“余温,回来了。”
“嗯,回来拿一样东西。”余温居高临下看着裴筱筱,“我邀请的是陈老教授,而不是你这个冒牌货,裴家一个做三流护肤品的,也敢来这里?”
裴筱筱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一拳头挥过去,她一再克制自己的情绪,深呼吸,露出招牌式的笑容。
“不好意思,余先生,教授很忙,不愿意来看这么一些小小的病情,刚好,他将邀请函给我,让我过来看看。”
言下之意:你踏马以为我想来?
“请柬?你倒是拿出来啊。”
裴筱筱眯了眯眼:“那你可要做好被打脸的准备。”